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楚逸送行三十里,目送兩位恩師離去。
楚逸回首,遙望京都,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八荒焚世陣散發出來的那股威嚴。
八荒焚世陣的存在,知曉者屈指可數,即便知道,對其真正內幕估計少之又少。
掌握此陣,便是擁有這天地之間的大殺器,也是與那位謫仙扳手腕的最大籌碼。
楚逸入城后,直接去了雁鳴塔。
骨山之中,朱子器微微睜開眼睛,打量著楚逸。
片刻之后,朱子器淡淡笑道:“比我預想的還要早!”
楚逸對此也不驚訝,淡淡道:“前輩囑咐的兩件事,我辦好了一件。”
“哦?是哪件?”朱子器有點不相信。畢竟,時間太短。、
楚逸如實道:“迦葉尊者已跟玄門道尊和文廟先師見過面,三方達成共識,白馬寺可以在南唐境內傳經送法。”
朱子器愕然,“不可能!”
楚逸淡淡道:“魔宗鬼蜮問世,圣主顏坨夫人也已跟他們三位達成共識,玄門和文廟暫時不會對魔宗動手。說簡單點,就是四位家主不想在內斗了。”
朱子器顯然對此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任憑他怎么去想,都無法想象這天底下最強大的四個人竟然握手言和!
“不對。除非,有什么更強大的存在才會讓他們拋棄成見,握手言和?”朱子器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關鍵所在。
楚逸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縝密,這樣幾句話便能看到事情的最本質部分。
“前輩猜的沒錯,確實如此!”楚逸不打算隱瞞。
朱子器大腦飛速旋轉,嘴中呢喃道:“誰能讓他們感到恐懼?誰能讓他們感到恐懼?.......”
突然,朱子器抬起來,盯著楚逸,問道:“是不是有人下來了?”
楚逸心中大驚,這朱子器的心智堪比妖孽,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前輩怎么猜到?”楚逸反問道。
朱子器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的。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來的好啊,來的好啊,把他們都殺光,全部殺光。”此時,朱子器有點魔怔的樣子,思維和意識變得混亂,說話語無倫次。
但楚逸可以肯定是,朱子器應該知道某些內幕。但問題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的難道比道尊和先師還要多?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朱子器漸漸恢復過來,意識又變得清晰,“你剛才不是問我怎么知道的,我現在就告訴你,那個人就是我引下來的。你相信嗎?”
楚逸頓時愣住了,暗道這家伙不會是關太久腦子出問題了。
若是其他人,說什么他都不會信。但是,他是朱子器,曾經一個攪動風云的人物。
他說出來的話,哪怕不全真,但也不會全假。
楚逸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清楚,自己不能被朱子器牽著鼻子走,不然會很被動。
朱子器對他變化似乎不關心,繼續道:“你現在是什么身份?”
楚逸沉吟片刻,道:“前輩以為呢?”
朱子器淡定道:“你能輕松來此,便可以篤定,你已經掌控了八荒焚世陣。那么,你自然便是當朝國師。而且。”說到這,朱子器停了下來,似乎不想再說下去。
“而且什么?”楚逸問道。
朱子器微微一笑道:“你還有其他身份!”
“哦?前輩何以見得!”
“你既然可以輕松說出玄門道尊、文廟先師、魔宗圣主、佛門尊者,想必四教議事時,你是在場的。能夠在場見證,足以說明你的身份非常不簡單。不然,國師之位又怎會傳到你手中。”
“前輩雖然關閉此處,卻可以從幾句話當中推測如此重要的信息,當真聰慧過人。”楚逸由衷贊道。
朱子器冷笑道:“你害怕了?”
楚逸沉聲道:“害怕倒是沒有,但總歸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前輩引下來的那位大人物,可不是我能對付的。”
朱子器微微笑道:“你就不問問,我是怎么引上面人下來的?”
“過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人已經下來了。再說,那地方,我不感興趣。看來看去,還是人間好,沒事做什么神仙!”
朱子器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世人都想成仙,你倒好,給了你成仙大道你不要,還口口聲聲人間好。”突然,朱子器殺氣騰騰道:“這人間有什么好,藏污納垢,虛偽至極,這些人只配成為食物,統統該死!”
“該不該死,由不得前輩說的算。世間自有其運行規律,是生是死,依規律而定。”楚逸冷聲道。
“規律?弱肉強食的世界,誰強誰就是規律。小子,我知道你的如意算盤。你以為掌控了八荒焚世陣就可以無懼了?你錯了,而且錯的離譜!”朱子器冷笑道。
楚逸神色如故,淡淡道:“錯不錯,不需要前輩擔心。即便是錯了,那就何妨?我愿意,我高興,你管得著嘛!”
朱子器微微一愣,暗道自己最擅長的攻心戰用到這小子身上總是不靈光。不過有件事他可以的肯定,這小子的心魔是一條攪動風云的黑龍。如今來看,算是得到了印證。
而且令他惱火的是,楚逸口風極緊,且避重就輕,很難從他口中獲得更有價值的信息。如此,他就無法持續有效地開展攻心戰。
楚逸這才過來,本就是抱著“將死之人其言也善”的原則來見朱子器,沒想到這老家伙還是老樣子,滿嘴跑火車,根本拿捏不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只能事后自己慢慢揣摩。
“前輩,這里住的可好?”楚逸笑問道。
朱子器眼中寒光一閃,冷聲道:“明知故問!”
楚逸嘿嘿一笑道:“那就請前輩繼續安心住在這里。等哪天需要前輩用力的時候,晚輩自然會再來探望。告辭!”說完,楚逸轉身就走。
朱子器見他真的要走,心中暗罵幾聲,但他實在太想活了,尤其是楚逸說的最后一句話,他更是害怕。
既然那個人已經下來了,那么,那人多半也會要對八荒焚世陣下手,要么擁有,要么毀滅。所以,不管是什么結果,他都有可能死在這個過程中。
“你等等!”朱子器喊道。
楚逸心中暗喜,但臉上卻平靜如常,“前輩,還有話要說?”
朱子器沉聲道:“你既然成為國師,自然知曉八荒焚世陣的奧秘。我的存在,其實就是陣法的載體。既然是載體,那就可以更換。你懂我的意思嗎?”
楚逸知道他的意圖,但總不能就這么爽快答應,他又不是做善事的,道:“前輩都已經住在這里有千年之久,早已與陣法融為一體。此時若更換,恐怕不妥吧!”
朱子器壓住心中怒火,耐著性子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抽出一魂一魄即可!”
楚逸沉吟片刻,道:“我有什么好處?”
朱子器笑道:“我可以告訴你那人的來歷?”
“哦?”楚逸有點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告訴你,我就是知道。”朱子器神色自若,極為鎮定。
“我憑什么相信你!”楚逸不以為然道。
“因為,那人必殺你。而你對此,一無所知。”朱子器十分篤定道。
朱子器主動跟他做交易,顯然對他行事風格已經十分了解。但他說的這幾句話,足以對楚逸產生強大的吸引力。現在的問題,就是對那人知之甚少,而自己在那人眼中估計就是裸體,看的一清二楚。
楚逸不得不重視朱子器這句話。
朱子器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篤定,楚逸必定上鉤。如楚逸這樣急機緣和智慧于一身的人,他見過不少,但最終都躲不過誘惑。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抵御誘惑,如果沒有誘惑成功,只能說是誘惑籌碼不夠大,還沒有達到壓斷最后一根理智思維的重量。
朱子器的要求很簡單,只抽出他的一魂一魄。對他這樣的天縱英才,有這一魂一魄必然可以再造重生。
半晌,楚逸心中有了答案。
“前輩是想與我交易,但我覺得,這里面存在一個悖論!”楚逸笑著道。
朱子器暗道不妙,但臉上神色不變,問道:“怎么說?”
“第一次與前輩相遇,差點死在這里。雖然僥幸離開,那也是得益于自己的不懈努力。說到底,前輩還是我的仇人。既是仇人,當然必死。可前輩提出的籌碼,卻是讓仇人活。這豈不是悖論!”
“你不怕死!”朱子器再次問道。
楚逸嘆了兩聲道:“前輩這樣的大人物都怕死,何況是我這樣的小人物。不過,有時候,這世上真正不怕死的,還就是我這樣的小人物,總會做出那些‘飛蛾撲火’的悲壯之事。”
朱子器再也忍受不住,怒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逸平靜道:“我不想要什么,我今天來就是想跟前輩敘敘舊,順便告訴你,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好一件。另外一件事,我正在做,還請前輩雙手抱拳,耐心等待!”
朱子器咆哮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人的根腳?不然,你面對他,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楚逸會心笑道:“不瞞前輩,倘若真抽出你的一魂一魄,我恐怕死的會更快!”
“前輩,臨走時再送您一句話,雙手抱拳,耐心等待!走了,不送!”
“狗日的,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朱子器破口大罵道。
一聲怒吼,尸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