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月希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一刻都不能忍了,如果不是那個比鬼還鬼祟的光頭強者經常時不時出現在左右,她早就尋個沒其他人在場的機會勒死那賤人了。
她甚至開始懷疑人生的意義,自己為什么要聽命于師父,易容成這倒霉又可憐的女子,忍受那個絕世賤人非人的虐待。大師兄就夠賤的了,比起這個叫張瀟的男人,那個能藏身在茅坑下一整天只為看女人如廁的可憐蟲簡直是道德圣人。
桑國有風、林、火、山四大宗師,為什么別人的師父對那個什么武神體系沒興趣?這么倒霉的事為啥偏偏輪到她頭上?本來以為是個簡單任務,對方就是個不能覺醒的凡人,隨便就能拿捏,卻沒想到這個家里還有個光頭強人礙手礙腳。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沒啥不能忍受的。
她很小的時候就被殺光了全家,先被師父收養,后來拜入師父門下接手培訓。十一歲的時候的某一天夜里,師父巨熊一樣的身軀壓在了她身上,從那天起,她對生活就不再抱有美好幻想。
她堅信人生的意義就是不斷變強。
為了這個目標,她忍受過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屈辱,痛苦,折磨。
她曾經潛伏在貉山漆黑惡臭的泥沼中數日,渴了喝里邊的臭水,餓了吃其中的毒蟲,最紅終于拿到了那顆狼毒珠,成功進階到異人五級初境。她還曾扮作藝伎,委身關西大名府中為奴,只為偷窺到那位與師父齊名的小林神光秀的六級魂技。
忍受過這么多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煎熬,卻在奉陽這個小小治安官的家里達到了承受極限。
那個叫張瀟的男人根本不是人,從那天早上挨了男人一巴掌開始,她的地獄之門就打開了。
每天,她必須承擔下所有家務勞作,并且務必在限制時間內完成。在這個過程中,她經常是很辛苦的打掃完某處,緊接著又被那人弄的臟亂。有時候他會命她重新打掃,而有時候他會懲罰她用極端羞辱的方式完成工作。
她不被允許與家里其他人一起吃飯,只能吃別人剩下的飯菜。這個飯菜通常不是當天的,也不是主人家吃剩下的,而是主人家那條經常偷吃米共的狗子吃剩下的。不吃不行,那男人看著她吃,否則就要把她扭送治安衙門。
然而這還不是最難忍受的。對羽月希這位擅長潛蹤偵探,忍受適應各種環境和身份的密探而言,在這個家里最難忍受的竟是睡覺的問題。每天夜里那個賤人都要練功,并且身邊必須有人服侍。在這個過程中,她必須隨叫隨到。端茶遞水也就罷
了,最恐怖的是她經常要擔任陪練。
這賤人也不知練的什么邪門功法,整夜整夜的不睡覺,練功的時候還喜歡唱一些內容古怪的歌。什么快使用雙截棍,什么掐死你的溫柔的,古里古怪,難聽至極。一聽就是一晚上。
精神折磨之外還有肉體傷害。
賤人所練習的上古神功,招法往往極其陰毒下流,踢襠,挖眼,無所不用其極。下手突然還兇狠。她不敢暴露實力的情況下,只有被動挨揍的份兒。結果自然是要多慘有多慘。
在連續第九天得不到休眠后,化裝成師小紅的羽月希終于忍無可忍崩潰了。
她對著鏡子里頂著一對兒大大黑眼圈,憔悴的比鬼還像鬼的自己念叨著,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無論如何,就算不能完成任務我也要殺了他,自己辦不到我就找幫手來,不能忍了,不然我會死在自己手上的。
這時候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張瀟陰神的監視下。
看來火候差不多了,她若是還能忍下去,張瀟自己便要忍不下去了。
經常跟白凌霄開玩笑時說,作惡可以使人快樂,尤其是扛著一面正當防衛為民除害的正義旗幟的情況下。可實際上,一旦這種所謂的正義和惡行超過了心理承受的臨界點,快樂也會隨之消失的。
張瀟明知道這惡毒的女人是個虐殺老人,行事沒有底線的畜生,無論怎么對待她都不算過分。到最后卻還是邁不過自己心里邊那道坎兒。哎,她被折磨的夠慘了,差不多可以通知老曹收網了,誰讓我是如此善良呢?
在城東,治安衙門分所隔壁有一間同福客棧。
原本是治安衙門外部接待的定點單位。
老板叫金東元,有個堂哥叫金三兒。
最近堂哥沒了,為治安衙門定點接待客人的福利也沒了。
生意一落千丈就夠讓人煩躁了,偏偏隔壁衙門的勢利小人們還招惹他不開心,自從三哥不明不白死了,這幫人跟他賭錢就再沒輸過。原來從前輸給他都是假的,真他么是一群人情薄如紙的狗吏。
已經是深冬時節,這個季節的北國叫鬼呲牙,意思是天氣冷的能讓鬼呲牙。
金東元蹲在客棧大門口,招手呼喚那條豢養兩年的黑色看家狗。
右手背在身后,握著一柄短刀。
快過年了,殺不了狗吏們,殺自家養的一條黑狗總沒人能過問吧。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是沒辦法,為了留住老包命他必須留住的那兩位貴客只能這
么干了。因為那位爺放出話了,只要辦好了這件事,就恢復他定點接待單位的地位。
老包大名叫包打聽,也可能是綽號,反正奉陽江湖上的人都這么叫他。金東元只知道這個瘸腿老卒是十八行內部的大人物。他的話便等于那條見首不見尾的大龍頭說的話。
他嘴里念叨著,看著那條黑狗搖著尾巴來到近前,用討好的目光看著他。忽然翻臉亮出刀子,狠狠捅進了狗肚子。
血流出來,狗子吃痛受驚,慘叫著奔逃開來。
金東元長身而起,目露兇光,提刀追了上去。狗子在雪地里飛奔出老遠,金東元懶得追趕,停下腳步再次召喚狗子的名字:黑虎,黑虎,快過來,給你吃的。他臉上帶著笑容,黑狗聽到召喚停了下來,歪頭看著主人,發出嗚咽低鳴。
終于,又選擇了信任主人,搖著尾巴湊了上來。
金東元抓住機會毫不猶豫的再次將刀子送入狗子體內。這次狗子沒能再逃離。
客棧二樓角落的房間里,兩個相對跪坐的男人目睹了全過程。
矮小瘦削,長的跟黑泥鰍似的,卻穿一身雪白錦袍的男人呵呵笑著說道:“這混蛋的心簡直比咱們山下學宮還黑。”
“所以老師才經常教導我們不能小覷了凡人。”
穿一身黑,人卻長得素白英俊,眉宇間透著邪氣,神態陰鷙的男子沉聲說道:“這個人為了接待我們,先殺了客棧的廚子,又殺了自家的看家狗,如果他可以覺醒魂相修煉神通,一定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人物。”
“可惜就是個平凡的混蛋,否則倒是能跟小師妹組成不錯的一對。”黑泥鰍白錦袍男人咧嘴笑起來,十分下流的樣子,又擠眉弄眼說道:“小師妹在那個人家里臥底,大概會便宜那個男人吧。”
“朝吹師兄,你這么好奇這件事,為什么不自己親眼去看看?”穿一身黑的白面男不客氣的說道:“真是個無聊的男人,我們來到奉陽十七天,我每天都在想怎么完成任務,你卻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那些下流無聊的事,真不知道老師看重你哪一點,一定把那么重要的衣缽信物傳給你。”說完,狠狠瞥了一眼朝吹鎧腰下懸著的一顆半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秤砣。
“本莊梵師弟,不要生氣嘛。”朝吹鎧沒臉沒皮嘻嘻哈哈笑著說道:“我也是在關心我們的小師妹嘛。”
“小師妹的事不需要你關心,老師會替她做主的。”本莊梵鄙夷的看著面前的師兄,又說道:“你作為此行的首腦,應該關心的是老師想要我們完成的任務,上月
底的大海潮退去后,舊島向大海延伸了十五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我們桑國半島的領土擴大了很多?”朝吹鎧沒心沒肺的回答道。
本莊梵聽到這個回答,氣的長長的吐了口氣,道:“這已經是連續第四個月海退陸進了,照此下去,再有兩個月,我們桑國就會與隔海相望的西海蠻族成為接壤的鄰居。”
“西海蠻族?不就是那些蟲子一樣的蟲蠻族嗎?”朝吹鎧不在乎的:“這些沒有靈魂的怪物只會在地上蠕動,沒什么可怕的,每次過來也只有幾條,我們山下學宮的力量就足以擋住他們了。”
“如果是成千上萬,并且讓它們跟東大陸這邊的獸蠻族聯合呢?”
本莊梵冷冷說道:“那會是一場可怕的災難,首當其沖的就是黑龍圣城和我們桑國,所以老師才會派我們來,爭取到北國的支援。”
“既然需要他們援助,又為什么要用這么殘酷的手段呢?”朝吹鎧撓頭問道。
本莊梵傲然道:“當然是因為只有強大的桑國才夠資格領導這場戰爭,而作為玄水帝國最偉大的丞相御天龍萬翔大人的后代,守護黑龍圣城是寫在祖訓里的宿命,所以這次行動的主腦才是張浚大人。”
“好的!多謝本莊梵師弟,我明白了。”朝吹鎧十分鄭重,跪得筆直,點頭向本莊梵致謝。
“張浚大人已經聯絡了北國十六城與十八行有合作關系的原石商人,如果十八行不能繼續提供貨源,我們桑國的原石將取而代之,只要控制了原石供應,就等于控制了北國所有異人家族。”
“所以我們不但要得到上古流傳下來的武神秘策,還要干掉那個叫張瀟的男人。”朝吹鎧又泛起那傻兮兮二了吧唧的笑意,拍著胸脯說道:“這件事交給我好了,我會用我的雞爪鐮把他撕成碎片。”
“還要再等等,只要師妹拿到武神秘策,我們立即聯手殺進張宅,把他殺個雞犬不留。”本莊梵道:“別急,這一天應該不遠了,師妹今天發出聯絡暗號,估計一會兒就能趕過來,大概會有好消息帶來吧。”
看一眼天色,估算時間這個時候應該到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金東元端著一大銅盆狗肉火鍋走進來。
朝吹鎧嗅到香肉的氣味,頓時十分興奮,滿臉期待的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本莊梵鼻子微微扇動,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而是抬頭看著上完菜還不準備離開的金東元,忽然問道:“你腰間暗藏的刀子,是打算等我們中毒以后再拔出來嗎?”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