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盟五十二年,夏,奉陽。
滿大街的買賣鋪戶,聚集了山南海北的商人來此經商,城中到處都在搞建設,除了幾大衙門和白宗年的令尹府。
白宗年這個奉陽令當的窩囊,之前還號稱是令不出府門,現在成了令不出內宅。白家各房頭各懷心思,大家都爭搶著向十八行靠攏,基本沒人理會他這個家主了。
城中兩大衙門,武有治安衙門的曹洪,文有治學衙門的陳新豐,城中商貿有十八行主持大局,軍政大事有溫仙州做主。白宗年以封疆大吏的身份代表東盟在此主政,卻只能老老實實做個閑散富家翁。
桑國亡了,溫仙州大人開恩,頒布法令,準許桑族人移民八十萬進入到奉陽城定居。一下子為奉陽增加近一倍人丁。
此外,十八行沿著首陽山到奉陽大興土木。以崇山為脈,開山引渠,筑壩蓄水,興建水利大量開墾農田。
除了桑族人,還吸引很多各部蠻族加入到北地。修路,造橋,沿途十里建一村,五村必有一鎮,鎮上必有集市,醫館,驛站,衛所。可謂是大搞基礎建設。又在北地境內,劃出四座重點城市,重新規劃地下管網,地表公路......不一而足。
十八行面向整個東盟江湖,在首陽山大量招募低階異人,組建異人工程隊,治安隊,運輸隊等等職司單位。
因為人才缺口太大,奉陽治安衙門都被十八行掏空了,廣德書院那邊更是提前畢業了數百學子。
天剛明,四明山,廣德書院。
伴著晨讀的朗朗讀書聲,穿一身書院女裝校服的夢露,穿過亭臺樓閣來到后山,對著路旁守山下棋的兩個黑蟲蠈和虬點點頭,拾級而上,來到紫竹樓前。
院子里,三弟正浮空盤膝面對朝陽吸收日月精華。
一尊三層大銅爐燃著暗紅色的無煙火光,張瀟正守在爐旁,時不時的往爐子里添加黑鐵粉和紫晶礦顆粒。厲飛煙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只等張瀟法令填火,便立即不惜耗盡魂力輸入一道赤焰真火,然后吃一顆藥在旁邊養神。
爐子最上層里放在一把短刀,云紋精刻,紫氣繚繞,密刻法陣,隱隱有寶光吞吐。
張瀟隨手將放在手邊砧臺上的皇者之劍拿起,丟向夢露,笑道:“今日大功告成,你的劍也該還給你了。”
“才四個月而已,這就鍛造成功了?”夢露欣喜的接過寶劍,訝然看著爐子里的寶刀,道:“這么好的刀,你不覺得缺點什么嗎?”
“刀柄的材料和魂導靈石早就準
備好了。”
刀柄就用泰坦黑石,鑲嵌在刀柄上的魂導靈石是白玉京給的一顆風系翼龍的龍心結晶。
夢露點點頭,贊嘆不已,道:“你這個領主當的真牛,比我這個德魯女皇都闊綽。”
“你現在的身份是廣德書院的女學生歐桂花。”張瀟神態嚴肅糾正道:“要時刻注意這一點,機會不成熟以前,不要動不動就想著復國,別被從前那個西陸第一的稱號迷惑了,你戴全皇權武裝與我對抗三次都輸了,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每次你都使詐。”夢露心里早就服氣了,嘴巴仍倔強。
“兵不厭詐,難道打生打死的時候,人家還會先告訴你準備用什么手段對付你?”
“反正你總是對的。”夢露心有不甘的樣子,嘟唇道:“遲早找機會打的你求饒。”
“就喜歡你這張小嘴兒。”張瀟笑道:“刀子嘴豆腐心,硬的到你嘴里能變軟,軟的還能變硬。”
厲飛煙聞言不解,抬頭傻兮兮問:“什么軟啊硬啊的,怎么夢露姐姐的嘴巴還有這本領?”
張瀟嘿嘿一笑,沒法跟她解釋,只好笑道:“填火。”
厲飛煙哦了一聲,赤焰珠魂相顯現,輸出一道暗紅色赤焰真火。
流亡的德魯女皇與瀟哥暗通款曲非止一日,二人算是各取所需的關系。不過她是不可能嫁人的,也從未動過那樣的念頭。在德魯帝國的傳統觀念里,這種關系大約只比一般的朋友親密些。
“你上次給赤城寫的那封信里有幾個錯別字,我給你改過來了。”張瀟擔心厲飛煙揪著之前的問題不放,故意岔開話題說道:“下次寫信打小報告就大大方方寫。”
“我沒有。”厲飛煙小臉兒一下子通紅,道:“信是寫給爹爹的,我也沒故意泄露這邊的情報。”
張瀟含笑點頭,哦了一下,道:“那可能是我誤解了。”
“一定是這樣。”厲飛煙認真的說道。
山間石階傳來腳步聲,白玉京和寧蘭馨聯袂走來。
張瀟看一眼爐火,其實刀已經鍛造完畢了,放在爐子里涵養著也好。故意瞥了厲飛煙一眼,起身道:“隔墻有耳,咱入內談。”又對夢露說道:“你也一起進來。”
白玉京點點頭,對身旁的寧蘭馨說道:“要不要一起進去聽聽?”
寧蘭馨先看一眼三弟,又用略帶敵意的目光瞥了厲飛煙一眼,對白玉京說道:“老師自去,我在這里陪他待會兒。”
室內,張瀟和白玉京相
對而坐,夢露在側坐陪著,院子里厲飛煙氣鼓鼓的時不時往屋子里望啊望。
“下定決心了?”白玉京問道。
張瀟點頭,道:“我做事從來不缺耐心,但這次真是等不下去了。”
白玉京道:“現在去長安,肯定不是最好的時機。”
“等下去,永遠不會有最好的時機。”張瀟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由不得我們。”
白玉京道:“霄兒那邊倒不是很急迫,葉凡待她如親生,的確是有傳衣缽的意思,她在書信中說長安城那邊最近很熱鬧,四天前,大日壇宗的龍女戰仙婆娑天奴入長安,先入王庭與漢王說了一番因果,又進首相府拜會了謝安。”
“其實她是去見謝璧的。”
“何以見得?”白玉京并不知道個中辛密。
張瀟道:“我也是從雷動那邊聽說的,謝璧才是婆娑天奴的親生父親,郝神通不過頂了個名聲。”
“原來如此。”白玉京道:“霄兒在信中沒提此事,想必她也不知內情。”
張瀟語氣泛酸道:“聽說她現在混得不賴,經常跟著葉凡出入長安城中各種交際場所。”
白玉京不動聲色道:“都是些女人之間的聚會,我從前在長安的時候也經常參與呢。”
“讓姑奶奶見笑了。”張瀟嘆了口氣,道:“換做別人,我不會這么在意。”
“關心則亂。”白玉京道:“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少年老成的人物,驚才絕艷的天才人物我沒少見,越是天才便越容易沾染驕矜之氣,很多看似冷厲老練的天才少年,骨子里依然是孩子,言談做事很容易就會顯露出天性,而你......”
白玉京頓了一下,搖搖頭,道:“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你這個年紀該有的孩子氣和浮躁,你每次面臨選擇時都會做出最理性的選擇,只有這次,你的選擇更偏感性了。”她笑了笑,又道:“我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
“哎,這次算是被葉凡捏住七寸了。”張瀟道:“其實我心里對此次長安之行沒有半分把握。”
“其他人都不必在意,關鍵是蒼穹的態度。”白玉京道:“北地這邊的籌碼其實已經夠多了,葉輝和謝安都是老成持重的性子,相互之間又有牽制,等閑不會輕舉妄動,值得特別提防的主要來自次相府,但如果能得到書院的認可,其他人便不大可能敢輕舉妄動。”
“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張瀟道:“之前把葉玄得罪的狠了,又有三弟這個事在其中作梗。”
白玉京搖頭道:“你過慮了。”又道:“葉玄的格局比你想的大多了,他做了蒼穹院長,眼中便只有蒼穹之下的天下,而北地只是天下一角,只要你能展現出足夠強大的力量,讓他看到北地模式對人族未來的積極影響,他非但不會針對你,反而還會成為你的助力。”
“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許是您把事情想簡單了。”張瀟道:“同類相斥,我一直有一種感覺,我和他是一類人,只恐怕他容得下別人,卻未必容得下我。”
“就算容不下,也該是容不下你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師。”白玉京道:“葉玄的確是個勝負心極重之人,但也是自重身份的強者,不會跟你一個晚輩計較的。”
“但愿如此吧。”瀟哥有點心虛,白玉京說的或許有理,但她并不知道所謂的三千先生根本不存在。這個關于三千先生的牛皮越吹越大,遲早會有吹爆的一天。
白玉京道:“東西大陸的道業交流盛會關系重大,每隔五年一屆,人族所有高等學府都要參與其中,表面上是為了十五年一會的天海盛會選拔人才,內在里卻有促進人族競爭發展的深意。”
“您說的具體些。”
“神國學院和蒼穹書院作為東西兩陸道業的執牛耳者,一向對這五年一屆的盛會十分重視,只要你這次能帶領廣德書院的隊伍在盛會上取得佳績,葉玄必定會對你另眼相看。”
“人選已經有了,我親自帶隊,三弟,歐桂花,厲飛煙,寧蘭馨和白凌霄。”
“霄兒?”白玉京搖頭道:“恐怕不妥,這個分寸太難把握了,你抖這個機靈可能會引起葉玄的反感。”
“所以我想先送他一份大禮。”張瀟道:“赤須陀養在后山也有日子了,我決定派周倉過去聯絡一下那個白龍女,將赤須陀交給王箭親手處理......”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