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笑起來的時候,連這尷尬的氣氛都顯得不那么尷尬了。
當然這不尷尬,是因為尷尬的源頭余九齡余大仙人,此時得意了起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余九齡得意,他得意的時候并不多啊。
這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還不可著勁的得意。
所以看到他現在的眼神里有一種......這波都靠我的神采飛揚,也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安陽城里的那些還在爭權奪利的將軍們,若是知道了不久之后幽州軍南下,是因為一盤鵪鶉蛋的話,每個人的表情大概都會不太好看。
余九齡展示完了這波都靠我的眼神,又看向羅境。
忽閃著他的大眼睛,給了羅境一個......這波我怎么樣的眼神。
羅境假裝看不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吃菜吃菜。”
余九齡心說你個沒良心的,真的是幫完了你就甩,天下渣男,大抵如此。
他又看向李叱,還沒有來得及給李叱一個這波我怎么樣的眼神,李叱已經對他笑起來:“吃蛋吃蛋。”
余九齡心說這兩個家伙,都是渣男。
入夜,羅境的書房。
經過了吃飯的時候那么尷尬的情景,此時此刻李叱和羅境商議起來安陽那邊的情況,也就顯得自然很多了。
其實主要是羅境,李叱本來就不怎么擅長臉皮薄。
但關于鵪鶉蛋的事,他們兩個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一次。
“丁勝甲最了解安陽。”
李叱對羅境說道:“我把丁勝甲給你,讓他給你帶路,奪下安陽不是什么難事。”
羅境道:“他一個逃兵叛將,安陽城里的人,對他怕是也恨之入骨了。”
“不然。”
李叱道:“孟可狄手下最有威望的將軍,一個是薛純豹一個就是丁勝甲。”
“薛純豹死在冀州城外,被老唐一槍戳爆了腦袋,而今孟可狄又死了。”
羅境醒悟過來,他看向李叱說道:“丁勝甲在安陽軍中應該還有余威,若是可以讓他勸降安陽城里的人,就又少了一場廝殺。”
李叱笑道:“能不打就拿下安陽,還是不打的好。”
羅境緩緩吐出一口氣,把李叱的計劃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
如今安陽城里,有李叱的內應在,再加上丁勝甲對安陽的影響,確實把握很大。
“如果你想打安陽的話,就沒辦法在幽州過年了。”
李叱笑了笑道:“越快越好。”
羅境算了算日子,距離過年也就還有十幾天的時間,難道要這么急?
完全可以讓幽州軍士兵,在幽州安安穩穩的過了年,然后再出征。
這樣的話,士兵們也不會有太多怨言。
十幾天時間而已,確實不多。
“你算一算。”
李叱對羅境說道:“現在孟可狄死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若是安陽城里的人用最快的速度給武親王送信,需要多久?”
羅境回頭看向墻上掛著的巨大地圖,走到近前,找了找位置。
他抬起手指向荊州和梁州之間,那是大漢河。
“據我推測,老匹夫楊跡句的隊伍,此時應該在這里阻攔楊玄機的大軍。”
他又看向安陽的位置,沉思片刻后說道:“從安陽城送消息給武親王,快馬加鞭星夜兼程,最快的話一個月的時間足以。”
李叱道:“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羅境怔住:“你的意思是,楊跡句會放棄楊玄機,親自率軍返回豫州?”
李叱點頭道:“我是如此推測,楊玄機若是能打得過武親王,還
會等上這么久?兩軍已成對峙之勢,都是進退兩難。”
“所以若我是武親王,就會分派一得力大將,留軍數萬,而他率軍悄然退走,當然不敢聲張。”
“楊玄機到現在還不走,其實就是在等,他等武親王耗不起,因為大楚可不是只有他一人起兵。”
羅境的臉色已經微微變了。
提到武親王,他就更要去一趟安陽了。
氣死他父親的人,一個是冀州節度使潘諾,已經被他手刃。
可是潘諾卻也只是楊跡句帳下一個小卒而已,羅境始終認為,唯有殺了楊跡句才算給他父親報仇。
他當初要進軍兗州,何嘗不是為了報仇。
他就是掃平兗州,借道青州,從側翼襲擊豫州,繞過安陽,直撲楊跡句的大本營。
武親王楊跡句的士兵,多出自豫州。
一旦豫州被羅境攻破,或是大肆破壞,武親王的兵馬還怎么能沉得住氣。
而且羅境知道,武親王的妻子常年都住在豫州娘家。
只要的兵馬一到,武親王就會急匆匆的趕回豫州。
用以逸待勞之軍,攻武親王疲憊之師,有很大的勝算。
羅境也很清楚,武親王楊跡句的大楚戰神之名,并非是虛名。
要說領兵的能力,楚將無人能出其右。
要說武藝,雖然楊跡句已經年邁,可這天下依然無一人敢言,對戰楊跡句有必勝把握。
所以羅境的謀略,其實針對性很強。
只要他繞過安陽孟可狄死守之地,從青州攻入豫州,武親王部下的豫州兵就會心亂。
軍心一亂,大羅金仙當將軍,也穩不住戰局。
所以聽到楊跡句的名字,羅境心里的那股火又一次燒了起來。
“那就和他比比誰快。”
羅境道:“我下令大軍準備糧草,只需五天時間,從幽州趕赴安陽,最多一個半月。”
“而楊跡句那老兒的隊伍,從荊州返回,又不是能如八百里加急的軍驛一樣趕路,大軍跋涉,沒有兩個多月回不來。”
他看向李叱說道:“如若順利,我拿下安陽,楊跡句還沒有回到豫州呢。”
他哼了一聲:“趁著他兵馬未到,我甚至可以攻過南平江!”
李叱臉色一變:“不可!”
羅境看向李叱:“這么好的時機,為何不可?”
李叱搖頭:“南平江是天塹,對你來說是,對武親王的大軍來說也是,有這條大江在,你們就能都安生一陣子,你穩住安陽,再徐徐圖之。”
羅境看著李叱,看了好一會兒后嘆了口氣:“你不理解我的心情。”
“怎么會不能理解?”
李叱道:“若有人傷害了我師父,和你的心情應該便是一樣的吧。”
羅境嗯了一聲。
他看著地圖上豫州的那一大片,深深的吸了口氣。
“數千里沃野,中原糧倉。”
他回頭看向李叱:“中原是天下之中,豫州是中原之中......誰得豫州,誰占先機。”
李叱勸道:“那也要量力而行,武親王那般年紀,你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羅境攔住。
羅境緩緩道:“我就是怕他老死了,病死了。”
李叱還想勸他,羅境笑道:“我知道怎么打仗,你放心就是了,沒有必勝把握,我又怎么會輕而易舉的過江去。”
“你剛才雖然沒有明說,只說那南平江對我和對楊跡句作用一樣,其實你想說的是,一旦我在豫州遇到不利,想退回安陽,再過南平江就難了。”
李叱點頭:“是。
羅境在李叱肩膀上拍了一下:“兄弟,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也明白該怎么做。”
李叱道:“你的隊伍到冀州需要多久?”
羅境道:“幾天而已。”
李叱道:“那就吩咐你的人馬,每個人只帶幾天口糧,所需的糧草物資,我在冀州給你準備出來,到了冀州,你帶上補給就走,能省下來幾天時間。”
羅境一喜:“如此甚好!”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幾天的時間能改變很多事。
時間是一成不變的,可是時間內發生的事,沒有定數。
他看向李叱:“幽州這邊?”
李叱道:“我讓澹臺過來替你守著幽州,這里距離北疆近......”
他的話說到此處,羅境忽然間又明白了一件事。
“你是在想著,讓澹臺壓境來幽州,萬一北疆那邊黑武人再來攻打,他就能盡快支援夏侯琢?”
李叱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果然是披著嫩皮的老狐貍精。”
羅境瞪了李叱一眼。
李叱笑道:“你去吩咐手下人準備出征之事,我在這等澹臺,你走了我都不走,我也已讓余九齡派人回去,給你準備所需糧草。”
羅境:“快,你是真快。”
說完后就哈哈大笑起來。
只要拿下安陽,就能讓楊跡句難受,想想這個,羅境就心里舒服。
只隔了一天,羅境就帶著六萬大軍南下,留下兩萬人駐守幽州。
臨走之前交代過,澹臺壓境到了之后,諸軍皆聽澹臺號令。
李叱沒有走,他想著都快過年了,夏侯琢還沒有回冀州,這里距離北疆更近一些,要不然去轉一圈?
夏侯琢雖然一直都是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他答應的事,從不會反悔。
他既然說了今年回冀州過年,除非是遇到了什么他無法脫身的情況,不然的話必會回來。
結果羅境率軍離開的第二天,澹臺壓境居然就帶著親兵營到了幽州。
李叱笑問:“你怎么比預計來的早?”
澹臺壓境笑道:“老唐讓我來的,他說這會我來,時間差不多剛好。”
李叱哈哈大笑。
唐匹敵那個家伙,算計的是真準。
澹臺壓境道:“他說你親自到了幽州,哪有說不動羅境的道理,羅境那樣的人,雖然可算是人精,但還沒有修煉出百年道行,怎么可能是你這千年老妖的對手。”
李叱呸了一聲:“他才是千年老妖,不到千年都裝不出來他那種臭屁樣子。”
澹臺壓境道:“老唐也已經讓人準備了五六萬人的糧草物資,他說用得上。”
李叱嘆了口氣,抬起手在自己心口位置拍了拍,他低頭對著胸口說道:“唐臭屁,你出來吧,我知道你跟著我呢!”
澹臺壓境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了,夏侯回來了,我出發之前他剛進冀州。”
李叱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個家伙,果然沒有讓人失望啊。
不愧是他......冀州第一紈绔。
“那幽州就交給你了。”
李叱對澹臺壓境說道:“好好照看著,羅境若是坐穩了安陽,幽州就是咱們的了。”
澹臺壓境道:“那得跟人家說一聲謝謝。”
李叱道:“謝什么,我拿安陽跟他換的。”
澹臺壓境噗嗤一聲就笑了:“你拿安陽跟羅境換幽州,就是沒問過安陽的人。”
李叱聳了聳肩膀道:“不用問,他們又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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