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書  第七十七章 野狐野鬼

類別: 武俠仙俠 | 宏大 | 古典仙俠 |  | 太古 | 仙道書 | 無言難盡時   作者:無言難盡時  書名:仙道書  更新時間:2021-04-15
 
明月半映鬼事,清風再驚鳴蟬。

寶珠如月,月華如練。

凌家甲士冷哼一聲,氣憤道:“你這野鬼,還在這里裝可憐博人同情,這些自艾自憐的話拋到一邊,你就說說為何要侵占我這侄女的肉身,吞她的三魂七魄,可是有人指使,還是你鬼心不死,欲借此還陽?”

蘇清清頂上靈光與常人有異,其中生出一團指甲蓋大小的紅來,便是被這江荔種下了道印,等這道印長成蘇清清的魂魄被吞噬殆盡,靈識消散,只剩下一具空殼,江荔這等鬼魂若有恰當的法門便可借此還陽,重回人世。

這種法門看起來凌厲詭異,厲害非常,其實不過是一些旁門左道,將自家的魂魄附身到異類身上,條件極為苛刻、要做得準備頗為繁雜不說,便是真能功成,這“重生”的人也是變得癡癡傻傻。

原因卻是這般行事為“道”所不容,那附身的剎那也是這魂魄最為虛弱之際,又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那大道之下,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哪里會容得這般取巧之事,不察便罷了,這有所察覺自然便是天刀斬落,于那魂魄最脆弱時一刀斬下,將魂魄劈的殘缺不全,三魂只余下一魂,七魄削去了五魄。

所以這種法門與顛倒陰陽、逆轉生死的大手段根本不能相提并論,看似是將人救活了,卻只弄出個傻子來,記憶全無,智慧上還不如一只野猴子,哪里有人愿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種轉世還陽之法極為古老,又無人精研,自然就漸漸沒落了下去,其弊端便鮮少有人知了。

葉枯正要開口解釋,蘇清清卻嚯的一下站了起來,質問道:“江荔,我叔叔說的可是真的?自始至終,你都只把我看做是轉世的鼎爐,從未以真心待過我?我要聽你說,聽你說真話!”

這話中難免有些悲哀之意,可更多的卻是憤怒,她酷愛古琴,自以為在琴道上尋見了知音,雖然是個女鬼吧,可她蘇清清行的正走的直,做得都是干干凈凈的事情,掙的都是明明白白的銀兩,又有什么好怕?

蘇清清卻不知道這背后竟藏著這等事情。

江荔搖了搖頭,哭啼嚶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與葉枯三人聽了。

原來她江荔修成人形比那廟中的小白狐江梨早了整整十年,她們姐妹兩人雖是居住在深山中,可隔個一年半載的難免會見到個把人影,心中對外面的世界是向往已久。

江荔心癢難耐,便于第七個年頭下了山去,入了紅塵。

初時她只覺得這塵世中有千般新奇萬般好處,陶陶然樂不思蜀,悠悠哉再無所求,嬉戲紅塵,好不自在,卻不料當她到了北寧城,不知怎么的就被人識破了白狐真身,江荔在那些專好此道的修士眼中就是一大袋一大袋行走的靈石,哪里有放過的道理?

那些修士常年與妖獸、妖族相搏,都是刀尖舔血慣了的人,江荔那點本事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一路追殺下她早已分不清日月星辰東南西北,只是一個勁地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方向逃亡。

那日她已是窮途末路,差一點就不能維持人身要現出白狐之形來,卻偶逢了一位與葉枯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那少年也是俠義心腸,雖然詫異這少女如此美貌怎么會弄得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中卻也見不得佳人落難,便將江荔背回了家中。

追兵在后,那少年知悉了情況后,急中生智將江荔放入木桶,沉入古井,約定了劈柴三聲為號,到時再將她從井中拉上來。

也就是如此,江荔才能躲過一劫,只是這少年生的不差,又于江荔又莫大的恩情,其后還對她悉心照料,兩人心中便有情愫暗生,不足為奇。

那少年得此佳人傾心,更覺上進,他本就有求道之心,就說要去次城中撞一撞仙緣,看看能不能得了修道門派中仙長賞識,得幸拜入山門,江荔猶豫再三,又不好勸阻,自己也斷然不敢再去那等地方,便讓那少年一個人上了路。

誰知這一走便是數年,江荔這般妖獸哪里經歷過人間情愛,一旦遇上了便是將心上七竅閉了六竅,只余下一道門戶供那人往來了。

那少年是回來了,只是卻不是一人回來。他有幸拜入了修道之門,天資又是上佳,不多時便修出了一口本命真氣,這般天資,這般年紀,自然有許多人物爭相巴結,金銀、寶玉、姻親一樣都沒落下。

也算是他良心未泯,心中有愧,這番回來就是想給予江荔一個衣食無憂再打發她走,只是拗不過他未過門的師妹,這才帶了這女子一同回到曲屏。

他入了仙門,自然便修習了仙家功法,眼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一眼便看穿了江荔竟是白狐之身,這下就連心中那點愧疚都散的一干二凈,打的是降妖除魔的名號,行的卻是朝三暮四、有新忘舊之實,江荔那時只覺得心都要碎了,哪里還有勝的希冀?

那少年終究沒有下殺手,只將江荔打成重傷就兀自離開了。

江荔身負重傷,心若死灰,拖著殘軀勉強回了曲屏山見了江梨,將她帶出了曲屏山,她心中有幾分謹慎就先獨自一人回到這屋院中來探路,可誰知那少年的師妹竟去而復返,守株待兔,將她徹底鎮殺,拘禁了江荔的魂魄供她驅遣。

這于蘇清清體內種下道印之法便是那位師妹傳于江荔,限她一月之內尋到宿主種于其體內,她心中憤恨如滔天巨浪,要將那高渺蒼穹都給吞了進去,可無奈魂魄受制,半點都違抗不得。

葉枯聽了,心中也并不怎么動怒,只向蘇清清問道:“那這么說你是才搬進這個院子不久了?”

蘇清清也是女子,感情也是要比尋常男人細膩得多,也感性得多,江荔的話聽在她耳中,更浸進了她的心里,當下就有些憐惜起來,柔聲道:“我確實也是一月前才搬進了這間屋院,想當初買時,鄰里就說這間屋子不太干凈,還勸我選別處的屋宅。”

如蘇清清這樣的姑娘,心腸就如那古琴的琴弦一般,平日里看起來是硬的,可要是這一撥一挑對了地方,那便頓時就軟了下來,葉枯沉吟片刻,道:“你說你的魂魄受制于她人,我卻尋不出半點痕跡來,這又是為何?”

江荔拜倒在地,哭訴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點欺瞞,還望葉公子明鑒。那人的修為只與我相差不多,可她所使功法詭異歹毒,根本不像是仙家門派中人。”

凌家甲士沉聲道:“這一帶在以前只有一家仙門,喚作木宮,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分作四派,分別以古葉、古木、古靈、古真為名,統稱古之四派。”

“曲屏鎮所臨近的這座次城應當是古靈一宗選拔弟子的地方,這女鬼所說仙家門派也應該就是古靈無疑,只是莫說是古靈一門,就是當初的木宮之中也未曾聽聞有人精研鬼魂一道,更別說有這等如同養蠱般的道印傳下了。”

蘇清清只聽得云里霧里,這離她的生活未免有些太遙遠了,她心中固然可憐江荔,可這在體內種下的道印卻是實實在在過不去的一道坎,問道:“那這什么道印可有解法?”

三人都齊齊看向江荔,江荔卻搖了搖頭,道:“她哪里會將全部的法門都傳與我,這道印自種下后我便感應不到它的存在,想必都是由她一手操控了。”

三人都皺了皺眉頭,越聽江荔說便越發覺得那人玄奇不可測,葉枯也不敢妄動,要是一步行差,折上了蘇清清的一條命,幫了倒忙,那就與他此番的初衷相悖了。

葉枯心道:“我本就有將古之四派功法集齊助我修復心脈之意,這般倒是又多了個入古靈的理由了,這法門與心蠱一術頗為相似,只是不知其根源,蘇清清未曾淬體修道,稍不留神可能就是萬劫不復,倒真有些麻煩。”

他信不過凌家甲士,有些話就不方便當面說,別看三人一鬼現在一團和氣,秉燭夜談,像是很投機的模樣,可自始至終葉枯都未將他們身上的禁制散了,可見其仍是心有戒備。

三人一鬼沉吟時,院中忽然刮起一陣風來,那風散處,也正是月光落下的地方,一個身材高大,方頤闊耳,雙眼炯炯有神的壯漢,右手夾了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一身白衣大半都被鮮血浸染了,一頭柔順的黑發披散,身子軟軟垂下,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

“啪。”

像是扔一團破布般,壯漢手一松,那女孩兒就砸在了地上,他向著屋舍抱拳道:“在下古靈門人岳丘,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此布下了陣法。我見這陣中隱隱有鬼氣森森,想必是有鬼魂精怪惑亂其間,特來一看。”

葉枯心里只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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