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或者說……
壯碩的外邦男人查理、腰佩細劍的馬歇爾和使用重劍的布萊克三人都老老實實地站在堂前低聲交流著。
直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外邦男人昂首闊步地走進來,穿過了這三人組成的人墻坐在主座上,三個武夫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站立的三個男人中最矮的也超過了七尺,最挺拔的布萊克也就比魏潰低了半個腦袋左右,在外邦人中都算是很高大的了,而他們面前的這位卻只有七尺左右高,和賀難差不多,不過他的體型卻頗為強壯,遠不是賀難那雞崽子一樣體型所能媲美的。
“領主大人……”查理單手護胸、一腳后撤半步,上半身彎下腰去用了一個怪異的姿勢對座上的男人行禮,在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后操著一口古怪的語言講述道:“宋被人抓走已經快要七天的時間了,而我們還是沒有得到關于他的消息。”
“看來對方的消息封鎖還是進行的很徹底的嘛……”被他稱為領主的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宋先生的那位助手狄先生呢?”
“狄在昨日被釋放了,在得知這件事之后我立刻去往他的府上拜訪,但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查理回復道,“有些瘋瘋癲癲的。”
查理頓了頓,繼續說道:“據狄所說,他在監獄中沒有和宋見到面,也不知道宋經歷了什么,他簡單地講了講自己的經歷——如果他沒有夸大其詞的話,我覺得他能活著就已經很幸運了。”
“據他所述,他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對方動用了包括水刑、針刑與拷打在內的十幾種刑罰逼迫他,而其中有些刑罰我甚至聞所未聞……而他也因為受到這么嚴酷的折磨而導致了神志不清。”
聽了查理的講述,領主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盛國不是以“仁義禮智信”作為教化的根本么?而他卻從查理所描述狄世元的經歷中,絲毫沒有感受到所謂仁義禮智信的存在。他本人在盛國已經待了很長時間,對于禮義之道也有著一些學習和了解——譬如他的手下都稱呼宋烏炎為簡略的“宋”,而他卻一直堅持使用宋先生這樣的敬稱。
“馬歇爾騎士,你那邊有什么新的進展么?”領主又把頭轉向了瘦削的馬歇爾。
馬歇爾蒼白的面孔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領主大人,我帶來的恐怕是一件壞消息……”
領主的神色沒有絲毫不悅,反而變得有些欣喜:“不用這么沮喪,馬歇爾騎士。盛國有句老話叫做什么來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我們可以提前預知到壞消息,那么在壞事發生之前做好準備反而是一件好事。”
馬歇爾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偵察到對方除了那一夜以一敵三全然而退的家伙之外,還有一個絲毫不遜色的好手存在……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塊很難啃動的硬骨頭。”
聽完馬歇爾的介紹,領主的表情終于嚴肅了起來,馬歇爾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他說對方有這樣兩員大將,那就絕不容小覷,看來如何去應對還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這小小的煊陽縣,居然有不止一位如此的高手么?”領主自言自語道。對于那一夜的事情領主后來從自己三位手下的口中了解了全過程,他本以為這三人應付那位不速之客游刃有余便沒有出面,沒想到三位騎士竟然是掛著彩回來的,而且居然讓對方全身而退了。
大堂內的四人呈現出一片寂靜,而本來性格活躍、擅長耍寶的布萊克也罕見地沒有說一些搞怪的話。
突然一陣香風自門前吹來,一位滿臉媚態的美婦人婀娜嫵媚地走進了這塊靜默之地。她徑直走向了領主,站在他的身側殷切地問道:“賈官人,我們家屋頭那位還沒有回來呢?”
這美婦人自然就是宋烏炎的妻子了,但是她的手指卻不輕不重地戳在了領主的手臂上。
她這種搔首弄姿的作態引起了領主的不悅,但他也并沒有表現地太過火,只是輕輕皺了皺眉:“宋夫人,我再說一次,你可以稱呼我為賈巴爾爵士,而不是什么不倫不類的賈官人。”
賈巴爾父親的爵位是一位子爵,而作為家族的長子他將來會繼承父親的爵位,所以用“爵士”來稱呼也未嘗不可。只不過賈巴爾一直以來對于父親那種小富即安、不思進取的想法十分抵觸,認為自己不能僅僅因為一個子爵的稱號就心滿意足,于是才來到盛國發展,尋覓一些可以壯大自己勢力的機會。通過外邦人在盛國領土上組成的商會,他可以充分地學習并吸收到多種文化,對他來說大有裨益。
而他和大部分來到盛國的外邦人也有所不同,與他相熟的同伴們大多數都因為外邦人的特殊身份得到了一些盛國人的青睞與優待,再加上作為商賈的財力,使得他們都在這里過著十分奢靡的生活,好色的特質也逐漸暴露出來——賈巴爾作為男人,雖然也不可避免地有著歡愛之心,但是他很清楚沉溺于簡單的欲望之中是背離自己初衷的,于是在這方面一直都有所克制。
賈巴爾住進宋宅不久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位宋夫人對自己的態度頗為曖昧。但是宋烏炎作為他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將和合作伙伴,出于對他的尊重和利益關系,賈巴爾一直對此佯裝不知,任宋夫人使出渾身解數他也保持著裝聾作啞的態度。
不過宋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她深知自己的夫君宋烏炎表面風過,其實只不過是給這四個外邦人作小卒子的,所以才會對地位最高的賈巴爾再三勾引,而在賈巴爾面前屢屢碰壁之后她便將目標轉移到了四位外邦人中相貌最為俊朗的查理身上。查理可沒有賈巴爾那么雄偉的野心與堅定的意志,他跟著賈巴爾來到盛國就是為了財富和女人,既然有送上門的肥肉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便和水性楊花的宋夫人勾搭在了一起。兩人經常背著宋烏炎私會,查理也經常在自己的同伴面前吹噓,賈巴爾對此雖然知情,但是熟近熟遠還是分的清的,多次勸說無果之后也只能由著查理去了。
不過看現在這副情形,宋夫人還是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和賈巴爾接觸的機會,盡管賈巴爾的語氣已經很生硬了,她還是矯揉造作地笑道:“奴家給幾位官人準備了一些夜宵,看樣子幾位官人也疲倦了,不妨吃點東西就睡下吧。”
這位爵士并沒有給這媚眼如絲的女人什么好臉色,語意間已經展露出了些許慍怒:“宋夫人,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我們幾人還有要事相商,麻煩你回避一下。”說罷,賈巴爾還伸出一只粗壯的手臂指向了廳堂的大門,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即便這是在宋宅,宋夫人是這里名義上的女主人,但實際上的掌控者還是這位領主。
面對著賈巴爾的逐客令,宋夫人心中雖然不悅,但面上還是如沐春風:“既然賈巴爾……爵士都這么說了,那奴家只好先行告退了。”宋夫人沒有逗留太久,在和她的姘夫查理對視一眼之后便扭著身子離開了。
查理正目送著這位妖嬈的宋夫人遠去,心思已經全被這女人的玲瓏身段兒給勾走了,卻被賈巴爾一聲重重地咳嗽聲拉回了注意力:“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惦記著你那點破事?”
查理轉過頭來,對著賈巴爾訕笑了兩聲:“領主大人,這婦人的確是不可多得的……”
“哼……”賈巴爾不屑地斥責道:“平時你做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這個關頭你居然還想著那個女人?”賈巴爾的眉宇間已經擰成了一股繩,看樣子是憋了一肚子火氣——他可以允許外人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但是自己的手下這種輕佻的態度無疑是觸怒了他,這也說明了他平時對于手下過于放縱、管教不力。
“馬歇爾閣下所說的你也聽到了吧,對方的高手不止一位。你們三人合力戰一人都處于下風,如果對方兩名高手盡數出擊,你們就只有等死的份兒。尤其是你查理,那場短暫的戰斗中你是負傷最多的,甚至成為了對方的突破口。”
他無疑是把自己從“等死”的行列中摘了出去,事實上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格。從小便具有野心并且極具自制力的子爵之后,當然要比手下這些平民出身的騎士們接受過更良好的教育,并且在格斗技術的修行上他也比這些同伴們更加努力。
事實上很多高門貴胄的子弟并不是如傳聞中一樣耽于逸樂,相反他們會受到更加良好的精英教育,而越是強大、具有深厚底蘊的家族越會對自己的族人進行嚴格的約束和培養,只有使他們青出于藍才能讓家族更加顯赫——雖然盛國與西方的外邦在許多風俗文化包括教育方式上有所不同,但是這一點卻毫無二致。
聽到自己所效忠的領主的斥責,查理的臉上也掛不住了,咬著嘴唇低頭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雖然他的外表最為俊朗,但是實力卻是四人中最差的。和他相同體格的布萊克在三位騎士中最為強悍,而瘦小一些的馬歇爾卻和他們的領主賈巴爾一樣努力刻苦——這在與燕春來交手的那一夜也可見一斑,布萊克雖然被燕春來所戲耍,還被評為“毫無勝算”,但實際上燕春來對這個猛漢也有些忌憚,不然也不會通過言語來撩撥他的怒火了;而橫向對比面對燕春來飛刀的情況,查理也顯得力不從心,畢竟同伴馬歇爾輕松地將飛刀擊落,自己卻中了招。
“事實上無論是你還是宋先生,甚至包括我的生命都微不足道,只有整個商會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為我們的原因,讓這些人打亂了商會的計劃,你有幾條命可以彌補?”不得不說,賈巴爾的確是一位出色的領袖。在嚴厲警告過查理之后,他又在話里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放低,讓手下們產生了一種休戚與共的心理,接著又用簡單的一句話強調了商會的重要性和共同利益,凝聚起了整個隊伍的意志。
“領主大人說的是,屬下謹遵您的教誨!”不只是查理,連站在一旁的馬歇爾和布萊克都向著賈巴爾行禮,看來賈巴爾這簡短的一席話對他們也起到了鼓舞和警示的雙重作用。
“好了,該告訴你們的都已經說完了,現在還是回到正經事上吧。”賈巴爾敲了敲桌面,“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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