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和白凌霄回到治安衙門,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各自坐觀修行。
小鵝和師小紅識趣的各忙各的,沒有打擾二人。
白凌霄是被男人的秘密刺激到了,她向來有不輸男兒的胸襟志氣,與男人之間的差距越大她的斗志反而越強,一回來就抱著青島大綠棒子坐在床上打坐冥想,吸收其中能量提升魂力。
陰神在烈日下暴曬的時間有點長,張瀟這會人稍感不適,像喝多了上頭的劣酒。
一下子吸收了八個人的殘魂,盡管這點靈力不足掛齒,但畢竟是要融合八個人的記憶碎片,之前在紛亂環境中還好,這會兒一停下來,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立即紛至沓來。
沒有現成的前人經驗可以借鑒,只能自己摸索著前行。一時半刻哪里理得順。
自我本源意志進化成的陰神在靈魂領域里無疑十分強大,在吸收融合了八個人的殘魂后自主意志沒有絲毫被撼動。但同時,張瀟在閉目冥想將元神意識投入陰神時,卻能感知到意識海里有八個殘存的簡單且弱小的意志在那里喧鬧。
它們是純粹的靈體,已經沒有多少生前人格記憶,但還有奪舍托生的本能。
一個個蹦蹦跳跳的撲上來啃咬占據主位的陰神。
張瀟心念一動,陰神發出一道念力如刀鋒貫穿其中一個靈體。
那靈體立即破碎,化作一片片如水波紋般的能量澆灌在陰神上面。張瀟忽然覺得一陣清涼舒泰之意灌頂而入,下一刻,腦子里清透舒適的感覺無以言表卻又不吐不快。
原來只有滅了殘魂靈力的本源意識,才能真正吸收它們為我所用。
張瀟不再遲疑,一口氣將另外七個陰靈的本源意識抹去,用陰神吸納那些純粹的靈力。
一開始跟之前的感覺一樣,說不出來的清涼舒泰,但很快就開始覺得冷,怎么回這么冷?剛動了這個念頭,就感到一股寒意從后脊梁散開,進入四肢百骸,體溫在迅速下降,心跳也跟著放緩,身體里的血液流速正在變慢,如鉛汞一般沉重。
身上越來越冷,張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行動能力在下降。忽然意識到不能這樣下去了。連忙起身來到屋子當中,抓起兩只壺鈴,然后開始打拳。
陰神猛地吸收了太多靈力,遠遠超出了平日里冥想磨礪所得,一下子有些消化不良,暫時不能收納的陰靈之力通過經絡散入四肢百骸。溫度的劇烈變化引起全身的筋肉,骨骼,血液一起收縮凝固。
平日里舉重若輕的
壺鈴忽然變得無比沉重,張瀟知道這是血液凝固,筋骨收縮所致。
力量都消耗在應對身體內部的變化上面了。
這種無力感和疲倦感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
記得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時,還沒有經歷崇山之戰。在那無數個臥薪嘗膽刻苦磨礪的日日夜夜里,每當體術修煉到了某個瓶頸期時,就會出現這種挑戰意志承受臨界點的感覺。
找回這久違的感覺,讓張瀟莫名的興奮起來。
他咬牙堅持著去克服戰勝這種感覺,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拳越打越快,關節,經絡,筋膜,骨骼,肌肉,血管,逐漸暖和溫潤,動作越發靈活。隨著身體機能的恢復,力量源源不斷的從各部位鉆出來,回到張瀟的掌控之下。躥,縱,跳,躍,滾,閃,翻,擰,在忘我的節奏中,張瀟的精神世界正處于一種奇妙的境地。
陰神像一個身體內部的保護神,到處搜尋著那些散入四肢百骸的陰靈之力。每搜尋到一處,性靈深處便會體驗到一次清涼舒泰帶來的雀躍舒爽感覺。
在難以名狀的舒適快感中,陰神第一次循著那些散落的陰靈之力的軌跡游走于全身,張瀟感覺自己的元神意志像一條巨龍在巡視自己的領地,打通每一處不相協調的點,身體就是巨龍的領地,隨著元神巨龍一次次成功,沉如鉛汞的氣血遍行全身,整個身心正變得越發敏銳通透,興奮到了極點時,忽覺身輕如燕,直欲踏空而去!
“你在做什么?”
一個聲音如驚雷在耳邊炸響!
下一瞬間,張瀟的精神意識猛然從身體內回歸,眼前是白凌霄驚訝失色的臉。
拳鋒所指,距離她的額頭不過一寸。
張瀟恍然有悟,自己剛才進入到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絕妙境地,精神意念完全沉浸在自身體內,引領著氣血循著經絡筋膜游走全身,在忘我狀態下打出了一套與經絡氣血運行的自然規律完全契合的體術拳法。
“你剛才到底怎么了?”白凌霄用驚魂初定的眼神看著頓在眼前的拳頭,“我喊你都不應,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地上凝了一圈白霜,我剛走進那白霜的范圍內,也不見你有什么動作,一下子就到了我面前。”
“沒什么,練拳入神了。”張瀟還沒完全回過神來,隨口應了她一句。
白凌霄道:“我本來在打坐冥想,忽然感到有些冷,醒轉過來就看到你僵直的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全身都在散發古怪的陰寒之氣,你這是在練那門特殊的上古神功嗎?”
別害怕,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張瀟寬慰道:“可能是因為昨夜被玉京姑奶奶驚到了,我有點過于著急提升自我實力啦。”
白凌霄搖頭道:“我不是害怕你,而是對超出我認知的事物的本能驚懼。”又道:“我剛醒轉過來的時候,看你全身僵直的站在那里,滿身周圍都是陰寒古怪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我怎能不擔心你。”
張瀟略作思索,已經明白為什么發生她說的這種情況。
由殘魂中收集來的陰靈之力是不容于天地間的至陰極寒力量。對于陰神,它是最契合的補充。但對于其他物質,卻是水火不同爐的局面。當時陰靈散布全身,經由自己的身體為導體散出體外,強行影響了室內這個小空間的氣候。
而自己那時候正控制陰神帶動體內氣血,循著這些陰靈散落的軌跡運行那套身內拳法。
一切拳法演練的過程都是在自己腦海中進行的。直到最后白凌霄接近到某個觸發本能防御反應的距離才把自己喚醒。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張瀟理清思緒,注意力回歸到現實中來。
“都快亥時啦。”白凌霄的眼神里仍充滿困惑,問道:“你剛才究竟是怎么到我面前的?”
張瀟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剛才我練功進入到一個忘我的境地,可能是本能的自我防御機能圈定了一個范圍,在這個范圍內,我大概可以做到念至身達。”
“太快啦。”白凌霄心有余悸,道:“剛才那一拳幾乎打到我的頭,我的魂相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這是個意外。”張瀟道:“不過這次的事也是給我們提個醒,下次練功時我們應該分開來。”
白凌霄深以為然,建議道:“該準備個練功房,不然太危險了。”
兩人相互看著對方,四目相對,忽然齊齊沉默下來。就在不久前,白凌霄險些成為張瀟拳下亡魂。那無意識狀態下的一拳很可能是張瀟目下能打出的最強拳。足以把白凌霄的額頭靈光打散。
沉默了片刻。
“如果不能元素化,是不是就不能跟你近身作戰?”白凌霄忽然問了一句。
“只要在你當時看到的那個白霜圈子范圍內,五級以內,機會都不大。”張瀟道:“不過這話也不能一概而論,有些魂相特殊的異人魂技也十分了得,再加上戰斗經驗豐富,實戰能力還是很強的。”
“你的這門體術適合異人嗎?”
“不太適合。”張瀟搖頭道:“我修煉的武神
體系的基礎是強大的體魄,打人之前要先學挨打的本事,除非你掌握了魂相附身的魂技,不然以你的身體強度根本沒辦法承受武神體系帶來的沖擊。”
“那還是算了吧。”白凌霄敬謝不敏,擺擺手,道:“我這輩子就沒打算用那個魂相附身的魂技。”
“為什么?”
“丑。”
“好吧,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
“官人,你那天定住白凌云用的是什么招數?”白凌霄并不打算放棄那個想法。
“就是用的這個。”張瀟屈指一彈,食指上的金線靈動的彈出,筆直一條線,對著一臉困惑的小媳婦解釋道:“這東西叫如意金絲......”
“我認識這東西,西大陸的女人用它來清理皮膚。”白凌霄道:“在空羽城的時候,有個西大陸來的女人登門拜訪師父,送的禮物中有一條秘銀的。”
張瀟嘿的一笑,道:“那可有點大材小用了,我那天定住白凌云就是用的這東西。”
“我想知道官人是怎么做到的,我有沒有可能學會這門本領。”
“這個還真能教給你。”
用金針刺穴截脈是一門技術,屬于武技范疇,也可以算作醫術手段。只要掌握了人體脈輪和穴道運轉的奧秘,加上一點點控制技巧,就可以施展。白凌霄是雙圣獸魂相異人,丹元海中異力積累深厚,以她的風系異力來控制金針,甚至要比自己用陰神巧勁來的更方便。
張瀟稍作沉吟,又道:“學這門技巧不需要武神體系的基礎功夫,你的風系異力甚至比我更適合,但是練習這門技術有個前提,就是你必須熟練掌握人體經絡學,了解脈輪運轉之道,熟悉人身上的所有穴位。”
“很難嗎?”白凌霄問這句話的意思并無知難而退的打算,只是單純的想要了解難度。
“的確有些難度。”張瀟道:“不過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肯下點功夫還是沒問題的,我可以給你做個人體模型,把經絡穴道和脈輪運轉的規律都標準在上面,你熟悉了以后我再教你截脈定穴的手法。”
“我不怕難度,只要有希望,吃多少苦都沒關系。”白凌霄對這門定住了白凌云的神技興趣巨大,恨不得立即便要向張瀟求教。
“你就這么想變得強大嗎?”張瀟看著她,忽然很想知道她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為什么這么癡迷力量。
“是的。”白凌霄點頭道:“不僅是鴻鵠魂相的影響,還因為我有必須強大的理由。”
“能跟我說
說嗎?”
“絕不能跟其他人說。”
言外之音卻是指,只能對你一個人說。
白凌霄道:“我想喝酒了。”
酒什么時候都不缺,最好的白鹿正宗管夠。
三杯酒入喉,白凌霄打開了話匣子。
“我要變強是因為我娘。”
白凌霄舉杯擋在面前,掩不住神色間的落寞,幽幽說道:“她叫燕蝶衣,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她就離開我了。”
“難怪我從沒聽你提起過。”
“是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做了什么?”
白凌霄泛起凄婉自嘲的笑意:“她離開了我和爹爹,跑到長安嫁給了別的男人,害了我爹爹的一生。”
“這......我是不是不該問。”
“不,這件事壓在我心里很久了,就算你不問,我遲早也要跟你說的。”白凌霄道:“我娘是為了報恩嫁給爹爹的,她離開爹爹嫁給別的男人卻是為了報仇。”
張瀟默默為她倒了一杯酒。
“爹不許我恨她。”白凌霄喝下杯中酒,接著說道:“因為她的體質比較特殊,生我的時候是冒了極大風險才把我帶到人世間的,為了我,她多留在爹爹身邊五年,所以爹爹跟我說,白家誰都可以恨她,唯獨我不可以。”
“成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每個人做出選擇的時候都難免有不為人道的苦衷,岳父是不希望你小小年紀背負太多沉重的東西吧。”
“是的,從小到大爹爹都把我保護的很好。”白凌霄道:“所以我接受了爹爹的說法,從未怨恨過她。”
“那你為什么還說是為了你娘才這么執著于修行?”
“娘為了報仇選擇嫁給了那個比爹爹強大的男人,我就要超過那個人來證明她離開爹爹和我是錯的。”
“原來如此。”
“你想不想知道我娘離開爹爹以后嫁給了誰?”
“你不說,我不問。”
“那人叫陳無忌。”白凌霄道:“多年前,南楚有個姓燕的羽族世家,因為出了一個玲瓏血燕魂相的女子,惹來王室覬覦,家主性情剛烈,不愿獻出親生女兒,卻不料那暴君就因為這個,殺了燕家滿門老少百余口,只活了一個身在廣德書院求學的大女兒。”
張瀟一聽就明白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玲瓏血燕和九寶蓮花都是最頂尖的輔助類魂相,所不同的是前者成年后要以血獻祭成全別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