一行十余人看起來格外狼狽的逃進了靈山縣城,瞧著他們的樣子應該是被打了,大部分人都鼻青臉腫。
這些人進城之后沒多久就消失了一樣,好像被什么空洞直接吸走了。
諸葛井瞻手下的親信隨從尹庸帶著一隊人馬追到靈山縣,卻也沒敢大張旗鼓。
他們知道靈山縣的校尉孫沖是荀有疚的人,到了這距離大營也只剩下三十幾里的路程,所以做事要格外小心。
那十幾個人跑的賊快,一路上連一息都沒有耽擱,但凡下馬撒個尿都不應該能這么快跑到靈山縣來。
在進城之前,尹庸卻不得不停下來考慮一下,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進城的話,或許會有陷阱,這件事本來就顯得有幾分蹊蹺。
可是就這么把人放走,又有些不甘心,天知道那些人跑去搗亂是為什么。
就在猶豫的時候,諸葛井瞻帶著一隊人馬居然也追了上來。
“先生,進不進?”
尹庸急切的問了一句。
諸葛井瞻沉吟片刻后說道:“有人故意想引我來靈山縣,這縣城里八成是龍潭虎穴。”
尹庸道:“那咱們就不進,直接回大營去,難道主公還能不聽先生的話,連機會都不給?”
諸葛井瞻冷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真以為這是荀有疚的意思?荀有疚真的能有這么大膽子?”
尹庸的臉色變幻不停,若是主公楊玄機的意思,那么這抗爭還有什么意義嗎?
“先生,要不然咱們走了吧。”
尹庸道:“這事越想越不對勁,突然冒出來一些人搗亂,結果打了一架轉身就跑,按理說他們應該直接跑回盾山大營才對,卻進了靈山縣城......”
他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方向:“先生怕是猜準了,這縣城里現在已經布下天羅地網。”
“主公不會現在動手殺我。”
諸葛井瞻腦子里已經清晰起來,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因為豫州水災的事,他以為我壞了他的名聲......所以若要我死,也是他攻入豫州之后才殺我,他假意讓我去籌措物資,卻趁著我不在大營的時候將我架空,此時大概是要動手抓我了,先把我扣下,然后等到拿下豫州后再當眾殺我......”
想明白了這些,諸葛井瞻的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蜀州梁州,民心所向,是我幫楊玄機籌謀,荊州之地也已歸順,依然是我的功勞......主公啊主公,你不該如此糊涂!”
諸葛井瞻撥馬轉身:“咱們不進城,也不回大營。”
他催馬向前,帶著隊伍直接朝著東南方向沖了出去。
這變故太突然,似乎誰也沒有想到諸葛井瞻說走就走,沒有絲毫的留戀。
按照常理,他應該再拼一把,直接回大營除掉荀有疚,楊玄機身邊缺少得力的謀臣,諸葛井瞻就還可能有翻身機會。
但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直接放棄自己辛苦輔佐的楊玄機,其人之果決可見一斑。
他帶著幾百人的隊伍一路往東南方向走,去他們之前籌措物資的縣城,要走也要帶上那些物資。
路上,尹庸忍不住問:“先生,咱們去哪兒?”
“繞過京州,去投大賊李兄虎。”
諸葛井瞻道:“若沒有去豫州的事,替代楊玄機最好的人選其實是寧王李叱,在別人眼中看來,如今說是天下大亂,可真正有爭雄之力的,不過李兄虎與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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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機二人,他們覺得李兄虎兵多將廣,覺得李叱手中兵馬有限不是對手......可他們都不過是一群眼拙的家伙。”
說實話,諸葛井瞻心里真的有些后悔。
早知道會是這樣結果,直接去投了寧王李叱多好,以他對楊玄機的了解,對天命軍的了解,李叱得他相助的話,破楊玄機就已有七八分把握。
有如此功勞,他在李叱帳下也必得重用。
都怪自己一時之間鬼迷心竅,居然毀掉堤壩造成水災。
“我知道楊玄機的事情太多,不管到了何處都會被重用,唯獨不能去豫州了......”
諸葛井瞻長嘆一聲:“也不知道那寧王會不會有所松動,若我能幫他擊敗楊玄機,進而入主大興城,這豫州水災的事就此別過......”
尹庸道:“其實,也可以試試。”
他沉思片刻后對諸葛井瞻說道:“先派人往豫州去聯絡一下,請求寧王把水災的事一并推給楊玄機,豫州百姓們只知道是楊玄機作惡,先生其實倒也不是沒有機會投靠過去。”
諸葛井瞻也仔細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不可冒險。”
他們一路往回走,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遇到了急匆匆趕來報信的人。
“先生!”
報信的人戰戰兢兢的說道:“有人潛入縣城,一把火把咱們籌措來的物資全都給燒了......”
諸葛井瞻的眼睛猛然睜大。
突然冒出來十幾個人鬧事,說是荀有疚派來的人要接管隊伍,然后因為先動人而被諸葛井瞻的人打了......
諸葛井瞻的腦子里迅速的把事情重新過了一遍,然后才發現自己中了一個多大的圈套。
“故意引走我們......”
尹庸也已經反映過來。
對方料到了諸葛井瞻必會追殺那十幾個鬧事的人,等諸葛井瞻帶著隊伍離開,對方一把火燒了物資......
現在正是準備渡河向寧軍進攻的關鍵時候,好不容易籌措來的物資被一把火燒了,諸葛井瞻能脫的了干系?
“荀有疚!”
諸葛井瞻怒吼了一聲,哪里還能保持斯文。
“你為了一己私欲,竟然不顧主公北征大事!你毀掉了糧草物資,難道就不怕主公一怒嗎!”
連罵幾句,諸葛井瞻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那些物資,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籌集到的,不只是糧草,還有大量用以打造木筏渡河的木材。
這一把火,就足夠給諸葛井瞻定罪了。
荀有疚如此的惡毒,不顧大局,諸葛井瞻氣的幾乎七竅冒火。
“先生!”
尹庸勸道:“咱們更不能回大營去了,只要回去,怕是楊玄機早就已經安排伏兵等候,先生一進大營就會被即刻拿下。”
諸葛井瞻長嘆一聲。
荀有疚為了將他取而代之,如此陰狠毒辣。
“咱們......走!”
諸葛井瞻抬起手抹了抹眼睛,悲憤之下,竟是落淚。
他追隨楊玄機已有六七年之久,在楊玄機起兵之前就已經到楊玄機身邊做事。
他本是蜀州信陵城名士,是楊玄機親自登門拜訪,求見數次,才請得他出山相助。
這數年來,在他的指點下,楊玄機收攏民心,屯田耕種,訓練兵馬,又聯合諸多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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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勢力,一步一步,都是他諸葛井瞻在出謀劃策。
楊玄機能有現在的成就,皆是諸葛井瞻的心血,可是現在他卻被一個外人如此算計,而他傾盡心力輔佐了那么久的楊玄機,竟是也要殺他。
這般的悲憤之下,諸葛井瞻渾身都在發抖,感覺有一口血壓都快要壓不住了。
“他不仁,不能怪我不義,咱們去投李兄虎。”
諸葛井瞻吩咐了一聲,帶著手下隊伍準備離開。
時間往前推移一天。
曹獵對余九齡和岑笑笑說,三天之內,必殺諸葛井瞻。
那時候余九齡和岑笑笑都不知道計劃到底是什么,但他們看到了曹獵自信的目光。
曹獵看向余九齡:“成與不成,皆在你身上。”
半天后,杏花樓。
余九齡看起來喝的已經東倒西歪,別說站起來,連坐著都坐不穩了。
他端著酒杯對高慶盛和白樺說道:“高大人,白大人,我其實有一個大秘密,誰也不能告訴,告訴了我的命都會丟了。”
高慶盛和白樺喝的也不少,可是卻不似余九齡這般失態,聽余九齡說到這里,兩個人下意識對視一眼,心說這家伙是有什么秘密?
余九齡挪著屁股湊到高慶盛身邊,醉醺醺的說道:“我知道高大人是諸葛先生親信,我不怕和你說,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信陵人,也不是諸葛先生的同鄉。”
高慶盛的眼睛驟然睜大,白樺的臉色也變了變。
白樺立刻問了一句:“那你們是從何處來的?”
余九齡抬起手往北指了指,然后把手指放在嘴前邊:“噓......不能告訴你,告訴你就壞了,我只能和諸葛先生說。”
他往后靠了靠,似乎是已經坐不住了,斜躺在椅子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你們可能不信,哈哈......楊玄機兵敗之日已經不遠了,諸葛井瞻在豫州決堤放水淹沒百姓,回來之后不久,就看出來楊玄機要除掉他,所以派人秘密給我王送信......”
高慶盛臉色大變,一把捂住了余九齡的嘴:“不許胡說八道!”
余九齡一把將高慶盛的手推開:“我怎么胡說八道了?不信你且看看,一天之后,諸葛井瞻會不會一把火燒了他籌措來的糧草物資,以至于天命軍無船渡河,然后他會假意去投靠李兄虎,實則是要繞路北上投靠我王......嗝......他早已經看破了楊玄機的虛偽,想用那個什么荀先生替代他,他又怎么可能服氣。”
高慶盛再次伸手捂住余九齡的嘴:“你不要胡說八道,你到底是誰的人,竟然如此陷害諸葛先生!”
“你讓他說!”
白樺一把將高慶盛推開,然后抓住余九齡的衣領大聲問道:“你是寧王李叱的人?!”
余九齡看起來醉醺醺卻自豪的回答:“我當然是寧王的人,生是寧王的人,死是寧王的鬼......”
高慶盛急切道:“此人必是奸細,故意挑撥是非,你怎么能聽他說的!”
白樺哼了一聲:“你就到主公面前再解釋吧。”
他一腳將高慶盛踹翻在地,然后回頭吩咐孫沖:“把他們全都綁了,好好看守,等我抓了諸葛井瞻回來,還要一起帶到主公面前。”
孫沖立刻應了一聲,吩咐手下人將余九齡和高慶盛兩個五花大綁。
余九齡哇的一聲吐出來,栽倒在地,看起來人事不省。
可是趴下去的時候,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勾了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