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后方響起了奇怪的“啾啾”聲,正在戰斗著的獸人們身形明顯一頓。
幾個高大的獸人在相互對視了幾眼后,對著左右一揮手,只見獸人們如潮水般向后退去,緊接著轉身隱入了山林,走時還不忘將同伴的尸體抬走。
霎時馬車周圍就清風雅靜了,如果不是道路兩旁折斷的樹枝,以及地上刺鼻的血腥味,這里根本就看不出剛剛才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斗。
眾人都戒備著退到我身邊,周懷安對我道:“殿下,這些獸人是有組織的。”
我微一沉吟,對陳青龍道:“麻煩陳大哥從后面繞上去,看看什么情況。”
陳青龍點了點頭,從馬車后方繞過,悄悄的隱入了黑暗之中。
我轉頭對眾人笑道:“該吃吃該喝喝,這些獸人么,不足為慮。”
龐丙月卻笑著一拂袖,只見一股清風平地升起,在馬車周圍打著旋,將地上和道路樹枝上的血跡,連著砂石和枝葉,一股腦兒的裹挾起來,向著遠處的山林飛去。
青玉對著龐丙月豎了豎大拇指,笑著說道:“今晚看來也沒什么睡意了,要不大家就烤點肉,喝喝酒吧!”
我笑了笑,說道:“行啊。”
當即架起了烤架,仍舊是龐丙月操刀,將數塊腌肉,并白天打到的大蛇,都一并烤了。
青玉又從馬車上拿出了我得自趙先生的那個大葫蘆,笑著遞給周懷安,又將烤好的肉給后面的聯絡組送了一些過去。
“師叔祖,你說小師祖會在神國嗎?”
龐丙月一邊轉動著烤架,一邊問我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既然在仙境弄了那么大個尋月館,都沒把她引出來,那只能說明她在草原或是神國,否則以她的性格,嘖嘖嘖,你肯定會被打一通屁股。”
我邊吃著手上的烤肉,邊笑著說道。
周懷安卻笑著說道:“何仙姑其人,我了解的不多。但聽說她確實是一個殺伐果斷之人。當初何仙姑反出望月宗,與殿下的師兄何門主在望月山下大戰三天三夜,若不是何仙姑當時氣血兩虧,何門主恐怕兇多吉少啊!”
“哦?她為什么會氣血兩虧呢?”
我笑著問道。
原來何攏月不是吹牛,她還真干過以一己之力反出望月宗,甚至起心弒父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這讓我的興趣一下就被勾了起來。
“這我倒不太清楚,不知道龐仙師清不清楚。”
周懷安邊說邊笑著喝了一口酒,將葫蘆遞給我。
龐丙月的手明顯抖了一下,隨即卻又恢復了正常,笑著說道:“我那時年齡尚小,這些事怎么可能知道。”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周懷安卻哈哈大笑起來,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陳青龍回來沒有。”
卻是向聯絡組那邊走去。
我心知周懷安也發現了龐丙月的異常,這是故意躲開,免得聽到我的家務事。當即也不說話,卻是盯著正在烤肉的龐丙月。
龐丙月有些緊張的轉著烤架,卻是將嘴緊緊的閉上,一言不發。
我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半晌才說道:“是因為我的原因?”
龐丙月又抖了一下,又過了半晌,才說道:“你不要記恨師祖。”
這才告訴了我事情的原由。
原來我的兒子小徐,果然是個天生天仙。他的仙力,自然來自何攏月,而基因,卻是繆敏的。
何攏月被拘回望月宗后,自然對何清月不甚滿意,但卻并沒有什么大的恨意。畢竟她是修仙之人,塵緣對于她來說,確實是證道途中最大的阻礙。
而既然已經在人界歷練完畢,了卻了我這個因,又有了小徐這個果,那她也就再無牽掛。于是何攏月潛心修行,果然短短數年,就成就了大圓滿。
在得道大圓滿的那一天,她喜出望外,便想著魂游人界,順便去看看小徐。
結果一去卻發現,小徐成為了一個完全沒有仙力的普通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她卻發現了何清月在小徐身上動的手腳,當即大怒,百年修行毀于一旦,卻是立地成魔了。
原來何清月認為小徐乃凡夫俗子,又是何攏月附身繆敏之時所生,并不能算是何攏月的孩子,于是將小徐身上的仙力全數散去,并毀去了何攏月為小徐構建的雪山氣海,使小徐再無法修煉成仙。
按照何清月的想法,只有這樣,才能除卻何攏月全部的塵緣,使她安心修煉,早日成得大道。
而何攏月即使再斷絕七情,也在精神上是做了母親的人,孩子就是她在塵世間最大的果,更何況她的識海之中,還有繆敏的半縷塵緣,你想想,她如何能善罷甘休?
于是便有了周懷安所說的那一幕。
當然,和何清月說的一樣,最后是徐伍出手,制住了何攏月,這才沒有給望月宗造成更大的損失。
我聽完后,沉默了半晌。
原來小徐沒有成為天生仙人,是被何清月動的手腳。
可是我原來也不是天生仙人啊!都懷疑是東極王動的手腳,但是從后來在平東島得到的信息,東極王根本不是天生仙人,他怎么能動我的手腳呢?而我到了仙神界便恢復了仙力,那小徐為什么不能呢?
搖了搖腦袋,我又想到了何攏月這事。
我總覺得何攏月這事有些蹊蹺。
如果何清月真有那么大本事,可以斬斷一個人的塵緣,還能將何攏月從人界拘回望月宗,那他何不斬斷自己的塵緣,那早就成就大圓滿,得道飛升了啊!
我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后,龐丙月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卻是喃喃的說道:“反正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將三魂七魄分開,又合攏的。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三魂七魄,在仙界的時候,也沒聽說過有人會這等仙法。”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醒悟過來,趕忙說道:“我怎能懷疑師祖,哎呀呀,罪過呀,罪過。”
我笑了笑,轉頭又向青玉看去,卻見她正坐在馬車的前室,拿著烤肉,和蒲云枝、盧琳娜談笑風生,根本就沒向我這邊看。
陳青龍是拂曉的時候回來的。
在跟蹤獸人五十里后,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谷。
從谷內到谷外,但凡是空地,都被橫七豎八雜亂無章,粗制濫造的獸皮帳篷所占據。
“光是我看到的獸人,就不下十萬。十里外都能聞到那股騷臭味。”
陳青龍邊就著齊恒書打來都水洗著臉邊說道。
“我們也不是那么不堪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
正坐在火堆旁喝粥的周懷安丟掉碗,一躍而起的同時已經拔出了背上的青鋒劍。
在他身邊的龐丙月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已經瞬移到了馬車頂,一只腳站在馬車頂的邊緣,作金雞獨立式。
我也站起身,面朝著樹林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有些驚訝。
聯絡組幾人也就算了,能在我、龐丙月、周懷安、陳青龍四人面前隱匿行蹤不被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見樹林向兩邊分開,八個身強力壯的獸人抬著一臺轎子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放下轎子,獸人們恭敬的站在了一旁,束手而立。
轎簾掀開,從里面下來了一個杵著拐杖的老年獸人。
老獸人站在樹林前的空地上,先是挨個望了望我們,又對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的蒲云枝和盧琳娜笑了笑,這才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我。
我笑了笑,抬起手來拱了拱手道:“清風城朝陽領徐今月,見過老先生。”
老年獸人笑著說道:“我叫達嗚,不是什么老先生。”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我是這黑暗森林的神祭。”
我也笑著回道:“原來是神祭大人,你好。”
達嗚卻不說話,只盯著我笑。
我奇怪的望著他,只好說道:“我等借道通過,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達嗚卻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知者無罪!你們從清風城來?”
他語音平和,面目慈祥。可正是他的這幅樣子,卻讓我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
當即平心靜氣的回道:“正是。”
達嗚卻又說道:“去往神國?”
我心里一驚,一問一答之間,我不知不覺倒是占了下風,像是一個小學生在回答老師的提問。這讓我在心理上不自覺的好似矮了他一頭。
這特么是心理戰啊!
我心想到,當即呵呵一笑,挺身道:“正是,不知神祭大人有何貴干?”
這句話說的頗為硬氣,轉眼間我身軀便挺拔了起來,聲如洪鐘,形如華岳,整個人反而有了一種任你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呃氣勢。
達嗚看到我的樣子,倒是沒有異樣,只笑著說道:“此去五十里,乃是我獸族祭壇,適逢三十年一次的獸神祭祀期間,各部落都會前來獻祭。昨晚與你們相遇的,便是沙漠邊緣的赤峰部落。”
我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請神祭大人幫我們解釋解釋。”
說罷轉頭對青玉說道:“取一千塊銀元來。”
接過銀元,我雙手交給達嗚,道:“這點銀元,便作為給赤峰部落的補償吧!我等急著趕路,不知神祭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達嗚笑了笑,接過銀元道:“既然徐小友忙著趕路,那我就不留你了。不過等徐領主不忙的時候,還望能到我祭壇一趟。”
“哦?”
看著我迷惑的表情,達嗚笑道:“獸神昨夜顯靈,這個,卻是獸神的邀請。”
我心中呵呵一笑,心想你們的獸神邀請我一個人族?該不會是想吃生人片了吧。
面上卻笑著說道:“那恐怕只有等我從神國回來,再前去拜祭了。”
達嗚也不生氣,只說道:“那老朽,就祝各位一路順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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