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外交部的大樓,我站在大街上有些無所適從,這外交部也不派個人送我去那個什么學院區朝花街道的街道辦事處。
路邊的一個帶孩子的女人隨手一招,一輛兩輪馬車便停了下來。
看著她們上了車,我微微一笑,不就是出租馬車嘛。于是學著她的樣子招了招手,果然,一輛馬車在我身邊停了下來。
“先生,去哪里?”
戴著綠色小帽子的車夫笑著問道。
我盯著他的帽子嘿嘿笑了起來,但很快就收住笑容,只微笑的說道:“學院區朝花街道辦事處。”
“好嘞,您請上車吧,請坐好。”
車夫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回身拉開轎簾,保持著微笑的面容說道。
我上了車,只見車內果然只有一個皮革的座椅,倒是收拾的挺干凈。轎廂的一面還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大力神牌香煙,吸一口,讓您胃口大開。
我有些愕然,這廣告做的也忒沒水平了,什么時候吸煙還有促進食欲的功能了?
馬車行駛了起來,車夫倒是挺健談,回身笑著問我道:“先生是學生還是老師啊?”
我笑著回答道:“都不是,我剛到神國,被分配到那里工作。”
車夫“哦”了一聲,又接著說道:“神國有神眷顧,是個好地方。先生既然被分配到學院區,經常可以看到大人物,相信很快就可以出頭了。”
我心中奇怪,但還是禮貌的“嗯”了一聲。
車夫見我沒有搭話,大概以為我既然是剛到神國,那肯定是勞動學習班畢業的,所以也沒有多做介紹,只說道:“先生在學習班里應該對神國已經有所了解了吧,但學習班是學習班,社會是社會,進了社會,還是得找顆大樹靠比較好。”
“哦?小哥你為何會這么說?”
我奇怪的問道。
車夫笑著說道:“這神國社會,肯定不是像學習班說的那樣好,但也不像外面那樣差,至少在這里,咱們老百姓可以安穩度日。”
我笑了笑,說道:“你把這三界,分為神國,和外面?”
車夫轉頭看了看我,笑著說道:“先生是仙境來的吧?”
我一愣,問道:“小哥你怎么知道?”
車夫笑道:“只有仙境來的人才會習慣性的把這里稱為三界。我們神國,把咱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叫做節點。節點包括仙神兩境,以及仙神兩界,而神國,雖然只擁有節點上大概五十分之一的土地,而且只有節點城這一座城市,但一城成一國,這節點城,卻是神眷之地。”
節點?節點城?一城成一國?神眷之地?
我沉吟下來,這名字起的,倒是很讓人遐想。
車夫見我不答話,像是對這些沒什么興趣,又變了個話題道:“先生如果被分配工作,大概是什么方向呢?”
我微一沉吟,想起德雷給我寫的開后門的紙條,于是回答道:“不清楚,大概是文化方面的吧!”
車夫又笑著說道:“學院區那邊有很多學校,戲院和寫作公司也挺多,很多文化人和明星住在那里。”
我又“哦”了一聲。
車夫沒了興趣,只道:“這樣吧,先生,我叫陳小五,您以后要用包車的時候,就打發人到大東車行叫我就成。包車一天只要一元五角,比其他人要便宜些。”
我笑了起來,這車夫確實很會做生意。當即笑著說道:“好啊,陳小五,大東車行,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陳小五笑著說道:“得嘞,您坐好了,就快到了。”
朝花街離外交部所在的大街并不遠,馬車行駛了也就大約兩刻鐘的時間。
下車的時候,我從身上摸出了一塊銀元遞給陳小五。
陳小五卻緊張了起來。
他伸出袖子罩住了銀元,對我說道:“先生,您的銀元沒有上交嗎?”
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壞了,怎么把這茬給忘記了。
陳小五卻給了我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低聲說道:“我找給您神國幣吧,您可得把銀元收好了,這是好東西,能在城外的夜市買到外面的東西。”
我一愣,尼瑪,還有“夜市”,難道是黑市?
當即拍了拍陳小五的肩膀道:“我剛到這里,有些事情還不清楚,你在大東車行對吧?等我安定下來,就去大東車行找你請教。”
陳小五卻高興了起來,連忙躬身說道:“您太客氣了,您可是在朝花街工作的人,談什么請教不請教,以后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好了。”
站在街邊,我望著眼前這排門口掛著“朝花街街道辦事處”,外邊毫不起眼的紅磚小青瓦房,不由得笑了笑。
進出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打量了一下,這里的人穿著卻是五花八門,但基本和仙境中的人差不多。衣服的色彩也多了起來,我甚至看到有穿皮草的婦人走過。
這推翻了我剛進城時所猜測的這里的體制格局,也許是因為進城的那條大街被稱為中央大街的緣故,按照一般的布局,政府部門都應該在那條街上,所以大家穿制服也就很正常了。
我一直穿著鴻鵠小隊的夾克衫,這樣款式的衣服在三界我還沒有見到過,大家不習慣也就很正常了。
我心里這么想著,又摸了摸衣兜里那厚厚的一疊神國幣。
這種紙幣上印著山川和大海的圖案,對銀元的兌換比卻是很驚人。
按陳小五的說法,我的車費是五元神國幣,那么一塊銀元就得找我六百九十五元神國幣。也就是說,一塊銀元兌換神國幣的兌換比達到了驚人的一比七百。
當然,這里面還有神國不允許使用銀元作為流通貨幣的原因,至于為什么,陳小五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說用銀元可以在城外的夜市買到來自仙神兩境的好東西。
想著后面再仔細了解,我跨進了街道辦事處的大門。
一進大門,便看到一排柜臺,幾個穿著制服的男女正坐在里面。而每個柜臺外都有幾個人排著隊。
“你好,請問您有什么事?”
一個穿著制服,戴著船形帽的年輕男子走過來對我說道。
我對他笑了笑,說道:“你好,我找肖韻妮。”
年輕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狐疑的說道:“您找我們肖副主任?”
我想起在車站時肖韻妮的自我介紹,當即笑著說道:“是的,我找你們肖副主任。”
他又看了看我,這才說道:“好的,您請跟我來。”
跟著他繞過旁邊的柜臺,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間緊閉房門的房間門口。
男子對我說道:“就是這里了,肖副主任正在里面說事情,您可以等等再敲門。”
說完竟逃也似的轉身離開了。
我有些愕然,但還是站在門口等著。
里面確實有說話聲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卻沒有聽到肖韻妮的聲音。
有房門擋著,里面談話的內容聽得不是很真切。
忽然,一聲大吼:“夠了,尼瑪的你也不打聽打聽,朝花街上誰不知道老娘的名號,你拿思政部來壓我,想啥呢?”
正是肖韻妮的聲音。
我正奇怪這女人怎么這么說話,房門卻猛的被拉開了。
一個油頭粉面的胖子拉開門,氣急敗壞的走出房門,回過頭吼道:“肖韻妮,別以為你有教育部的關系,就可以無視法令,你的檔案年齡還有三個月就三十了,你不嫁給我,看誰敢娶你。”
房里飛出了一個茶杯,胖子趕緊躲開,茶杯“砰”的一聲摔在了墻上,碎裂開來。
胖子側身看到了我,愣了一愣,摸出船形帽戴著頭上,對我“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我探出頭去看了看里面,見肖韻妮正坐在座位上,將手中的一張紙狠狠的揉成了一團,扔在了地上。
我縮回頭去,正想著是不是待會再來,卻聽到里面叫道:“外面是哪一個?有事就進來說事,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嘿嘿一笑,走進房間說道:“肖教導員,我來找您分配工作。”
肖韻妮看到我,卻是一愣,隨即冷笑了起來,只說道:“把門關上。”便從抽屜里摸出一包煙放在桌上,卻是抽出一根來叼在了嘴上。
隨即兩手一搓,手指尖冒出一團黃色的火焰,點燃煙抽了起來。
關上門回頭的我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愣。隨即看了看桌上那半包煙,尼瑪,這不是在火車上收繳我的那半包煙嗎?
正發愣,卻聽她說道:“傻站著干嘛?過來坐下。”
我走過去坐下,臉上浮起了笑容。
“笑什么?”她惡狠狠的問道。
還未開口,卻聽她又說道:“你不是被外交部接走了嗎?還來干嘛?”
我訕笑著說道:“這不是德雷部長覺得,我還是應該跟著肖教導員多學習學習嘛,所以又打發我來繼續進行居民實習。”
“哦?”
她挺起身,向后仰去,靠在靠背上盯著我,嘴里叼著的煙一明一暗的。
我微笑著看著她,靜靜的等待著她發落。
半晌,她將煙隨意的丟在地上,皮笑肉不笑的問道:“那好,你的名字叫徐今月?”
我說道:“是的,您應該在花名冊上見過。”
她卻將眼一瞪,說道:“我問你答,別那么多廢話。”
說著卻是摸出一張表格來,拿起桌上的鋼筆,開始填寫。
我呵呵一笑,說道:“好的,好的。您請問。”
“年齡?”
“這您想聽實際年齡?”
“不想,今天給你建檔,就寫二十九歲吧,二十九歲零十一個月。”
“好的好的,您隨意。”
“是否婚配?嗯,未婚,以前的都不算。”
“呃,好吧!”
“專長?”
“我是修仙者。”
“修仙以前是干嘛的?”
“呃,我在人界的時候是央企員工,工程師。”
“專長搬磚。”
“呃,不是搬磚,我是做項目的,項目經理。”
“搬磚組長。”
“您能不寫搬磚這兩個字么?”
“那你得說個不是搬磚的特長啊!”
我心頭跑過一萬頭羊駝,但總不好在這里發飆吧,只好硬著頭皮回答下去。
“我還寫過,算是作家吧,但是不出名,人界的讀者太沒文化了。”
“那好吧,專長是撲街寫手。”
“呃”
“訴求,沒有。”
“呃”
“信仰,信仰節點唯一真神。”
“呃”
“是否同意街道辦事處的安排,服從分配。”
“呃”
“對街道辦事處的辦事評價,滿分。”
“呃”
“對街道辦事處接待人員的評分,漂亮大方,彬彬有禮,給滿分。”
“呃”
放下筆,自問自答結束。
她抬起頭,笑著說道:“好了,徐今月同志,感謝你信任我們朝花街街道辦事處,我決定分配你到節點大學保衛處工作,至于你的住處嘛”
她眼睛轉了轉,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就在節點大學外的夕拾小區單身公寓,正好那里的一樓還有個單間,這樣你上班也方便,你看如何?”
“呃”
“好了,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這樣吧,你在外面坐坐,還有一會就下班了,你和我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
我心中浮起了不好的念頭。
肖韻妮的眉毛彎了起來,緊接著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是呀,你的住處就在我隔壁,咱們以后就是鄰居了。”
她笑瞇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