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驚鴻派?很有名么?”賀難對于江湖門派了解不多,他將頭轉向了紅雨。
紅雨點了點頭,“雁山驚鴻派是這些年來風頭最盛的新一代門派。”
雁山是坐落于落雁郡內的一座大山脈,而武林中新興的后起之秀“驚鴻派”也寓居于此。
“驚鴻派成名主要得益于兩種原因:其一,驚鴻派曾在江湖中五年一度的少年英杰會上一鳴驚人斬獲魁首,自然是名聲大噪。其二,則是驚鴻派所有門人都嚴格遵循門規修習雙持兵器——外行人乍一看會覺得第一點原因是驚鴻派能立足于江湖風雨中的重要原因,但只有內行人才知道,這第二點才是根本。”紅雨緩緩說道。
“為何?”賀難不能理解,一個門派最重要的不應該是成就么?為什么紅雨會說這稀奇古怪的規矩才是它的立足根本?
紅雨看了一眼賀難,頗有些深意地說道:“你以為使用雙持兵器很簡單么?”
“雙持兵器對使用者的消耗是極其巨大的,對于使用者來說無論是力量還是天賦上的要求可以說是萬分苛刻。戰場中兇險異常,瞬息萬變,一旦體力不支稍有疏忽等待著武者的便是身首分離,所以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軍隊士兵都極少有使用雙持兵器作戰的例子。而最重要的就是雙持兵器所需要的協調配合難度遠遠強于一把兵器,對身法也有超乎尋常的限制……”
“打個比方……在體型和力量都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對方雙手持刀劈砍你,你用單手格擋是一定抵擋不住的,但是如果雙手同時舉起武器來格擋會消耗更多的體力,久而久之你的體力消耗速度會成倍的增加……”紅雨向賀難解釋道。
密林的空地之中,蕭克龍的雙刀展開,卷起陣陣腥風。連賀難都能察覺出來蕭克龍身上所散發的氣勢和之前大不一樣——之前蕭克龍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而現在終于初露鋒芒。那兩柄寬刃刀快如霹靂,蕭克龍人如鬼魅,在魏潰周身游走。
可是魏潰似乎還仍有余力——他仍然是用那根布棍御敵,雖然魏潰一直在防守格擋,但他的動作比起蕭克龍來說顯得游刃有余的多,大有以力破巧之勢。
“提速了!”紅雨突然脫口而出,驚得賀難也集中起精神來。
蕭克龍的攻勢突然變得猛烈起來,如果說剛剛是微風細雪,現在已然是狂風驟雨,他手中的雙刀左突右搠,終于捕捉到了魏潰的破綻——
雙刀比起單刀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力量都會有所不足,因為單刀是由雙手共持,揮砍的力量一定會比兩手各持一刀來的大,就算是先天神力者也是如此——雙手持刀的劈斬威力一定是大于單手持刀的。更何況人是有慣用手之分的,雙刀在實戰中往往會因為人的本能、體能,力量等多種因素受到限制,所以雙持兵器一直以來都被眾多武人視為華而不實的技法甚至異端……
換句話來說,如果雙持兵器真的大于單兵器,那么流傳至今廣泛使用的早就該是單兵器了。
驚鴻派……就是在這種境況下另辟蹊徑,開此先河,這門派只教習雙持兵器,若是門內弟子掌握不了此般技法,便逐出門去絲毫不留情面。第一代掌門人剛剛開宗立派時只有孤身一人帶著寥寥幾位弟子,這些弟子天分本就不俗,倒也是爭氣——其中一位在少年英杰會上橫空出世一舉擊敗奪魁的大熱門人物,為驚鴻派打出了名氣來,才使驚鴻派廣為人知,這也使驚鴻派隱隱起勢躋身于江湖中的一流門派之內。
盡管驚鴻派的大多數弟子實力仍然不算出眾,甚至他們如果改練單刀單槍的話造詣可能會遠勝如今,可這些人還是固執地去選擇雙持兵器……因為他們之中曾經出了一位力克無數青年才俊、名門正派的榜樣來。
蕭克龍在猛攻之下倏地停止了自己的攻勢,兩刀猛然收回。魏潰已經習慣了這種狂風驟雨的攻擊,在對方猛然收招之下,自己卻因為慣性難以為繼——就在此時,蕭克龍兩刀并作一處,直直地向著魏潰的咽喉而去。
驚鴻派武技——梟懸。
雙刀的使用者在場面上占據優勢卻無法攻破對方防御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時,便模仿了猛禽進攻獵物的辦法——在進攻的前一瞬,獵物已經準備好應對措施時突然懸停,直接提前向獵物收招產生的破綻進攻。
簡單的來說就是——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蕭克龍憑借著這招“梟懸”……攻破了魏潰的防御。他左手那柄寬刃刀劃開了魏潰的左肩,這是二人戰斗至今為止所見的第一滴血。
他終于逼得魏潰要和他進行對攻了。
“來吧……把你的雙戟亮出來!”蕭克龍見了血已經是紅了眼睛,他現在戰意正盛,“可別太看不起我了!”
紅雨看到先下一城的竟然是看起來較弱的蕭克龍,不知想起了什么,神秘莫測地問道:“你知道那個曾為驚鴻派奪魁的人是誰么?”
賀難聽到紅雨這么發問,便知道這個人一定是自己所認識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燕二哥?”
紅雨點了點頭,“正是。”
“九年前的燕二哥比你我現在的年歲稍大一些,但也不過二十。他便是在苦戰之后使出了剛才蕭克龍所施展的那招‘梟懸’之后一擊制敵,擊敗了當年奪魁的最大熱門,當今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河北須彌寺的空明小師傅……”
為驚鴻派斬獲名聲的人,正是燕春來。而至于燕春來奪魁之后便辭別師門云游四方、因為某些機緣被李獒春收入麾下的故事則不為世人所知,人們也只道這人泯然眾人矣了。
魏潰托大被蕭克龍所傷,自然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自負于實力想和這個還算不錯的小家伙玩一玩,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是奔著自己的命來的。“那我現在就如你所愿……認真一點。”
話音剛落,他便扯碎了手中的布包,露出里面丈余張的一對單耳戟來。那一對戟渾身鐵黑色,戟刃上隱隱有紅芒攢動,好似血意浮生。
魏潰手綽雙戟,便和方才那股慵懶隨意的態度大不相同。蕭克龍剛剛心下一動想先發制人,卻見雙戟已至自己眼前。
太迅猛了……什么風馳電掣,白虹貫日,似乎都不能形容蕭克龍眼前的場景,他只覺得仿佛一座山自天而降像自己砸來,而一座山之后還有不知幾座山在等著。他擰過自己的身子不住地退后,便退后便堪堪地躲閃——而越躲閃,魏潰的攻勢便越兇狠。
他是不會給你退路的,你越退,他越強。蕭克龍這才意識到,剛才魏潰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像是在陪孩子玩耍,而自己的一番話可能真的捋到了虎須——在面對魏潰的時候,一步都不能退。
“那我就……不退了啊啊啊啊啊!”蕭克龍且戰且退,已無退路,眼見他即將被魏潰逼入密林之中時,忽然暴喝一聲騰空而起,一腳踩在背后的一棵樹粗壯的樹干上。他借力而上,兩刀飛旋,齊頭并進,誓要和魏潰來個硬碰硬。
魏潰面對兩刀齊出,只橫右手一戟去攔。單戟對雙刀,其中一刀正斬在戟的單耳上,魏潰奮力一擰,那刀居然徑直飛了出去。
與魏潰相抗,退則大不利,不退,最不利。
二人之間的體型和力量差距確實是有些明顯了,魏潰身高九尺,熊臂虎脊,宛若神佛下凡,妖魔出世;而蕭克龍雖然也較為健碩,但在魏潰面前不過像個小貓崽子一般。
“這就……完事了?”賀難已經被眼前所見震驚,他本來以為魏潰亮出自己的得意武器之后二人會有一場大戰……沒想到僅僅不到十個回合,幾息之間蕭克龍連手中刀都被打飛了。
紅雨雙手捧著臉,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這不是很明顯的事么……那個小孩最多也就和你我一般大,天賦尚可但一看便知沒怎么經歷過真刀真槍的搏斗,如果讓我去收拾他……想必也廢不了什么工夫。若是燕二哥拿出十成本事對付我,也不是太難……這個魏潰,和燕二哥伯仲之間吧。燕二哥師承宗門,強于身法技巧;魏潰出身行伍,招式并不精妙,但他勝在有一身蠻力,又經歷過真正戰場上的殊死搏殺……”
“他們倆都比我厲害,誰勝誰負只有打過才知道,我不能輕易判斷……不過眼前這倆人之間可是差著好幾檔呢。”紅雨慢條斯理地說道。
正當兩人談話間,卻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方而來。這馬蹄聲聽起來大概有十余騎,連綿卻不紛亂,必然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才能如此齊整。
賀難已經聽到有人奔向這邊來,心中盤算著恐怕是追兵——只是不知到底是沖著自己還是魏潰來的,急忙拉著紅雨上馬沖入密林之間的空地,直取魏潰和蕭克龍二人。
蕭克龍是跟在二人之后出城的,魏潰可不是,一時間四人三處面面相覷。魏潰心道這兩人是蕭克龍的援兵,蕭克龍則以為這二人是魏潰的同伙。
“魏兄好武藝……小弟心生佩服。”賀難勒住韁繩,停在二人之間。“方才在食肆中我二人與魏兄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魏兄是否記得。在官兵疏散食客之時我便在暗處一直觀察……”
“你也是和他一伙的?”魏潰橫戟指向了賀難,面色不善。
“非也非也……在下乃是山野間一閑人,周游四方,見魏兄武藝高強才起了結交之心……”
魏潰冷哼一聲,對賀難顯然是十分懷疑。“我就是一個軍中逃卒,有什么可結交的?若是真想結交便下馬來先照量照量本事再說。”
賀難見魏潰還未盡興,一臉無奈之色。“魏兄你也知道你是……你且仔細聽這周圍的馬嘶陣陣,許是這當差的叫了援兵來……不如你先同我們離去,切磋之事不妨日后再說。”
魏潰此時也聽到了殺聲陣陣,煙塵滾滾,臉色略變。他在天狼軍中效力多年,怎會不知如此行軍方式非天狼軍追兵莫屬?但他做了所謂的逃兵可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另有原因。此時追兵已至,自己好不容易被那小官差勾起的興致也難以消弭,是戰是走一時間也有些躊躇。
蕭克龍方才受到魏潰巨力所撼,半邊身子都震得發麻,拄著刀半跪在地上歇息,他自然是不愿意放魏潰走的,更別說眼前又出現了兩個十分可疑的人物。此時也顧不得自己能否還有余力,竟持著單刀奮起而來直撲魏潰,只求能阻一阻他為援軍爭取一點時間。
而就在蕭克龍拖著身子搶上前來的下一刻,那追兵中最先至的一騎卻也穿風越林而來,那褐鬃馬騰空一躍,馬上騎兵挺槍探首,直取魏潰的咽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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