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書  第五十六章 崖底起疏星

類別: 武俠仙俠 | 宏大 | 古典仙俠 |  | 太古 | 仙道書 | 無言難盡時   作者:無言難盡時  書名:仙道書  更新時間:2021-04-15
 
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此間山崖之底,有幽潭一片,潭邊有數片墨綠苔蘚,數叢低矮無名草木,潭中有象,是大小珍珠,顆顆晶瑩,滾落墨玉之盤。

潭邊那殘燭般的老人雙手劃動,察其毫末,只見有玄白光芒只在他掌指見涌動,那玄白極淡,似是風一吹便要消散了,觀其大勢,竟有道的韻味在流轉,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那是一種極端怪異之感,分明是身形枯槁,似那一條命都只在旦夕之間,此刻卻有蓬勃生機噴薄而出,玄芒勢起,卻作千變萬化。

忽而云屯席卷,空韻迷蒙,有巨鷹破云而出,卻是人首鳥身,目中寒光凜凜,生有巨爪雙翼,森森翎羽,根根鋒利,好似是千百把神劍鑄就此鷹身,嘴中有利齒參差,展翅翱翔于九天重云之中。

忽而四周憑空生出大水,如四條銀色匹連般倒灌而下,于半空中凝作一方湖泊,有一條大魚于其間掀出駭浪驚濤,浪濤破水間有碩大如船的魚頭驚鴻一現,那大魚上下大頜修長,隱隱間竟有幾分真龍之形,有血有肉,龍牙猙獰,在那憑空匯成的湖泊中如同那攪浪惡龍,游動之勢兇猛難擋。

忽而有無邊無盡的原始老林幻化,其中卻有山岳易位,分明是一頭巨大如通天山巒般的老鬼,緩緩邁動腳步,所過之處,大地沉淪,裂隙如蛛網般蔓延開去,百丈矮山崩碎,千尺河流斷水。

忽而有參天神木自蒼茫間拔地而起,好似一根天柱般連通天地,樹冠聳入云端,有云霧遮掩,縹緲難尋,不顯于人間,一尊巨大的黑影伏于神木根處,匍匐做低,一動不動,好似在神游天外,物我補辨。

只是眨眼間,便似有千百種蟲魚、走獸、飛禽虛影被幻化而出,那是一頭頭各異的上古神魔,世間異種,舉手投足間可讓那天地崩裂,可使那江河逆流,只是這等存在早已作古,與世不顯,與世難尋,

身形枯槁的老人卻好似真個見過這些神魔異獸一般,每一尊或是鷹眼俯瞰,漠視蒼生,或是兇戾猙獰,舞爪張牙,或是溫馴乖順,靜如處子……無論哪般,均是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他向著潭中一指,一幅幅生動的神魔圖景便映入了黑幽幽的深潭之中。

幽潭得生靈萬獸圖譜,大小珍珠勢盡,盡皆滾落墨玉盤中,兩道磅礴水流繞潭中道人形而起,盤旋而上,老人此時已是負手靜力,潭中卻忽似被莫名之物所驚,千層浪起,涌入那正繞梁而上的水流當中,不消片刻便將葉枯與上官玄清完全包裹。

幽水作大繭,于這荒無人跡的山崖之底將葉枯二人包裹在內,水繭上不斷有異獸圖景顯化輪轉,有蟲魚走獸,亦有九天飛禽,玄白神輝刺目,將這片不受天上紅日青睞的天地耀得一片茫茫玄白。

老人做完這一切,邁開大步,不見他腳下如何急促,僅僅踏出數步,便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中,一如他不久前無端尋上葉枯的那回。

此間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寧靜,人煙不存,人跡罕至,只有兩枚碧水大繭浮于那仍舊黑幽幽的水潭中央,有異獸神魔圖景演化其上,玄白茫茫。

眨眼便是一月之數淌過,龍脊殘段復蘇,北域氣運回隆,玄陰一事也落下了帷幕。

古夏修道人盛傳,玄陰已是被凌家所得,現在凌家派出去的所謂繼續搜尋的人馬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欲行那暗度陳倉之事。

凌云逸悟得萬法全通境界,當為凡骨九品之極象,他本就是人杰,在閻昊出世前號稱東域道子盡出凌家的魁首人物,如今修的這般極象,或可為東域年輕一輩第一人。

超然世上的凌家一下成了萬眾矚目之地,可這大世將其,注定便不會平靜,似是天道于此世格外眷顧這屹立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古老家族,又有女凌璇,號稱天資不輸云逸。

這廣袤的天地間,卻有一處不受那天陽眷顧,時間好似也靜止了,只有兩枚碧水裹成的大繭在一汪潭水浮浮沉沉。

這一日,大繭上的神魔圖景已經黯淡,不似初時鮮活。

最終,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異獸圖全然泯沒,有點點星光點綴于其中一枚大繭之上,漸漸地,星光變得熾盛,點聚成線,道道星光自那枚大繭中激射而出。

繭本水成,一時間有瑰麗的七彩繚繞其上,如夢似幻,是粼粼波光因星而起,滟滟水色循星而動,星光在流淌,碧水在涌動,星光與碧水共舞,織就一片宏大的絢麗!

似是春雷驚退寒冬,春回大地,一股盎然的生機自那七彩輝映的大繭中涌出,黑幽幽的潭水邊本是綠的暗沉的苔蘚開始變得嬌嫩,一抹抹新綠如同仙葩吐瑞般綴于其上,低矮的無名小草破土而出,嫩綠的彎葉滴下晶瑩水珠,是那生機浩然,竟使得這片幾近荒蕪、不見天日的地方煥發了生機。

一百零八顆星子自那璀璨絢麗的星光中升起,或是赤紅、或是玄黃、或是暗藍、或是碧綠,群星在羅列,耀耀生光,星辰在排演,玄奧莫名。

那些星子并不居于一處,于空中劃出道道星芒,翻飛間竟結作凰鳥之形,于這山崖之底鋪展百丈身形,神輝流轉,光華璀璨,這片天地都渺小了,臣服于那

凰鳥尊威之下。

凰鳥身披九色,流光溢彩,似是跨越了時間長河自太古洪荒的神話中降臨此地,振翅間便有無盡星光落下,展羽時便有萬千星輝相隨,那凰鳥一展雙翼,直欲沖天而起,翱翔于天闕之上,逍遙于云宮之中。

那星光與水色輝映下的大繭似在燃燒,碧水被燒盡,七彩頓斂,便見得一道裊娜倩影蓮步微移,好似神女踏星履凡間,廣寒循象步月宮,眾星環拱,是尊之以耀魄,是配之以勾陳,冰肌玉骨,清麗絕世,河漢清清,瑰麗如幻。

招搖一指便為天下之春,娉婷一蹙就是銀漢之暮,上官玄清青絲如瀑,梢末處有星輝暈染,赤足步于潭水之上,如履平地,不起波瀾,待行至潭邊,青蔥玉指一點,那天上星凰百丈神軀頓時一顫,輪廓變得模糊,虛影重重,竟是在縮小,最終化為只有三寸方圓,似一幅刻圖,被上官玄清托于掌中,星光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你怎么還不醒來?”

語似仙人滴露,空靈通透,是上官玄清境界精進,尚且難以收放自如,道韻不自覺流露,聲如渺渺銀漢,清雅而悠遠,她凝視著那余下的一枚碧水大繭,似在疑惑,又似在自問。

駕馭勢龍橫渡成了泡影,那凌厲罡風刮骨的痛楚讓她不愿多想,萬幸的是那位老人以無上手段幫她重塑了肉身,助她破而后立,再進了一步,如今已是入了九品,那頭星凰便是她心有所感凝練出的“象”,取得便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道之意境。

凡骨九品便可養物于體內,說養而不說放,便是在于這溫養之意。

修士于凡骨七品溝通天地,引得一口真氣入體,種下了仙根,隨著修煉與積累,到了九品時便可以這一口本命真氣為胎,著手錘煉屬于自己的“術”或者“器”,說的清楚明白些,便是可以將這一口本命真氣或是寄托于自己精修的一門大術之上,或是將其當做一塊鑄器粗胚,鑄出一口獨屬于自己的器來,成劍、成刀、作印、作鼎,品質優劣,道韻有無,全是各憑了本事。

世人所言以玄陰鑄器,一者是直接以玄陰為胚胎,直接鑄造成一口外器,二來便是所謂氣合玄陰,于凡骨九品起日夜打磨,鑄成一口本命道器。

上官玄清對有人暗中相助一事毫不知情,想著待葉枯醒來后問上一問。

“是了是了,被凌云一匕穿了丹田,被龍氣一磨失了機緣,又被那大“勢”罡風一刮失了血肉,你的傷比我要重上許多倍,也應是比我調養多些時日才好。”

上官玄清在囈語,聲音已回復了往常模樣,仰頭望了望,只見到有山壁仞立,好似巨斧劈成,天空只余一線,此時已是入了夜了,見到了幾點疏星。

夜幕已起,許久都不見到有飛鳥經過,及此,又聽她道:“這山崖之底倒是僻靜,不知是我古夏境內哪處所在,離了上虞又有多少里路,但若是能就此隔了人世喧囂,斷了紅塵念想,得了靜謐,全了赤心,倒也真是個極佳的洞天福地。”

她這一回獨自逃出上虞,初時只道天下多精彩,繁花看不盡,卻不想見了多場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可惜她時運不濟,葉枯又是個沒什么本事的人。

這世間本就是好壞三七分,灰的精致小巧,這一遭走下來倒是盡讓她見了人情冷、世態涼,再加上她本就清冷的性子,竟一時像個遁入了空門的小尼姑般生出這脫出樊籠,不問紅塵的小心思來。

只是如她這般年紀,看不看得破紅塵定要做個兩說,這心思起了又滅,滅了游起,沒個定準的,斷不可將這囈語般的自說自話當了真。

上官玄清滿腦的念想也不知到了何處,眸中星輝一凝,心道:“人云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我想必是沒有那等境界,那便暫在此地搭個屋舍,也好在這葉枯醒來時免了一翻風吹雨淋。”

念已至此,上官玄清身化星光,自崖底而起,向著那山崖之頂而去。

是天女踏星追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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