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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塞北來中原的時候,擎天他們六個人應該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下場。
如果不是遇到了李叱這些人,他們六個人繞過了冀州直接去江南,一路上也許會造許多殺孽。
一路數千里,會殺戮數千里。
然而這個世上的事,有些是躲不開的。
“等下。”
渾身是血的擎天看向自己的同伴,曜北雙臂俱斷,人像是瘋了一樣在那大喊大叫,完全停不下來。
另外兩個女人已經跌坐在地上,似乎一時之間也沒了魂魄,她們倆現在應該也沒有能力再打下去。
而他手里還有刀,又能如何?
所以沖向張玉須的擎天停下腳步,他的視線離開同伴,開始在人群中尋找。
“你們誰說了算?誰又是李叱?”
他問。
“你要說什么?”
葉杖竹距離他最近,問了一句。
擎天對葉杖竹說道:“我想用一個秘密,換她們兩個活下來。”
擎天指了指初東和雀南。
曜北已經瘋了,救不回來了。
瘋狂嘶吼著的那個人,看起來只是人還活著,他的靈魂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個殼。
“你先說吧。”
葉杖竹回了一句。
“給她們兩個出城的機會。”
擎天沙啞著嗓子說道:“我們南下,不只是為了去龍虎山為我師父報仇,還因為有人雇了我們來冀州殺一個叫李叱的人。”
李叱已經走過來,他對擎天說道:“我是李叱。”
擎天立刻轉過身看向他,仔仔細細的看,然后表情就變得復雜起來。
他沒有想到,剛剛在巷子口那個賣糖炒栗子的小販,居然就是他們要殺的目標。
從一開始,他們要殺的人就在那看著他們,如同看一個笑話,而事實上他們確實是個笑話。
就在他說話之前,李叱已經給余九齡打了個手勢,余九齡過去將張玉須扶著離開,張玉須失血不少,好在這就是沈醫堂。
余九齡喊了幾個人把張玉須送進沈醫堂里,他又回到巷子這邊。
李叱之所以沒有出手,是因為張玉須在沖向擎天之前對他說了一番話。
當時葉杖竹正在和擎天交手,張玉須對李叱說道:“當家的,我得過去,這些人如果真的是想去龍虎山上殺人,那么這件事必須是我來面對。”
“我是龍虎山弟子,師尊如父,師兄弟便是親兄弟,所以還請當家的給我一個機會,不管怎么樣,我都要試一試自己能不能把事情解決。”
他對李叱說完之后,沖向擎天那邊,攔住了要繼續出手的葉杖竹。
擎天對李叱說道:“我知道,此時此刻談條件有些不公平,你們已經勝券在握,沒道理聽我說什么條件,可我還是希望你能給一次機會,我不求你直接放了她們兩個,我只希望你能給她們兩個時辰的時間。”
他看著李叱的眼睛說道:“他們出城兩個時辰你再追,如果再被你追上,那是她們兩個自己的命不好。”
李叱點頭:“可以。”
擎天一怔。
他沒有想到李叱居然能答應的如此爽快,他原本都不報什么希望。
“你答應了?”
“我答應了。”
擎天深吸一口氣,然后看向初東她們那邊喊
道:“你們走吧,盡快離開冀州,如果你們的命足夠好,就盡快離開中原......這里再美也不是我們的家,聽大師兄的,只要能走,就一定要走。”
李叱朝著那邊圍過去的伙計擺了擺手,示意給她們兩個放開一條出路。
擎天喊完了之后看向李叱,他問:“你為什么會答應我。”
李叱回答:“我不想讓她們兩個死在你面前。”
擎天沉默。
李叱道:“說吧。”
擎天再次看向初東和雀南,那兩個女人已經互相攙扶著起來,初東朝著他這邊站著,忽然一伸手,把帶血的衣服撕開,將那塊染紅了的布蓋在她自己頭上。
擎天身子猛地一僵,然后肩膀就劇烈顫抖起來。
給自己蓋上血布的初東朝著擎天這邊彎腰,片刻后轉身就走,雀南跪下來,給大師兄磕了幾個頭,起身追向初東。
“你不會反悔吧。”
擎天問李叱。
李叱點了點頭:“不會。”
擎天嗯了一聲,他問:“有酒嗎?烈一些的。”
李叱回答:“沒有,有也不給,我的酒是給兄弟們喝的,我答應了你的要求,并不是我尊重你,而是尊重我自己的想法。”
擎天站在那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李叱當然知道他才不會因為自己的話而有所觸動,他只是在盡量拖延時間。
李叱不急,因為李叱知道那兩個女人走不了。
他也不會安排人提前攔截,即便是兩個時辰之后再追,他也一樣有把握。
“要殺你的人是燕山營的八當家。”
良久之后,擎天開口說道:“我們南下確實是為了去龍虎山,可是我們缺少盤纏,所以半路上被人雇傭來冀州殺你,雇我們的人就是燕山營八當家的手下,如果你派人去大方鎮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沒錯。”
李叱點了點頭:“你能說出來大方鎮這個地方,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擎天道:“我希望你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雖然在這之前,我自己都不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但我決定在最后的時候,用我的言而有信,換你的言而有信。”
他看了看手里的雙頭刀,突然把刀擲了出去。
那刀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而至,噗的一聲將曜北的心口擊穿,雙頭刀穿透了曜北的身軀,又飛出去很遠才掉落在地。
曜北在一瞬間停止了嘶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心臟位置,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他居然哇的一聲哭了。
“大師兄,我怕血啊......”
喊完了這一句,曜北摔倒在地,氣絕身亡。
“他其實一直都怕血。”
擎天苦笑道:“是我對他說,怕什么就更要做什么,只有這樣才能變成一個不怕的人,于是他開始瘋狂的殺人,殺了很多人,為了證明自己不再害怕,他還喝血,我沒有想到,其實他到死都怕......”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是在尋找張玉須,可是沒有在人群中找到那個小道人。
“他師父,一定比我的師父好,他的師兄,也一定比我這個做師兄的要好。”
說完這句話,擎天從地上把他師父的那把斷刀撿起來,刀被葉杖竹掰斷,刀柄那半邊大概還有一尺多長的刀身。
“師父,還給你了。”
擎天將刀柄往旁邊墻上一戳,砰地一聲,刀柄戳進墻壁之中,這堵墻已經坍塌的斷斷續續。
他后退了幾步,突然加速
往前疾沖,昂著頭,脖子撞在那斷刀的鋒刃上。
那刀切開了他半邊脖子,血順著刀如同小小的瀑布一樣往下流淌。
一個不夠兇狠的人,做不出這樣的舉動。
李叱看向余九齡說道:“九妹,你去告訴澹臺,讓他和賈阮帶著咱們的一百名斥候,出城去追。”
余九齡問:“真的等她們逃兩個時辰之后再追?天已經快黑了,她們出了城如果馬上追的話還來得及,一旦天黑,人就不好追到。”
李叱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那具尸體,然后點了點頭:“等。”
余九齡嘆了口氣,轉身跑出去,經過唐匹敵身邊的時候,唐匹敵聲音很輕的對他說了一句。
“你回去之后和澹臺說,馬上去追,你一起去。”
余九齡微微點頭,從唐匹敵身邊跑過。
他心說我就是這么想的。
李叱沒有注意到唐匹敵和余九齡說話,因為他正想著那個八當家的事。
他不知道八當家就是孫如恭,所以他還無法確定,這個八當家一定要除掉自己是為什么。
唐匹敵走到李叱身邊說道:“如果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那么那位神神秘秘的八當家要除掉你,要么是和你有仇,要么是想殺了你然后取而代之。”
李叱嗯了一聲,這是最合理的兩種解釋。
那個八當家一到燕山營,就幫助虞朝宗拿下代州和信州兩城,虞朝宗對他應該也會頗為重視。
李叱不在燕山營,可卻是燕山營的三當家,料來不只是這個八當家不服氣,應該還會有很多人不服氣。
如今燕山營的山寨里,和虞朝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么多,憑什么李叱就能坐在第三把交椅上?
有這樣想法的人,應該還不在少數。
李叱道:“莊大哥走之前給我留了一封信,說是要回山寨里偷偷查查這個人是誰......”
他停頓了一下后繼續說道:“所以要盡快派人給莊大哥送信,如果他回去被人知道了,那個八當家會馬上想辦法殺他。”
唐匹敵道:“你不用擔心,莊大哥這樣回去,就沒打算讓別人知道他回去。”
李叱嘆道:“這個八當家心腸足夠狠厲,我確實不太放心,還是派人送信的好,我給虞大哥寫信,莊大哥回去之后會盡力避開所有人,但一定不會瞞著虞大哥。”
唐匹敵道:“你若覺得寫一封信心里踏實些,那明天一早就安排人把信送回去......不過,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就直接回燕山營,當眾一刀剁了那個八當家的腦袋。”
李叱道:“我此時若真走了,幫虞大哥奪冀州的事也就耽擱了,如不出意外,十日之內,外敵必會到冀州城外。”
唐匹敵知道李叱說的沒錯,此時趕去燕山營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趕得回來。
李叱若回燕山營,唐匹敵他們當然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所以人都會跟去。
燕山營里只剩下羅境的人在,到時候這冀州城,就憑白送給了羅耿父子二人。
李叱費心布局這么久,反倒是便宜給了幽州軍,這種事確實虧的有些厲害。
李叱現在要幫羅境藏兵,也無非是想借助羅境在城內與他父親羅耿里應外合的機會,冀州就交給幽州軍去攻破,而李叱自然有辦法將幽州軍再趕出冀州城。
“先解決眼前的事。”
李叱笑了笑道:“一個需要雇兇來殺我的人,也沒有那么難對付。”
祝大家雙節快樂,身體健康,萬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