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帶著哭腔答道:“啟稟師父,這幾個賊人自稱是北府官兵,不分青紅皂白便要硬闖進來胡亂抓人!”
老道眉頭一皺,胸前的白須都不禁微微顫抖,顯然是動了肝火,沉聲道:“你們究竟是哪里來的?何謙的手下嗎?”
劉裕認出對方正是玄一觀的觀主青牛道長,連忙上前拱手施禮道:“在下劉裕,是劉牢之將軍麾下的度望斥候,這位是我們的校尉,趙亮趙大人。”
“劉牢之?”青牛道長略感詫異,問道:“廣陵這里不是何謙管轄的嗎?怎么又牽扯到劉大將了?再說,我們玄一觀犯了哪條國法,竟然勞動京口大營的校尉大人前來問罪?”
聽青牛道長說的很不客氣,趙亮連忙一笑:“您誤會了。我們并非跑來興師問罪,只是想跟道長打聽一下,謝安謝大人住在哪里?”
青牛道長此刻心中全是無名怒火,連半點有價值的信息都欠奉,根本沒給趙亮絲毫窺探的機會。只聽他冷哼一聲:“笑話!貧道又不是你們北府兵的探子,打聽謝安的消息,憑什么來擾我們的清凈?!童兒,送客!”
說罷,青牛轉身便走。趙亮見狀,連忙喊住了他:“道長請留步……”
青牛聞言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諸位,莫怪貧道沒有事先言明。你們此等失禮之舉,已然令人不快,倘若再糾纏不休,當心貧道一句話,就能讓你們被革職查辦!”
劉裕知道,這青牛老道在朝中人脈甚廣,很多高門士子都賣他交情,如果他真的有心告狀,多半沒有自己好果子吃。
不過,眼下北府內訌在即,動輒就是血流成河、無法收拾的局面,所以劉裕也顧不了那么多,朗聲道:“道長,請您慈悲為懷!我們確實是有萬分緊急的事情,需要向謝大人當面稟告……”
青牛道長轉過身來,冷笑道:“貧道看爾等真是討厭,不僅擾了我的棋興,還兀自聒噪不停。童兒!你速去城防衛所,通知王偏將,讓他率人來把這幾個身份可疑的家伙帶走!”
“弟子遵命!”小道童答應一聲,抬腳就要往外跑。兩名度望斥候連忙上前幾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把守在棋室門口的四名道家弟子見狀,同樣挺劍上前,隱隱展現威脅之勢。其他度望兵當然也不甘示弱,一個個手握刀柄,怒目圓睜,狠狠的盯著長劍道士。
看到雙方劍拔弩張,青牛不禁大怒,喝道:“怎么著?還想在這里動手嗎?!”
趙亮此時尚未得到關鍵信息,不愿兩邊沒來由的動粗,正欲開口緩和一下緊張的局面,忽聽棋室里傳出一個輕柔溫婉的聲音:“青牛,莫要如此急躁,不妨聽聽他們說些什么。”
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想來年紀應
該不大,可是沒想到青牛卻微微一愣,旋即恭敬答道:“師叔,弟子遵命。”
師叔?趙亮頓時有點懵圈。眼前這位青牛道長須發皆白,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五,能當他的師叔,那得有多大歲數?
正當他和劉裕等人都兀自奇怪之時,一位身著白衣,宛若仙子的美女從棋室中盈盈走了出來。
趙亮一看對方容貌,心臟當場漏跳兩拍,不由得暗暗驚呼:臥槽,天仙下凡!
再瞧劉裕和一眾度望斥候,同樣也是呆若木雞,都被那女子的絕世容顏給驚得不知所措。
按說跟劉裕他們相比,趙亮絕對算得上見過世面之人。無論是遠在千年的褒姒、思雪,還是近在身邊的鄭盧雅,那都算得上是萬里挑一的美女。可眼前這個女子,居然漂亮的不沾一絲凡塵,就好像從畫中仙境里走出來的人物一樣,令人嘆為觀止。
見她出來,四位長劍道士連忙收起兵器,連帶著那個小道童一起,紛紛躬身行禮。青牛則在旁邊垂首道:“師叔,到底還是擾了您的清凈,弟子罪過。”
那仙女微微一笑,道了聲:“不妨事。”然后便美目流轉,一一掃過面前的北府人馬。
當她的目光來到趙亮身上時,兩人恰好四目相對,突然間都不禁微微一愣!
趙亮愣怔的原因很簡單:眼前這位大美女的心思,他居然看不透!
這種看不透,并非朱老師那種心死的狀態,更不是小雅那種由愛慕之意所引發的情況,而是類似于屠四海和熄燈道長那樣,有一道明顯的靈覺屏障在保護!
我靠!難道她會讀心術?!
跟趙亮一樣,白衣美女此時也大感愕然。她剛才掃過劉裕等北府斥候,一下子便摸清了這些人的心思,可是到了趙亮這里時,居然碰上了一面強大的靈覺盾墻!
天吶!難道他會窺心大法?!
兩人站在原地,彼此凝視了足有一分鐘,旋即同時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女子輕啟朱唇,淡然道:“這位可是北府的校尉大人?”
趙亮回答:“北府京口大營,度望校尉趙亮。”
“趙亮?趙亮……”女子微微愣怔了一下,又道:“大人從何處來?”
趙亮想了想,試探著說道:“水瓶。”
這兩個字一出口,白衣美女秀眉一挑,眼中盡現流光溢彩,輕輕笑道:“貧道想請大人入內一敘,不知可否?”
“請!”趙亮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舉步而行,徑直走入了棋室。
女子對青牛吩咐了一聲:“你等在此守住,不得法旨,不能進來。”
青牛道長一頭霧水,可仍舊恭敬領命,不敢有半句質疑。劉裕比他還慘,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
一時間不知所措。
趙亮走進檀香滿溢的清雅棋室,還未及轉身,只聽那女子在后面關上了房門,然后輕聲問道:“你……你真的是他?”
眼下趙亮雖然無法探查對方的心思,可是也能大概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他轉過身來笑了笑,不答反問道:“你是昏暗派的掌門?”
白衣女子凝視了趙亮片刻,忽然又問道:“怎么能證明你就是他?”
趙亮還是沒有回答,再問了一句:“掌門令牌在身上嗎?”
女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在。”
“哦,在就好,”趙亮長須了一口氣:“倘若不在,我還真不太好證明了。”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小黑盒,輸入時間指令,接著開始接通呼叫。眨眼功夫,白衣美女的腰間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聲,立時把她嚇了一跳。
女子趕緊取出昏暗派掌門令牌,一手托在掌中,一開通訊開關。剎那間,鑲嵌在令牌正中的那顆寶石,在半空中射出一道光幕,而趙亮的面容就出現在了光幕之中。
“天啊!真的是!”女子見此奇跡,忍不住輕呼一聲,同時也不再有任何懷疑,立刻俯身拜倒在地:“水瓶仙長在上,昏暗派弟子晨曦恭迎法駕!”
趙亮上前伸手扶起晨曦,指尖觸碰到對方衣袖的瞬間,心臟都差點狂跳出來,嘴上卻說道:“我滴媽呀,可算是找到你了!之前幾次呼叫,怎么一直不接聽呢?”
“還請仙長恕罪。”晨曦俏臉微微泛紅,語氣中略帶些許緊張和歉意:“只因弟子沉迷練功打坐,以至于接連幾次都錯過了聆聽仙長法旨。后來又不敢輕易打擾仙長清凈,故而未能通過掌門令牌祈告天界。弟子這幾日正為此惶惶不安,沒想到仙長親自臨凡,還請您降罪責罰。”
一個絕世美女親口說出,心甘情愿的讓自己責罰,趙亮激動得險些沒靈魂出竅。這會兒他要是說句“責罰就是讓我親你一下”,估計晨曦也能毫不猶豫的答應。
不過,趙亮畢竟還是有點理智的,他輕輕咳嗽了一下,努力驅趕走腦海中的“邪念”,柔聲道:“沒關系啦。以后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你就大膽回撥操作,跟我取得聯系,很多事情還要委托你去辦呢,不能耽誤了正事兒。”
“弟子知道了。”晨曦看了一眼趙亮那直勾勾的眼神,羞的連忙低下頭去:“仙長寬宏大量,弟子感激不盡。”
趙亮平復了一下情緒,開口問道:“現在昏暗派的情況怎么樣了?外面那個青牛也是咱們的人嗎?”
晨曦此時也回過神來,答道:“啟稟仙長,青牛師侄并非昏暗派弟子,目前整個門派,就只有我一個人。”
“啊?只有你一個人?”趙亮不禁大感吃驚:“怎么
還給我把昏暗派整成獨苗單傳了?那個青牛老道又為何會稱呼你為師叔呢?”
晨曦先扶著趙亮坐下,自己則肅立一旁答道:“仙長有所不知。青牛是我師兄的徒弟,但并非昏暗派門人。我師父是道門百年來的不世奇才——墨夷明。他老人家儒雅風流、博學多聞,武功更是獨步天下,罕有對手。但是只因為生性瀟灑不羈,思維想法也往往異于常人,所以反而被道家各派所不容,還被他們冠以魔門‘邪帝’的污名。”
晨曦輕輕嘆了一聲,接著道:“師父在世的時候,所收的徒弟并不多,而我是最后一個。直到臨終前不久,他老人家才告知我,說自己還秘密肩負著一支重要門派的傳承,現在決定將這個門派的衣缽交到弟子手上。而我師兄向雨田,也就是青牛的師父,并未拜入過昏暗派的門下。”
趙亮聞言恍然大悟,不禁感慨:“唉,昏暗派,恐怕還真應了這個名字的意義啊。其實究竟是魔還是道,往往只存在于一念本心之間,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你師父墨夷明之所以沒有大力擴充昏暗派的規模,估計也是想保護昏暗派,不因為他受人污蔑所連累,變成世俗眼中的魔門邪派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