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城堡城門前,人族的聯軍早已嚴陣以待,等待著進攻的號角。
良久的對峙,消耗著他們方才得勝時積攢起來的氣勢。
比起真正的廝殺,有時未知的等待,對于自己的命運、生命的毫無把控,更是一種長久煎熬,壓抑在白玉城堡對面的每一個戰士的心中。
他們此時,就像是那一只只撲向溫暖的死亡火光的飛蟲,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
渴望著夜盡天明,是生是死,一切的塵埃落地。
風雨中,在老賈和莫城主的保護下,風秋子帶著他的小甲一號來到軍陣的最前方。
一道明亮的紅光,從小甲一號的炮口射出,劃破了寂靜漆黑的雨夜,阻擋在它前方的雨水在剎那間便化成了水汽,沒有絲毫阻滯的,向白玉城堡的城門所在奔去。
“轟隆!”
玉石炸裂,白玉城堡城門處在燦爛的白光下,被炸除了一個豁大的缺口,城堡內的景象一覽無遺。
僅是飛濺的玉石,就濺傷了數名來不及躲避的神翼族戰士,更別論那些在城門上方衛戍的衛士,被炸了一個粉身碎骨,尸骨無存。
風秋子拍拍藏在木屋內的小甲一號,對它的表現非常滿意。
恍如炎炎烈日中吃冰般,讓他更加舒服開心,自然是身邊那些土包子震驚得目瞪口呆的神情。
風秋子假裝淡定,看著那破碎了的城墻,口中風輕云淡的喃喃道:“嘖,不怎么樣啊,難道是下雨天讓里面的原能陣列運轉不暢嗎?”
這一聲驚雷,不僅嚇壞了白玉城堡中的神翼族,就連老賈和圣城的莫城主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老賈心中似有所想,但也很快就收回了心思,對著他身后怔在原地黑風沙盜,大喊一聲“殺!”,領著他們悍不畏死的沖向那座曾經看似堅不可摧的白玉城堡。
圣城的莫城主,看向身旁的風秋子,言道:“小兄弟,這一戰之后,若是還能活著,一定要請你去我的城主府喝喝酒!”
“哈哈……哈……”
“我們也走!干死那些高高在上的鳥人!”
圣城的城主莫西,原本也曾經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多年,一身的習氣,雖然被這些年的城主生涯磨去不少,但現在士氣可用,他又變成那個曾經的老兵,軍中的痞將。
“好!”
“干死她娘的!”
“老子看那幫高高在上的鳥人不爽,已經很久了!”
“哈哈,老子也是!”
圣城的城衛軍,一向被神翼族的神侍和圣使呼來喝去,完全不把他們當人看,心中的怨氣由來已久。
不比那些在偏遠的大漠山村中愚民,他們對所謂的圣山和圣使可沒多少的敬畏,更在軍中聽說過不少關于他們劣跡斑斑的事例。
況且現在圣山上的所有人都已經騎虎難下,清楚圣山行事手段的他們,明白在他們踏進圣山上的時候,就已經和白玉城堡中的神翼族你死我活,不會有半分回寰的余地。
喊殺聲此起彼伏,雄赳赳,氣昂昂,一只又一只的軍隊越過白玉城堡城門被晶炮炸開的缺口,和城堡中的神翼族絞殺在一起。
原本擠滿了整座山林的大小勢力,此時只剩下龍菲兒所帶領的名劍山莊這一只。
不大的山林,此時卻顯得有些格外的空曠。
帶著一大群的少年,龍菲兒走到風秋子身旁,開口問道:“你的原能晶炮,還能用嗎?”
風秋子摸摸這四四方方的金屬疙瘩,光滑陰冷的觸感,讓他感到格外舒服,自信的笑著說道:“當然了,我風秋子出品的東西,是那種用了一次兩次就報廢的垃圾貨嗎?”
“不過,這里資源貧瘠,我一共也就做了五枚炮彈。實驗的時候用了一顆,之前潛進圣城轟開內城城門的時候又用了一顆,剛剛又用了一顆,現在一共還剩下兩發。”
龍菲兒略作思索,指著高高聳出白城堡城墻的神樹,對風秋開口說道:“等下我安排一隊人保護你,把剩下的兩發用在那棵他們口中的神樹身上。”
風秋子拍拍自己胸膛,滿口答應,笑道:“包在我身上,我絕對百發百中,把它轟個稀巴爛!”
風秋子看向那棵高聳的神樹,已經給它判了死刑。
看著那看似圣潔的神樹,龍菲兒總有一種似曾相識,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的錯覺,時不時給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時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走出人群,看向神游中的龍菲兒,問道:“龍菲兒,等會兒找到了那個什么煉獄之門,怎么算?”
“雖然你是龍家的人,但我可不會等你們這些個,慢悠悠的小姐少爺們!”
龍菲兒沒有理會他,反而轉身看向千余名同樣等待著她回答的少年,說道:“到時,自然是各憑本事。”
“我知道說到底,你們從來也沒有真正把我當成你們的統帥,我也只是靠著祖輩的名聲才被推為這支隊伍的領導者之一。但你們捫心自問,這些日子以來,我可曾問你們要過半分好處嗎?”
“反而是你們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合則兩利,大家聚在一起所形成的力量是單獨一個人不可企及的,這樣我們才有機會靠近這傳言中的煉獄之門。”
“既然現在這里離煉獄之門只有一步之遙,你們想要怎么做,我也管不了,我們本來就是相互競爭的關系,你們想離開,我也絕不阻攔。”
“但走了的,就不用再回來了,恕不遠送!”
龍菲兒看著此時人心浮動,各有心思的少年,一副任君去留的模樣,等待著他們的選擇。
不時有人嗤笑,默默走出隊伍,接二連三的,一伙又一伙。
那名率先出來質疑的高大男子當然也走了,他本就是被人推出來向龍菲兒率先發難的代表,他的同伴走了,他當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甚至連和龍菲兒一起管理著名劍山莊的少年,也都走了不少。
還留在原地的人,只剩下不到兩百人,目瞪口呆的,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龍菲兒呆立在原地,臉色鐵青,仍由從天而降的風雨啪啪的打在臉上。
她這樣說,本想只是激一下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讓他們知道好歹。
可哪里想到,很多人早就籌謀多時,等的就是這一刻。
畢竟僧多粥少,星府別院招的人就只有這么多,每個人自然是早早的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隊伍。
畢竟,沒有誰想當炮灰,變成了別人的墊腳石。
更何況,他們本就是相互競爭的關系。
站在原地,風秋子看不懂事情的發展,暈頭倒腦的問道:“這是干嘛呢?”
龍菲兒呆立原地,身影有些肅索失落。
白小椿這時卻是在一旁偷笑,對龍菲兒沒有半點的同情。
他走到龍菲兒身前,嘲諷道:“你現在你明白我當時被你們合伙奪權的時候,是什么滋味了吧。”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風水輪流轉,明天到你家!哈哈……笑死我了。”
白小椿在龍菲兒身前晃來晃去,非常的欠揍,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小人得志。
“討打!”
張囂怎么能人在他面前這么囂張呢?
他伸手就想抓住這個滿嘴放屁欠揍的小胖子,卻是被白小椿滑不溜秋的躲了開來。
躲過張囂的毒手,白小椿愈加囂張得意,嘲諷道:“張囂你給我記住,我和你還沒完呢!回到星都后,我就告訴我妹妹白小美,你竟敢打我,看你以后還怎么在星都混!”
張囂不知道是真怕了白小椿口中的白小美,還是不想再和白小椿這沒臉沒皮的無賴胡扯下去,狠狠地瞪了白小椿一眼,便不再理他。
“知道怕了吧?你要是過來求我,我就不向我妹妹告狀了。哈哈……”
張囂怒火中燒,恨不得把白小椿大卸八塊,卻還是強忍住了動手的沖動,只是口中不善的小聲罵道:“不要臉的東西。”
白小椿卻是一點也不以為意,與有榮焉的嘻嘻哈哈的笑道:“臉是什么個東西,好吃嗎?哪里有賣啊?下次我弄點來嘗嘗,哈哈?”
“怎么了,小張囂,你怎么臉色這么黑,怎么不囂張了啊?”
張囂狠狠地看向白小椿,眼中噴出怒火,大喊一聲“老子要宰了你!”,便向白小椿沖了過去,發了狠心,這次他一定要讓白小椿明白為什么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云笑天、艾冰臺、伯溫世以及葉冰月站在很后面,直到現在也還沒明白局勢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云笑天此時對此事卻是心不在焉,卻是在想,“白小美?莫非是那個把海山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白小美?原來白小椿是他的哥哥?這一家,還真是一群奇葩啊!”
云笑天對此而不敢肯定,畢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但是聽白小椿說起他妹妹時的語氣,他有種直覺,就是她。
龍菲兒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回過神來,對追逐著白小椿的張囂大聲喊道:“夠了,你們玩夠了沒有!”
不知為何,平時無法無天的白小椿,和高傲得用鼻子看天的張囂,在聽見龍菲兒的呵斥時,竟然是噤若寒蟬,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老實得不得了。
看得云笑不由莞爾,心中苦笑,真是一物降一物,他本來以為白小椿是一個沒有天敵無法無天的小胖子,沒想到他居然還有此時這樣的慫逼模樣。
白玉城堡內戰事正酣,龍菲兒此時顯露出了她過人的心理素質,很快就從剛剛的打擊中走了出來。
龍菲兒神情嚴肅,對著剩下的一百來號人說道:“不管你們此時是如何看我的,但你們既然沒有選擇離開,我就一定會帶你們走到煉獄之門的門口。”
“我龍菲兒,定然不會比其他人差。”
看著這些留下來的人茫然的眼神,龍菲兒方才明白,這些剩下的人,不是剛到這里,和他們這些人還不熟,就是那些被認為最沒用的,在名劍山莊中被分配在廚房的那些人。
稍稍有些本事,卻還留在這里的,寥寥無幾。
她苦心經營了許久,挖盡了心思和各方勢力打交道,才把這么上千號人武裝起來,帶到了這里。
結果在這時,卻是被身邊的人從后背捅了一刀,把她的努力,吃了個干凈。
龍菲兒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太嫩了,太年輕了。
一心想著怎么把隊伍帶好,卻忘了人心難測。
不是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感到滿足感激。
貪婪地人心,永遠不會明白什么叫做滿足,反而會覺得你怎么能比我更好呢?
我也要。
人有親疏,對所有人都好,不對他人設心防,到頭來受傷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龍菲兒,望著喊殺聲一片的白玉城堡,仿佛在一刻間便成長了許多。
“記住,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計劃行事!”
就在所有人沉下心,準備跟著龍菲兒離開,白小椿突然竄出來,高聲喊道:“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被怪我沒提醒你們。記住,最重要的是你們的選擇!不讓你們后悔的選擇!”
白小椿的話說得莫名其妙,沒頭沒腦。
云笑天卻是聽了進去,他一直覺得白小椿知道得太多了,雖然看起來一點也不靠譜,但也絕不會無矢放的。
畢竟,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白小椿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第一關的通道中,是做到了第幾題。
風雨夜幕下,云笑天跟在隊伍后方,走進了此時已是火光沖天,斷壁殘垣的白玉城堡。
山林中,再也無人。
雨水沖淡了血水,蒼白陰冷的尸體被無情的留在了原地。
血腥氣引來不少蟻蟲,爬滿了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