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
李景佑一襲白衣,身形變幻,手中長劍,寒光閃閃。
時而,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時而,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
時而身輕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過了片刻,李景佑收劍,便有小廝立馬端上溫毛巾。
“聽說,煙凌書院要參加這次文華會?”李景佑隨口問道。
“啟稟殿下,確有此事。刺史宋江明與書院走的很近,其子宋平在書院任教習。”一個黑衣老者恭敬道。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個楚逸就這么有信心?他們參加比試的人都弄清楚了?”李景佑有些想不通。
黑衣老者道:“啟稟殿下,都弄清楚了。教習組比試有四人,名叫溫庭愷、玉環、劍無塵、荊無命。生員組有三人,叫許博、徐忠、戴鈺。教習組四人,其中劍無塵和荊無命身份不明。”
李景佑眉頭微微皺起:“怎么說?”
“劍無塵出現在洛川比殿下稍早些。此人曾從巨虎幫少主秦玉手中救下碧玉坊花魁玉環,后在白云觀出手救下楚逸。之后,不知何故成為煙凌書院的劍術科山長。據孫仙師所言,此人乃劍修,修為已至煉神境,同境之下罕逢敵手。”
李景佑吃驚道:“劍修?來自哪個宗門?”
黑衣老者搖頭道:“暫時不知。”
“不知?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黑衣老者額頭滲出絲絲冷汗:“啟稟殿下,孫仙師那邊也無法查明。”
李景佑沉默片刻,道:“那荊無命呢?”
“荊無命原是巨虎幫二號人物,乃秦懷軍師。在此人運籌帷幄下,巨虎幫段時間內成為云州境內第一大幫派。不過,荊無命之所以離開,是因秦玉與楚逸之間的賭約。雙方賭約都為人,秦玉欲奪玉環,楚逸點名荊無命。最終,秦玉輸掉賭約。”
李景佑罵道:“蠢貨!”
“那玉環與楚逸是什么關系?”
“玉環奪得花魁那天晚上,楚逸僥幸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不過,楚逸那會是個瘸子,便拒絕這等美事。后來,楚逸出面,花了十萬兩白銀幫玉環贖身,之后轉投善緣拍賣行。”
“善緣拍賣行?”李景佑眉頭皺道。
黑衣老者道:“善緣拍賣行是近期出現在洛川,管事的叫劉漢山。背景方面,沒有查到什么可疑之處。不過,善緣拍賣行曾經拍賣過一顆清露玉凝丹。此丹乃鳳凰谷特有,而鳳凰谷谷主之女凌煙正是楚逸身邊之人。”
說到這,李景佑陷入沉思。
善緣拍賣行他是聽聞的,只不過當時并未當回事。可到了洛川,被楚逸當眾打臉,這心中惡氣委實難消。
“殿下,屬下要是猜的沒錯,這善緣拍賣行跟楚逸必定大有關聯。”
李景佑看了他兩眼,問道:“你說說看。”
“其一煙凌書院,倒過來念就是凌煙;其二,煙凌書院對外不收錢,但書院開支不菲,錢從何來?屬下猜測,多半是善緣拍賣行做后盾。如此一來,這善緣拍賣行由楚逸幕后操控的可能性極大。”
李景佑心中豁然開朗,笑道:“是也。從今天開始,這兩個地方給我加派人手盯緊了。另外,他們不是要參加文華會嘛,我要讓他無人可派。”
“屬下遵命。”
“殿下,煙凌書院要在三日后舉辦開學典禮,宋江明和大儒范從來都在邀請之列。”黑衣老者小心翼翼道。
李景佑看了他兩眼,淡淡道:“知道了。”
“是。屬下告退。”
黑衣老者剛走沒多久,一個長相瘦弱,臉有山羊胡的四十多歲男子匆匆走了進來。
正是長吏權萬山。
“下官參見殿下!”那中年男子抱拳躬身道。
李景佑擦拭手中長劍,笑道:“權大人,吃早飯了沒有?”
權萬山賠笑道:“多謝殿下關心,下官吃過了。”
李景佑不緊不慢道:“那權大人,這么早過來,有什么事?”
權萬山道:“殿下,可知煙凌書院?”
“哦?權大人日理萬機,也有空閑關心這些小事?”
權萬山微微笑道:“殿下,這可不是小事。這煙凌書院的院長,您應該是知道的。下官聽說,煙凌書院要參加本屆文華會,而且宋江明那邊也極力推動此事。”
“這剛跟本王有什么關系?”
權萬山上前一步,小聲道:“殿下初到封地,很多人都在看著您。這煙凌書院名聲雖弱,但畢竟有些特殊。倘若殿下能夠全力支持,哪怕名落孫山,但至少落個順水人情。楚劍鋒那邊,或多或少也會有所考慮。如若不然,其他人知曉煙凌書院內幕,必定爭搶。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還請殿下三思啊!”
李景佑微微一愣,這層關系倒是沒想透徹。
可對楚逸,他心里只有殺之而后快。畢竟,在楚家,他已經選擇楚懷作為盟友。
而且,他知道楚懷身上的價值。
楚懷曾向他透露過,他與五老峰劍峰弟子楊嵐從小定有婚約,兩年后楊嵐下山與其完婚。
五老峰在玄門地位超然。倘若楚懷與五老峰劍峰扯上香火情,那么有劍鋒在其后支撐,那實力必定大增。
至于楚劍鋒,一個只懂得帶兵打仗的武夫,想要在朝堂上立足,何其艱難。
如果楚劍鋒一不小心死在京都,然后將楚懷推上朔方軍統領之位,那還有何懼!
“權大人思慮甚是。不過,本王對那些事情沒興趣。倒不如學五弟,做個逍遙王爺,此生足矣。”
權萬山依舊不死心,進諫道:“殿下切莫灰心。有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殿下身在洛川,正好借此機會熟悉地方運作,洞悉民心,贏得百姓愛戴。他日再回京都,必定深受陛下賞識。”
那些螻蟻般的東西,踩死都嫌臟,還要他們的愛戴。當真可笑!
李景佑拿起長劍耍了幾下,突然長劍脫手,徑直飛去,不偏不倚插在權萬山的腳跟前。
權萬山打了個寒顫,趕緊抱拳告辭,灰溜溜地離開越王府。
“他說得沒錯,為何不采納?”孫玉翔淡淡道。
“好是好。不過,我不喜歡。”李景佑直言不諱道。
孫玉翔五指張開,長劍微顫,自動飛起,落到他手中:“劍是好劍。可用錯地方,也是把廢劍。”
“如果連個蒼蠅都打不死,還談什么帝王霸業。”
孫玉翔低頭凝視劍身,沉聲道:“那些殺不死的人,終將變得更強大。”
李景佑冷笑道:“孫兄,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孫玉翔注視著他的臉龐,冷聲道:“我勸你把人撤回來。”
李景佑不怒反笑:“就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孫玉翔反問道。
李景佑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悠悠道:“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你們這些山上神仙,還不是逃不過名利二字。”
孫玉翔沉默起來。
李景佑說的沒錯。在世人眼中,他們都是神仙。可這些神仙依舊逃不過名利二字。
否則,何來“紅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