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行。
余九齡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李叱,他真的沒想到李叱說不去云齋茶樓就真的不去,不管怎么說,在一個地方這么久終究還是要有一些感情的。
“不去就不去,我就是覺得稍稍有點可惜。”
余九齡看向李叱認真的說道:“我看過你說書,也聽過你唱曲兒,說實話,你的水平距離那些所謂的大家已經沒多遠,水平上不差,就差個五六十歲,你要是個老頭兒,你已經是大家了。”
李叱白了他一眼后說道:“我要是沒了,我還是這個行業的大師級別了呢。”
余九齡道:“那不能,你都不開黃腔,不開黃腔的能是大師嗎?你還不收徒弟,尤其是不收女徒弟,能是大師嗎?其實你就是差在年紀上,也差在黃腔上,姜還是老的黃。”
“姜你的黃大爺......”
李叱瞪了余九齡一眼,然后忽然間楞了一下。
“冀州府總捕姜然好像被免職回家去了。”
李叱看向余九齡說道:“昨日我見葉先生的時候,他說節度使曾凌現在也有些憋悶,羽親王過度的以為可以仰仗宇文家的勢力,所以對宇文家派來的人格外放縱,如果姜然被免職回家,那個叫井顏戾的西域人......”
余九齡道:“都是當官的,你管他死活做什么。”
李叱搖頭:“他幫了忙,救了人,雖說是我一開始就騙了他,也是利用他,可在大牢里的時候如果不是他下令手下人放箭的話,我和莊大哥出不來。”
余九齡看向莊無敵說道:“反正我是不想管,當官的生死,我都不想管,莊大哥你說呢?”
莊無敵沉默了一會兒后回答:“該管。”
余九齡都懵了,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莊大哥,那是一個對官府仇視到了極致的人,怎么會想管這種事?
莊無敵看了余九齡一眼后說道:“恩怨分明。”
李叱笑著起身:“我自己去他家里看一眼,如果沒事我就給他留個話讓他盡快離開冀州,如果有事,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余九齡嘆道:“還是我跟你去吧,這家里一群叔叔大爺爸爸爺爺的,讓你一個孩子去不合適。”
李叱飛起一腳。
余九齡撅起一腚。
與此同時,姜然家里。
姜然以為最起碼會等到天黑才會有人來,可是他沒想到要殺他的人在大白天就敢來,絲毫都沒有顧忌,想想看,井顏戾他們這些仗勢之人,哪里還在乎什么白天晚上,哪里還在乎什么王法不王法。
大門沒有關,姜然就沒打算關門,既然躲不開,那就索性坦然面對。
井顏戾帶著一大群人從外邊進來的時候,姜然那只燒雞還沒有啃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那些人,眼神里都是鄙夷。
“有些膽魄。”
井顏戾一擺手,身后的人把大門關好插上。
他緩步走到姜然面前,用俯瞰眾生的眼神看著姜然說道:“我說過的,你得罪了我,不會有好下場。”
姜然道:“打了狗,就知道下次再遇到狗沒準被咬一口。”
井顏戾哼了一聲,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姜然。
“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會貪生怕死,你們中原這些做官的,哪有一個不
貪生怕死的?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本來還打算把你大卸八塊,現在想著隨便殺了你出氣就算了。”
姜然把啃了一半的燒雞仍在井顏戾腳邊,他嘬了嘬大拇指,又砸吧砸吧嘴。
“爺,是領兵的。”
姜然起身,把手上的油在甲胄上抹了抹,抓起長槊笑道:“爺祖上也曾是西征大軍的一員,曾見過你們的祖上跪地求饒的樣子,爺今天也想見見。”
“殺了他。”
井顏戾吩咐了一聲。
他身后的人開始往前壓,最前邊的那個殺手忽然加速,把手里的長刀高高舉起。
姜然左腳跨步向前,腰馬如磐石,手中長槊橫著一掃,槊鋒掃過那個殺手的咽喉,槊鋒過,一滴血被帶出來,那一滴血后邊便是噴涌如泉。
奔跑中的尸體往前撲倒在地,趴在那抽搐了幾下,血液緩緩從身下蔓延出來。
側面的一個殺手扣動機括,連弩激發出幾支弩箭,姜然身上的鐵甲堅固,弩箭沒能直接打穿,擦出來一串火星。
姜然向前一沖,長槊戳進那人的心口,雙臂發力往上一挑,直接把尸體舉了起來。
下一息,姜然把長槊往下一砸,掛在槊鋒上的尸體被甩了出去,撞翻了兩人。
姜然喘息了幾聲,這才殺了兩個人,竟是有些氣力不足,殺人技都沒忘,可是體力確實有些差了。
“媽的......”
姜然啐了一口。
“早知道老子就少喝些酒,少睡幾個女人。”
他后撤一步,長槊下壓,槊鋒砸在正前方敵人的腦袋上,直接把人拍倒在地,緊...
地,緊跟著槊鋒往下一戳,從那人后頸戳進去,骨頭都給戳斷了。
圍攻的人越來越多,姜然靠著長兵器的優勢,退一步殺一人,可是長槊沉重,他沒打多一會兒兩臂就開始發酸,槊鋒都在顫。
砰地一聲,從側面沖過來的人一腳踹在他肋部,把姜然踹了出去,姜然靠槊桿撐著地面硬生生沒有倒下去,可是疼的臉都有幾分扭曲。
井顏戾看著姜然說道:“你可以求饒試試,雖然求饒也沒有用。”
“求饒?”
姜然哈哈大笑:“你姜爺爺我一個人留在這等你們,就是沒想過再彎腰,當官這么多年,你姜爺爺我彎腰彎的太多了,今天,姜爺爺不打算再彎腰了,老子要死,也是站著死!”
他再次站直身子,長槊指向井顏戾:“老子這前半生活的再不堪,也比你像個男人,老子讓手下人全都走了,不想拖累他們,你自己卻不敢直接上來,讓你的手下人一個個來送死,你有什么臉在我面前裝?!”
井顏戾嘆道:“所以你只是個白癡。”
他吩咐一聲:“等什么?繼續上!”
那些殺手再次圍攻上來,姜然邊打邊退,逐步退到了正房門口,這地方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山峽一樣,姜然只需面對身前的敵人即可,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小時候他想做的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大將軍。
“來!”
姜然一聲暴喝。
長槊橫掃,再殺一人。
可是敵人太多了,這里也不是什么山峽。
有人從旁邊撞開窗戶沖進屋子里,然后在姜然背后襲擊
,一刀捅在姜然身上,好在還有鏈甲,這一刀沒能捅穿,可也流了不少血。
又一刀砍在姜然肩膀上,他的肩甲被切開,肩膀也被切開一條口子。
人已經到了四周,長槊的優勢變成了劣勢,他已經舞不開這一丈長的殺人利器。
左邊一腳踹在他的腰上,他一個踉蹌,后邊一刀砍在他的鐵盔上,鐵盔被砍掉,后腦上也見了血。
右邊一刀砍中了他的大腿,瞬間就血流如注。
井顏戾一直都在旁邊看著,他沒有打算出手,他只是想看著竟然死。
“看看你這狼狽,自己還以為有幾分英雄氣概。”
井顏戾搖了搖頭,似乎覺得姜然像是個傻子。
一支羽箭飛過來,那個舉著長刀要砍死姜然的殺手被一箭射中后背,劇痛之下往前撲倒,那一刀就落了空。
院墻外邊有人翻進來,身上穿著武備軍的軍服。
“親兵在,救將軍!”
一個中年漢子翻墻起來,接連拉弓放箭。
七八個身穿武備軍軍服的漢子從墻外翻進來,快速的朝著姜然這邊跑,姜然看到他們的時候眼睛都瞪圓了。
“劉山,你們這些王八蛋,老子讓你們走!老子還讓你們保護好夫人和孩子!”
劉山是姜然的親兵隊正,后來姜然調任總捕后他們便脫了武備軍的軍服,成了冀州府的捕快,人情冷暖,一共只跟過來他們七八人。
今日,他們穿回了軍服。
“親兵就是為保護將軍而活著的。”
劉山一邊放箭一邊說道:“將軍放心,夫人已經安全送出城,我們回來,與將軍并肩作戰。”
姜然鼻子一酸,抬起手抹了抹臉上的血,卻抹的一臉都是血。
“老子讓你們滾。”
劉山搖頭:“將軍若死,親兵不活。”
他的羽箭已經射完,抽刀向前。
“殺敵!”
“殺!”
七八個人硬生生殺出來一條血路,沖到了姜然身邊,像是一面堅固的盾牌一樣擋在姜然身前。
“你們這群蠢貨!”
姜然急切的說道:“你們以為要殺老子的是這些西域人?要殺老子的是羽親王,斗不過的,老子只是想死的不那么憋屈,你們回來干什么?回來了就都得死啊......你們這些白癡!”
劉山笑道:“我們花將軍的銀子,喝將軍的酒,將軍還賞錢讓我們去青樓睡姑娘,吃喝玩樂我們都陪著將軍了,死,我們也陪著。”
他看向姜然笑道:“將軍,咱們反正是要死的吧,你可還記得鋒矢陣?!”
“當然記得!”
姜然彎腰撿起來一把刀走上前,用長刀敲了敲自己胸甲:“大楚鋒矢陣,老子是將軍,將軍就是箭頭,跟我殺敵破陣!”
劉山一聲暴喝:“殺!”
渾身是血的姜然沖了出去,他就是鋒矢陣的箭頭,他的親兵們組成了這支破甲箭,沖鋒向前。
井顏戾哼了一聲,完全不當回事一樣,一招手要過來自己的兵器,他迎著那鋒矢陣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