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之中,角蟒突然從中飛出,直撲左冷禪。
左冷禪定而不避,右手揮斬,一道劍芒劈開濃霧,朝角蟒頭顱劈下。
角蟒張嘴,吐出一團冰晶,硬生生擋住了劍芒。
但也只是堅持了數息,冰晶便被劍芒切開,劍勢有增無減,愈發凌厲。
角蟒連續吐出三團冰晶,然后掉頭就跑,不敢戀戰。
而就在角蟒逃離之際,慧明突然現身,只見他周身散發金光,身后出現一尊巨大法相。
那法相盤腿而坐,細看之下,右腿彎度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內,彎度較小。
而就在此時,那角蟒幻化成一名妙齡女子,赤身裸體,扭著腰肢,腳踩蓮花,走到法相身上。然后,面向法相,雙腿張開,豐潤的臀部坐在法相的左腿之上,兩臂相抱,胸脯緊貼法相,作交合狀。
左冷禪眉頭微微皺起,他知道,這是佛宗歡喜佛的法相之身。
歡喜佛的修行之道,在于女子幽道為蓮花,男子春袋為剛杵,通過幽陽交匯,親證“般若”與“方便”融為一體的極樂涅盤境界。
如果此人真的進入極樂涅槃境界,那么也就意味著他將成為佛宗第二位尊者。
左冷禪腦子轉的飛快,但他篤定一件事,就是在陣法當中,眼睛所看到的未必是實。
即便此人真的成為尊者,也不足為懼!
就在那女子與法相水乳交融的那一剎那芳華,慧明周身氣息急劇暴漲,隱約有突破大法師境界的跡象。
“這就是佛宗的歡喜佛?”左冷禪冷聲問道。
慧明雙手合十道:“施主有幸,見證我佛。”
此時,那女子嘴中發出的“嚶嚀”之聲,比之催情梵音還要更勝一籌,倘若不是左冷禪定力極強,恐怕此刻早已熱血沸騰,周身血管爆裂而亡。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湖海再次出現一絲漣漪,比之前稍微變大了一點。
“施主,是否有一絲動心?”慧明問道。
左冷禪臉色不變道:“雕蟲小技!”
他嘴上雖如此說,但心里卻忍不住出現一絲震驚。慧明身后法相出現變化,角蟒幻化的女子與法相融為一體,時而多面多臂,時而半人半獸,時而半男半女......輪番出現各種極為怪誕的身姿和手印。
慧明繼續道:“施主只需調心,信所其緣,對著歡喜佛‘觀形鑒視’,習以為常,多見少怪,心中欲念之心自然消除。如此,便可空樂雙運,產生悟空性,以欲制欲之,證得般若。”
左冷禪有那么一剎那失神,心中欲望枷鎖竟有打開跡象。
隱約覺得,有一條光滑冰涼的白蛇纏繞在小腿內側,緩緩朝上游走.......
每近春袋一寸,那種歡愉快感就越強,甚至比他與血紅雙修時的快感還要猛烈。
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甚至已經有點癡迷其中,不得自拔。
慧明嘴角泛出一絲微笑,按照他與楚逸的約定,只要能夠重創此人,并將他囚禁其中,替代自己,便可脫離陣法,獲得自由身。
“施主,貧僧帶你進入極樂世界,永墜沉淪!”
“旁門左道,還敢口出狂言!”左冷禪微微睜開雙目,左手伸出,森然道:“今日便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大道!”
陣法外,血紅舔了舔嘴上的鮮血,然后驀然一陣,臉上蕩漾出久違的笑容,猶如開殷紅血海之中的白蓮花。
因為,左冷禪在召喚她。
他需要她了!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她感到特別的興奮和激動。
青霜劍化作一道光芒,直接飛入陣法之中。
楚逸見此一幕,心中大喜,終于要逼左冷禪出劍了。
不得不說,慧明修煉的歡喜佛還真是厲害。只要左冷禪在人間,那就無法徹底斬斷七情六欲,只要無法徹底根除,那就存在瑕疵。
人性的弱點,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終究藏于身。
他要做的,就是去找到打開人性的鑰匙。
對左冷禪來說,血紅就是他其中的一個弱點。至于這個弱點能否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楚逸暫時不清楚。但只要能夠削弱他的實力,那就不能錯過。
濃霧之中,一道紅芒疾馳而至。
左冷禪握住青霜劍,掌心傳來那股熟悉的感覺,這讓他感到一絲心安。
驀然,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己竟然感到了膽怯。
為什么會感到心安?
心安存在的前提就是自己有了膽怯,有了畏懼。
直到此時,他突然明白,心湖為何會驚起漣漪,那也是因為心中有了欲念。
左冷禪心中有了一絲猶豫。
楚逸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因為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左冷禪氣息的微妙變化,而當下的變化正朝好的方面去發展,那就是左冷禪極有可能已經發現這局的關鍵所在。
楚逸借助歡喜佛打開左冷禪的欲念,只要欲念開啟,人性的弱點便會一點一點爆發出來。
只要他有了弱點,那就不再是無敵。
但現在,左冷禪似乎已經意識到這點,而他也正在猶豫是否有親手根除自己心中那一點欲念!
青霜劍因劍靈血紅而嗡嗡不停,但漸漸的,變得安靜下來,甚至出現一絲恐慌。
血紅與他雙修之后,對他的心境變化也能察覺到一二。
“這不可能?他不會把我除掉,不會把我除掉......”血紅心中祈盼道。
左冷禪朝楚逸所在方向望去,沉聲道:“不得不說,你對人性洞察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水平,就連本仙也差點著了你的道。不過,本仙還要多謝你好心提點,讓本仙道心更加穩固。”
楚逸大失所望,果然還是被他看出的門道,只得苦笑道:“前輩慧心,一眼道出事實真相。不過,晚輩很好奇,前輩如何根除人性的弱點,而徹底擁有神性?”
左冷禪平靜道:“人生最難的就是丟開,包括人、物品,還有虛妄與雜念。所以,真正丟開才是真正放下。”
楚逸若有所思道:“那如何才是真正放下?”
左冷禪提劍,橫在胸前,低頭凝視道:“此劍,本仙若親自毀掉,那依然不是丟開。因為,它的消失是為本仙而存在。但此劍若送于你,便是真正丟開,因為在丟開那一瞬間,本仙心中欲念也隨之而去,轉到你身上。”
慧明忍不住贊道:“施主,果然慧心!”
這還是金庸老爺子筆下的那個左冷禪嗎?
“你敢接嗎?”左冷禪冷聲道。
楚逸心中大驚,隨即心中釋懷,倘若青霜劍在手,玄門五把仙劍便聚齊了,或許也是另外一種補償。
此局勝敗,還言之過早!
“左盟主贈劍,晚輩豈有不接之理!”
左冷禪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慧明身上,道:“贈劍之前,本仙先把這妖僧斬殺劍下!”
說罷,左冷禪驀然揮出,青霜劍快如流星,裹著左冷禪的劍道,無視慧明的任何防御,先破歡喜佛法相,然后斬斷角蟒肉身,最后將慧明劈成兩半,在罡風絞殺下尸體化為血霧。
一劍斬殺慧明,不給楚逸一絲救人的機會。
左冷禪傾力出劍,威力果然驚天。倘若正面與他廝殺,豈有完勝之道?
慧明一死,周圍煙霧頃刻消散。
草堂觀和寶塔猶在,只是寶塔前面的那口古井已毀。
左冷禪提劍走進草堂觀,來到寶塔跟前,抬頭看了兩眼道:“既然佛宗已經滾到月氏國,這些東西還留著做甚。”說完,左冷禪再次出劍。
這一劍只是輕描淡寫,威力不急第一劍,但將寶塔夷為平地,那是輕而易舉之事。
但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寶塔之前的兩棵千年柏樹突然綻放綠光,將整個寶塔籠罩其中。
劍光砍在綠色光罩上,竟然沒有破開,這讓他吃驚不小。
光罩之上,慧明再次現身,只不過此時的他不再是和尚模樣,而是玄門修士模樣。
左冷禪眉頭一皺,沉聲問道:“這才是你的真身?”
慧明含笑道:“左盟主一劍破萬法,確實令柏某欽佩。在下柏青松,有幸與左盟主問劍!”
左冷禪帶著一絲欣賞眼光道:“你很不錯。你若愿意入我門下,他日仙界必有你一席之地!”
柏青松聞言,哈哈笑道:“左盟主真會說笑。若要登仙界,柏某豈會被困在這陣法之中。不過,這些年,柏某也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左冷禪問道。
“這修行證道到底是了長生,還是自由?”柏青松自問道。
“依我之見,還是自由。宗門也罷、陣法也罷,仙界更不要說,都是牢籠枷鎖,只不過一個比一個大而已。與自由相比,其他都是浮云!”
左冷禪笑道:“身在靈山末遠求,靈山就在汝心頭。人人有座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沒想到,這座寶塔竟然成為你心中的靈山,更是玄佛雙修,真的很不錯!”
“左盟主謬贊了!”
“不過可惜,你遇到了本仙!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說話間,左冷禪傾力遞出第二劍,這劍威力比第一劍還要強,而且沒有任何保留,務必一劍擊殺此人。
就在左冷禪出劍之間,一道身影從草堂觀中閃現,速度之快,就連楚逸也看的不真切。
左冷禪心中大凜,生死關頭,不敢托大,急忙取出一面古鏡擋在身后。
古鏡綻放金光,形成一道金色光罩,護住周身。
那一劍,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強行撕開金色光罩。只聽見“砰”的一聲脆響,古鏡開裂,隨之破碎。
左冷禪避無可避,便將血紅從青霜劍中抽出,猛喝道:“爆!”
血紅凄厲一聲慘叫,瞬間爆開,巨大的能量將那一劍擋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劍靈血紅在死亡剎那想起了什么?
當周圍再次恢復平靜時,草堂觀和寶塔均被夷為平地,寶塔前兩棵柏樹也化為粉末。
此時,左冷禪的樣子有點狼狽,衣衫破損,頭發散亂,儼然沒了仙人的風度與風采。
楚逸臉色蒼白,再也壓不住體內氣血,張嘴吐出一口血來,但雙手依舊死死穩住乾坤盤。
他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這局雖然敗了,但預定的目的已經達到,可謂雖敗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