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
李景佑拿著一本泛著濃濃油墨味道的新書籍,正是那有署名的《煙凌書院.處世說》。
扉頁上,“楚逸”二字赫然在目。
他沒想到,楚逸筆跡如此不堪入目,三歲孩童寫的字也比他這個要好看許多。
“殿下,昨日象山書院歸吾先生親臨煙凌書院,對楚逸贊不絕口啊。”權萬山激動道。
李景佑冷冷看了他兩眼,隨手將書仍在地上:“這種垃圾也能入得了本王法眼,擦屁股都嫌臟。”
權萬山唯唯諾諾道:“殿下,這書雖然垃圾,但關鍵有歸吾先生力薦呀。臣料想,不出一月,京都那邊必定瘋傳此事。”
“你想說什么?”
權萬山拱手作揖道:“殿下,煙凌書院雖無建樹和名氣,但歸根結底都是讀書人。南唐如今以文治國,陛下向來敬重讀書人。倘若殿下能夠與煙凌書院交好,臣適時上奏,陛下知道定會龍顏大悅。”
“這是你的意思?”
權萬山道:“這是趙相的意思。”
李景佑沉默了。
“我知道了。”
“殿下,長至節將至,文華會也將如期舉辦。微臣已打聽清楚,云州境內共有九家書院報名參加,煙凌書院也在其中。而且,據微臣所知,煙凌出院此次參賽人員實力強勁,除了象山書院,力壓其他書院問題不大。”
“權大人做足了功課嘛。”李景佑笑了笑。
權萬山微微一笑道:“這是微臣應該做的。”
“既然權大人如此有心,那煙凌書院這邊的事情就交由你來處理。需要本王出場,你提前跟我說。”李景佑爽朗笑道。
權萬山喜出望外:“請殿下放心,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權萬山剛走,黑衣老者便匆匆走了進來,抱拳作揖道:“殿下,煙凌書院的人已經出發,正朝北門行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就讓那些大老粗好好伺候這幫讀書人。”李景佑滿心歡喜道。
“是殿下。”
隨即,黑衣老者躬身退下。
“你很無趣。”孫玉翔道。
李景佑拎起鳥籠,正笑瞇瞇逗弄籠中的畫眉鳥:“無趣?無趣能當飯吃,還是能做什么。只要我高興就好!”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這句話,到是很應景。”
李景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轉瞬即逝,含笑道:“我是龍,他是蝦。即便身處淺灘,照樣把他吃掉。”
“可萬一他不是蝦呢?”
李景佑內心微顫,扭頭望向孫玉翔:“什么意思?”
“歸吾先生親臨是偶然,還是必然,殿下知道嗎?殿下應該知道,歸吾先生學究天人,向來不理凡塵俗事。他為何會出現在洛川,又為是在昨日?”
“或許,無巧不成書吧。”李景佑心里沒底。
“昨日,楚逸親送歸吾先生上馬車,而歸吾先生親送他一本書。”
“一本書?什么書?”
“《荀子.大略》。”
李景佑頓時怔住了。
天下人都知道,歸吾先生至今未收入室弟子。很多人,削尖腦袋想要成為其入室弟子,但都被他一一拒絕。
而《荀子.大略》是荀真先祖之物,是以“隆禮尊賢”為主思想,講述各種禮節儀式,且偏重“仁義”、“重法”、“愛民”。在天下讀書人心中,乃圣人之書。
“確實不是蝦,但也不過是條鯉魚罷了。”李景佑苦笑道。
“等春闈一過,鯉魚就不再是鯉魚了。”
“你這么自信這條鯉魚可以越過龍門?”李景佑問道。
“除非你在它跳龍門時,就在半空中撲殺掉。否則,后患無窮。”
李景佑頗感意外:“這可不像孫兄說的話呀?”
孫玉翔冷冷道:“但是,你別后悔就好!”
說完,孫玉翔轉身離去。
這段時間下來,他對楚逸表現十分看好。如果不是李景佑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他很有可能忍不住主動接觸他。
楚逸實在太特別了。
即便是位于玄門年輕十人之首的慕容秋,他也沒興趣主動與他接洽。
城北。
煙凌書院兩百多名學子,穿著統一的院服,排成三列,整裝出行。
最前面的,則是騎一匹棗紅色戰馬的韓商。
今日,他身穿甲胄,腰間掛著橫刀。橫刀刀身狹窄,長約兩尺四寸,是南唐軍士制式裝備。
在大路人馬身后,有著一輛馬車。
馬車里坐著兩個人,正是楚逸和荊無命。
“那人既然派人刺殺,那這趟軍營之行恐怕不會那么順利。”荊無命有些擔憂道。
楚逸伸個懶腰笑道:“溫室里花朵養的再好。可一旦失去保護,那就只能自取滅亡。既然如此,何不早點經受風雨,更快適應當下的環境。”
荊無命笑道:“你倒是想得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辦法呀!”
荊無命沉吟片刻道:“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川字營那邊我也打了招呼,倘若有什么動靜,我們也好提前防備。”
“還是荊大哥考慮細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辦法呀!”荊無命笑道。
川字營位于洛川城北面,營中駐扎官兵約有一千兩百人。領頭將軍名叫魏利明,手下有兩個校尉,各掌兵六百多號人。
荊無命當時在巨虎幫時,曾經跟魏利明打過交道,不過此人眼高于頂,看不上他。
即便是秦懷親自出面,也只是點頭之交。為了這點頭之交,巨虎幫每年也得拿出不少銀錢和女人孝敬他。
不過,荊無命與其中校尉王林倒是交好。王林品性稍正,為人講義氣,在軍中人緣頗好。而他對荊無命才華和義氣更是欽佩不已,便叫荊無命為大哥。
所以,荊無命早在前幾日就差人給王林送了一封信,大概把情況給他介紹一番,并且請他多幫忙照看。
煙凌書院來川字營搞軍事訓練,那是宋江明厚著臉皮宴請魏利明,裝了一晚上孫子才讓魏利明點頭應允。
中午時分,大隊人馬才走到川字營大門前。
門前左右,分別站著一排身穿胄甲手持陌刀的兵士,個個臉上殺氣騰騰,怒目圓睜。
這些場景,頓時讓書院的這幫小家伙驚嚇不輕。
韓商眉頭微皺,兵士平常佩刀是橫刀,也就是他腰間掛的這種刀。
陌刀,步兵所持,蓋古之斬馬。刀重十五斤,長七尺,刃長三尺,柄長四尺,下用鐵鉆。馬步水路皆可用。兵士持刀,以腰力旋斬擋者,皆為齏粉。
在戰場上,素有陌刀手之稱,通常是對騎兵作戰方投入使用,威力巨大。
而此刻,這川字營將陌刀手派出來,這挑釁味道十足啊。
韓商在朔方軍也是校尉。
倘若在平時,韓商早就暴動起來,但他清楚,畢竟有求于對方,只能壓住怒火,忍氣吞聲。
“在下韓商,煙凌書院騎射科堂長。”韓商下馬抱拳道。
為首之人是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
那人手按刀柄,斜視怒道:“我管你什么堂長不堂長,這里是軍營,都給老子滾回去。”
韓商微怒,正要上前與他理會,不想楚逸笑嘻嘻走了過來,伸手握住那人右手:“軍爺息怒。我們宋大人跟魏將軍都說好了,我們這才過來。行個方便唄。”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怔,手中頓時多出一張銀票,低頭瞄了一眼,足足五十兩銀子啊。
“哈哈哈,早說嘛,都是自家人,干嘛這么客氣。”
“兄弟們,開門!”
韓商氣不過。他奶奶的,在楚懷那邊受氣,到了地方軍營還受氣。
“有事求人,必要時姿態放低。不過,真要欺負到頭上,該出手時就出手,只要不死人,都沒問題。”楚逸低聲說道。
韓商心中大喜:“兄弟,你可別忽悠我?我要是真出手,非死即傷。”
楚逸笑道:“凡事做人留一線,后面好商量。分寸,大哥自己把握就好。”
說完,楚逸摟著那軍士的肩膀,兩人有說有笑,就跟親兄弟般。
這一幕,在書院眾學子眼中,年輕院長的形象再次變得高大,如巍峨高山,矗立挺拔;如利劍出鞘,劍指蒼穹。
他們眼中充滿炙熱的崇拜,在他們心中,院長已經不是院長,而是神人,仿佛在他手中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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