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丟丟一邊走一邊興奮的說道:“師父你不知道,那個大個子一套組合臉打過來,想躲開這真不容易,嘿嘿他哭了。”
長眉道人腳步停下,轉身看著李丟對認真的說道:“你應該明白師父這么做是為什么,而你卻因為自己的任性把師父要為你鋪的路斷開了。”
李丟丟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慌,他確實有些故意激怒高少為,他不想進什么四頁書院,他就想和師父相依為命。
“師父”
雖然長眉道人沒有兇,可是他卻害怕起來,因為他在師父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他更愿意師父罵他打他都行,可是這種失望的眼神讓他心里更難受也更害怕。
“罷了。”
長眉道人嘆了口氣,在懷里摸了摸,摸出來一把銅錢:“咱們去吃頓好的,還夠一人一碗鹵煮,吃完了之后就得想辦法賺錢了傻孩子,陽關大道你不走,你偏要跟著我走羊腸小路。”
“鹵煮是什么?”
李丟丟問。
長眉道人笑起來,揉了揉李丟丟的腦袋:“人間美味。”
第二天一早,住不起客棧的師徒二人從一戶人家墻外的柴火堆里鉆出來,兩個人站在那同時抖了抖身上的干草。
“丟兒,一會兒跟我去周先生家里,雖然你沒能進書院可是該感謝人家還得感謝,這是禮數,我們窮但不能讓人說我們沒禮數。”
“知道了師父。”
兩個人同時轉身,對著昨晚上能安身睡覺的地方很過河拆橋的各自撒了一泡尿,然后還同時抖了抖。
“餓不?”
師父問。
李丟丟搖頭,砸吧砸吧嘴:“鹵煮賊雞兒好吃啊,人間美味,還扛餓。”
“廢話,都是肉,能不扛餓?”
師徒二人撒完尿,轉身面對彼此整理儀容,摘掉身上的干草,然后用手指當梳子順了順頭發,衣服雖然臟,可是兩個人都認真整理了一下。
“可惜沒錢了,如果有錢的話應該給人家帶點禮物,哪怕是一包點心也行。”
長眉道人抬起手在李丟丟腦殼上敲了一下:“敗家孩子。”
李丟丟嘿嘿笑了笑,忽然就抱住了師父的大腿,抱的可緊了,長眉道人本想再說他幾句,可是孩子這樣抱著自己,他心里暖烘烘的,哪里還能說的出口。
不多時兩個人到了周懷禮的門外,看了看天色還早,兩個人就在街對面坐下來,一大一小,坐姿都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候那個老管家打開小門往外看了看,一眼看到那師徒二人,頓時笑起來:“真是巧了。”
長眉道人拉著李丟丟起身:“不巧不巧,我們是專程來向周大人道謝的,也是來告辭的。”
“告辭?”
老管家問:“你們要去哪兒?”
長眉道人道:“也沒有什么目標,四海為家吧。”
“你們可不能走,我家老爺剛剛吩咐我去找你們,我正愁著去哪兒找才好,一出門就看到你們了,這是我的運氣也是你們的運氣。”
他上前拉了長眉道人:“快快快,老爺還在等你們呢。”
兩個人跟著老管家進了周府,周懷禮聽說人找到了,一臉興奮的從屋子里出來。
“真是走運了,昨日我剛回家不久,四頁書院里派人來,說是讓李叱今天進書院,真是害怕找不到你們,你們走的時候也沒留個地址。”
“啊?”
李丟丟和師父對視了一眼,倆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懷禮道:“高先生決定收下李叱了,你們怎么這樣的表情?這大喜的事,你們不該高興嗎?”
“高興!”
長眉道人立刻就笑起來,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多了一倍不止,可是小李丟丟卻笑不出來,臉色越來越暗淡。
看到徒弟這個表情長眉道人就知道他是害怕失去自己,于是蹲下來扶著李丟丟的肩膀說道:“安心,師父不會走,我都打聽過了,每隔十天書院就會放假兩天,到時候你就去道觀找我,我會在那等著你。”
“你真的不會離開冀州嗎?”
“真的,師父騙你天打雷劈。”
“好吧”
李丟丟深吸一口氣:“師父你真的一直都在那個道觀嗎?”
“當然,觀主和我可是舊相識,我只需一句話他就能留我做上賓。”
長眉道人忽然把李丟丟抱起來,直起腰的時候顯然很吃力,抱著李丟丟用胡子在他臉上扎了扎:“你長大了,以后不能再這么抱著你了,好好爭氣,別給師父丟臉。”
李丟丟猛的抱緊了長眉道人的脖子,使勁使勁的抱緊。
四頁書院。
高少為沒奈何的看著自己孫女,他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還不都是他自己慣的,怪誰?
他看著孫女高希寧認真的說道:“說好了,雖然我答應你讓那個小子進書院讀書,可是你不能太過明目張膽的去找他學武,你是我孫女,讓人看到了不行。”
高希希十三歲,還未及笄,穿這一條嫩綠色的長裙,猶如這初春柳條上剛剛冒出來的嫩芽一樣,小姑娘完美的繼承了她娘的美貌,和她娘不一樣的是,她的眉毛英氣太重,唯有這一點更像她父親。
“知道了知道了。”
小姑娘嘿嘿笑了笑:“那個小子的武技真的很厲害,明明是他打人,可是每一招都看著像是對方自己把臉撞上去似的,他才多大?怎么能練出來這么好的武技。”
“他十一歲,比你小兩歲。”
高少為道:“你切記,男女授受不親,不可與他太過接近,想學他武技,我自會安排你看著,還要切記,他不是你師父,你也絕不能是他的徒弟。”
“知道知道。”
小姑娘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啊,你看,你是我爺爺,他算是你弟子,我是他弟子,你還是我爺爺。”
高少為:“”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呀這好動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你娘親那時候可和你一點都不一樣,她出身書香門第,溫婉孝順,你倒好,隨了你爹的一身臭毛病,一點兒都沒隨你娘。”
小姑娘一甩頭發轉身走了:“我去看看那個傻小子來沒來,對了.”
她忽然想起來什么,回頭看了高少為一眼:“那傻小子是不是沒錢買院服?”
高少為:“這是你該操心的事嗎?”
小姑娘皺眉:“臟兮兮的,我不喜歡。”
高少為搖頭:“送他一身就是了。”
小姑娘嗯了一聲:“別送的那么明顯。”
高少為:“你還想怎樣?”
小姑娘道:“第一不能讓他以為那是他應得的,院服三套,春冬夏,三套足足要二兩銀子,對于尋常人家來說二兩銀子應該很多了吧第二不能讓他以為什么東西別人都可以照顧,不能讓他養成伸手要的習慣,第三不要讓他認為那是施舍。”
高少為感覺自己頭都大了,自己這個孫女古靈精怪的,腦子里一轉瞬就想了這么多。
“他出身寒苦,讓他兼職打掃教室吧。”
“那他還不是要被人看不起?”
“看他自己怎么認為了。”
小姑娘甩著頭發走了,顛兒顛兒的。
李丟丟跟著周懷禮第二次來到書院,除了他之外,另外三個孩子已經早就到了,畢竟書院可以通知到他們家里,可是通知不到李丟丟,如果李丟丟和師父沒有去周府致謝的話,他也就失去了進書院的機會,他多想沒去周懷禮家里,那該多好。
周懷禮一邊走一邊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動高先生的,但我希望你能珍惜機會,進了書院不等于可以在書院結業,你不夠優秀書院也能把你開除,你想想你師父為了你進書院多不容易?”
“知道了。”
李丟丟點頭,心里很難過,感覺自己被扔了似的那么難過,這個世上他只有師父一個親人,多年來相依為命,現在不能日日相見都覺得難受,特別難受。
周懷禮看著這孩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心里微微一疼,世上多疾苦,可這書院里的孩子,只有李丟丟一人疾苦,書院里的學生都是大家大戶出身,李丟丟就是個異類,周懷禮可想而知他會遇到多少困難,多少冷眼,多少瞧不起。
“這個是你師父上次交給我的,除去學費之外的余錢。”
周懷禮取出來一個錢袋遞給李丟丟:“里邊一共三兩銀子,二兩銀子要用來購買院服,一兩銀子用來購買書冊,書院管吃管住。”
“噢”
李丟丟把錢袋子接過來,腳步也停了下來。
周懷禮走了幾步不見李丟丟跟上來,回頭看了一眼:“怎么了?”
李丟丟深吸一口氣,然后鄭重認真的俯身一拜:“多謝周先生,這銀子算是我從你這借的,以后賺了錢我會還給你,我師父哪里還會有剩余的銀子”
周懷禮走回到李丟丟身邊,下意識的抬起手想摸摸李丟丟的頭,可是忍住了。
“你好自為之,看得出來你其實是個懂事的孩子,既然懂事就應該明白你師父的苦心。”
“我明白。”
李丟丟再次拜了拜后說道:“咱們走吧。”
兩個人走到高少為的書房外邊,高少為卻不在這,而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年輕教習,很高很瘦,手里拿著一份卷宗,可是卻沒有幾分文人氣,面容冷峻,更像是一個江湖上的那種劍客。
“我叫燕青之,是你們的補課教習,你們進書院比較晚,我負責教導你們追上大課的課業,如果一個月之內你們能通過我的考核,你們就會回到大課去和其他學生一起學習,如果不能通過我的考核,你們就離開書院。”
他停頓了一下低頭掃視四個孩子,又補充了一句:“我是書院的一等教習,如果我一個月之內沒能帶你們追上課業,自然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們廢物,書院不要廢物。”
他問:“誰是李叱?”
李丟丟俯身:“先生,我是。”
燕青之道:“你負責打掃教室。”
李丟丟皺眉:“我一個人?每天?一直?”
燕青之點了點頭:“你一個人,每天,一直。”
李丟丟問:“為什么?”
燕青之看著他,眼神冰冷:“因為你窮。”
求收藏
請:m.99m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