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軍浩蕩出行,直奔幽州。
這一次,所有人都不乘車,而是騎馬趕路,雖然從幽州到冀州的路程說不上特別遙遠,可是李叱一息都不想耽擱。
李叱其實心里明白,老張真人所說的夢,只是想要對他說些什么的一個借口而已。
老張真人人在龍虎山,卻心系天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而要判斷出黑武人可能會在今年南下,也是根據多方面的因素推測得知。
李叱和長眉道人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對于如何讓人信服的事李叱自然深知。
比如長眉道人在冀州七縣之內也被譽為長眉真人,就真的是他老人家道法高深?
尋常百姓們看起來神乎其神的東西,其實都是有理可循。
比如老張真人對北疆局勢的判斷,黑武新的汗皇闊可敵已己律已經即位數年,逐漸把朝權穩穩抓在他手中,排除異己,清理隱患。
而他又和歷代汗皇并無區別,立志奪取中原天下。
而此時中原,卻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諸強分割天下,混戰不斷。
如此機會,對于黑武人來說,是千載難逢。
再拖幾年,中原就可能恢復一統,到時候黑武人再想南下就絕非易事。
想想看,哪一個朝代的開國之軍,不是百戰老兵?
想想看,哪一個朝代的開國之君,不是圣明賢達。
李叱一直都沒有分心北疆的事,是因為有夏侯在,所以想的確實少了些。
此時被老張真人提醒之后,李叱就意識到,黑武人一旦南下就可能是整個中原的血洗之災。
隊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幽州,才知道夏侯琢已經親自帶著人馬趕去北山關。
北山關是黑武人南下的第一選擇,對于中原來說,這里是最為重要的門戶之地。
之所以黑武人每次南下都選擇攻打北山關,是因為這里地勢便于兵力展開。
除了北山關之外,其他的城關之外,地域都不算開闊,有的更是在峽谷之中。
黑武人本就不善攻城,而善于平原野戰,所以讓他們在兵力無法展開的地方攻城,相當于難上加難。
北山關外邊就是一片開闊平原,敵人的大型攻城器械可以施展。
李叱他們得知消息之后,沒有絲毫停留,又從幽州趕往北山關。
多日之后,北山關內城的城門口,夏侯琢站在那等著李叱到來。
在李叱到了幽州之前,就已經派人往幽州提前告知夏侯琢他要來。
信使到了幽州后不見夏侯琢,又趕到北山關報信,比李叱早幾天到了這。
城關門口,看到遠處出現了一支騎兵,夏侯琢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
已經有兩年沒有見到那個家伙了。
李叱從戰馬上一躍而下,快走幾步到了夏侯琢面前,兩個人對視片刻,然后就哈哈大笑起來。
后邊,余九齡有些感慨的說道:“大哥,不是我挑事,而是我確實覺得當家的和夏侯才般配。”
高希寧道:“挑事痕跡如此明顯,你還說不是你挑事?”
余九齡嘿嘿笑起來:“如果我也有夏侯這樣一個大哥該多好。”
高希寧道:“你是說我不配嗎?”
余九齡:“噫!”
高希寧嘆道:“一會兒你想好了下馬從哪邊下去,若是因為下錯了方向而被我軍法處置,這也不大好。”
余九齡:“我在馬背上給大哥表演一個磕頭吧。”
高希寧笑道:“你在馬
背上表演一個倒立我就放過你。”
余九齡嘆道:“當家的那大哥怎么和我大哥比,我大哥,貌美如花,人如天仙一般,要說長相面貌,放眼古今,絕無一人可比,要說身材,減一分則瘦填一分則肥,完美無缺,如果誰要說這世上還有任何一個女子,能與我大哥相比,我就與他拼了這條命,捍衛我大哥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聲是我的使命,我生是大哥的人死是大哥的鬼......”
高希寧肩膀都抖了抖:“冷......”
余九齡道:“快,把寧王的衣服扒了給我大哥披上。”
高希寧:“哈哈哈哈......”
余九齡心說好險好險,總算是又躲過一劫。
“情況怎么樣?”
李叱問夏侯琢。
夏侯琢道:“我已經盡量多的安排斥候往北邊打探,昨日有消息回來,說是往北二十里的村子空了,當地的人不知道都去了什么地方,我們的斥候不敢靠的太近,因為有不少黑武士兵在那戒備。”
李叱微微皺眉:“村子空了?”
他思考了一會兒后說道:“再安排斥候盯著那個村子,如果黑武大軍要來的話,沒必要清空一個毫無關系的村子,除非......”
夏侯琢猛的反應過來:“除非有人想把那個村子當做他的指揮之地,是諸軍的中心地帶,那可能是黑武人這次南下主將要住的地方。”
李叱嗯了一聲:“黑武人沒有想到我們會提前安排斥候探查,所以我們其實有機會。”
夏侯琢道:“要不然......”
李叱立刻笑起來:“行!”
于是,在剛到北山關不久,寧王換上了斥候的衣服,和主將夏侯琢兩個人,只帶著幾十名精銳親兵就離開了關口。
這種事,說出去大概也沒幾個人信。
若是換作別人的話,不會如夏侯琢一樣說出要不然那三個字來,要是換作別人的話,也不會如李叱一樣點頭說行。
這兩個家伙啊......完全都沒把自己的身份當回事。
那村子外邊,一片草叢之中,李叱和夏侯琢兩個人趴在那看著,村子里里邊不時能看到黑武人的士兵來回經過,但是村子外邊卻沒有在明面上看到人。
“他們是怕暴露?”
夏侯琢聲音很低的問了一句。
李叱點點頭道:“越是這樣,咱們的猜測越有可能是對的,清空村子,外邊卻不設重兵把守......這次領兵而來的人怕是身份顯赫,要是有機會搞一搞......”
夏侯琢道:“也只是看看而已,哪有什么機會,提前派來的人都是一群小嘍啰,等到那大家伙來的時候,黑武大軍也到了,這地方就是最少數十萬大軍的中軍營地。”
李叱嘆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夏侯琢問:“那你倒是說啊......”
李叱嘿嘿笑了笑,指了指村子里的一個方向,夏侯琢順著李叱指的方向看過去,沒有什么特別的,皺眉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后明白了。
“水井?”
夏侯琢道:“在井中投毒?”
李叱嘆道:“你是故事聽多了嗎?”
夏侯琢:“我聽的故事還不多是你講的?”
李叱嘿嘿笑了笑道:“井中投毒有沒有用,有三個先決條件,其一是時間,我們現在投毒進去,別說時間太久,過個三五天也就沒什么用,其二是藥量,扔進去多少藥才能有用,自然是多多益善......”
夏侯琢見他停頓了一下,問道:“第三呢?”
李叱嘆道:“看運氣...
...如果地下的水是流動的,比如像是地下有一條河一樣在流,投毒進去意義也不大。”
夏侯琢趴的累了,翻了個身,躺下來:“我聽說,大楚皇宮里的井水都喝不得,后宮里邊,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哪一個院子里沒有水井的,但是沒人敢喝,都跑去外邊取水,所以你說的這三個先決條件可能不合理。”
李叱嘆道:“皇宮里的井水都喝不得,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不敢喝那井水,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每天都有人往里邊下毒......”
夏侯琢想了想,然后背脊都一陣發寒。
他問李叱:“你的意思是,后宮那些貴人們,每天的娛樂就是往別人家里的水井里扔東西玩?”
李叱:“你管那事叫玩?”
夏侯琢道:“她們可能是玩,能選入后宮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優秀的,她們又能有什么壞心呢?”
李叱笑道:“玩笑話而已......但是現在往黑武人井里投毒這么惡毒的事,我不是干不出來,主要是怕沒用反而引起黑武人的警覺。”
在李叱說給黑武人下毒這種惡毒的事我不是干不出來的時候,夏侯琢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李叱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夏侯琢道:“我信啊,你說的時候我就信了,然后我就想起來當初唐匹敵是怎么說你的。”
李叱:“他說我什么了?”
夏侯琢道:“關于銀幣的那個說法。”
李叱:“滾......”
夏侯琢道:“我忽然有個想法,如果我們去獵殺一些大的野物,比如說野豬之類的東西,然后把尸體扔進水井里泡著......對了,你帶神雕來了嗎?”
李叱嘆道:“我不是不舍得神雕,是那村子里的井口怕是沒有一個能容得神雕塞進去的。”
夏侯琢噗嗤一聲就笑了。
李叱道:“你可以去和你弟妹商量一下。”
夏侯琢:“拉倒吧你,我說了,她能把我塞井里去。”
李叱嘆道:“但是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果然銀幣這種東西,還是得看年份。”
夏侯琢楞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李叱說他老。
兩個人悄悄從村子外邊退走,回去之后準備就按照說好的這么辦。
村子里邊的黑武人士兵不算少,可是此時他們并無多少戒備之心,更不可能猜到李叱他們已經發現這里的不對勁。
所以若是挑選高手,悄悄在井水中投進去一些什么東西,問題不大。
而與此同時,西域。
六七位小國的君主坐在一起,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這事咱們如果不做的話,黑武人必會征討,我們擋不住黑武大軍。”
其中一個說完這句話后,就看向其他人。
另一人說道:“可若是真的進攻涼州......你們誰有把握打贏澹臺器?”
眾人再次沉默下來。
“要不然......我們想個辦法除掉澹臺器?”
其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那個說道:“我們派人去求見澹臺器,就直接說黑武人要逼迫我們進攻涼州,澹臺器必不會懷疑。”
眾人聽聞之后都安靜下來,片刻后他們互相看了看,又差不多同時點頭。
“似乎可行。”
“嗯,只要殺了澹臺器,再無什么可怕的。”
就在這時候,有個人聲音很輕的問了一句:“若是......沒能殺的了呢?”
這一句話,眾人再次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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