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飛從楚王無忌的魂技中脫困而出,一臉不解的看著張瀟:“公子爺,那人明顯靈力在衰退,而您臨戰突破一拳破防,氣勢正盛,如此良機,面對這等強敵,怎么就放棄了?”言下十分不解。
張瀟沒說話,卻瞥了從厚土混沌球魂技中出來后便昏迷不醒的王箭一眼。
赤炎飛長嘆一聲,心中雖對張瀟的選擇不以為然,生出無盡遺憾的同時卻不敢多言半句。
“你不必嘆氣,此人雖強,但也不過是天地大局中一粒棋子,既是棋子,便可以棄,可以取,可以用。”張瀟道:“我這么決定自然有我的深意,你困在這里的時間太久了,出去以后對當今天下格局多了解一些自然明白我的苦心孤詣。”
赤炎飛道:“公子爺的格局咱老赤不敢置喙,但這個級別的強敵破壞力太可怕,有機會除掉卻錯過,實乃一大憾事也。”說著瞥了王箭一眼,嘀咕道:“老赤年少時也有喜歡的女子,喜歡就盡管搶來就好,男子漢大丈夫,建立不世功勛,成萬世英名,豈可為兒女私情襟絆了腳步。”搖頭嘆息不已。
“是不是覺得跟錯了老板?”張瀟笑瞇瞇看著他。
赤炎飛道:“公子爺的修為,咱老赤還是佩服的,就是這行事手段......哎!”
張瀟笑了笑,道:“老赤,你作為一個曾經率領數百萬大軍橫掃東大陸的蓋世豪杰,現在追思過往的時候,得意的時候多還是后悔的時候多?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你這一生中除了快意殺戮外,可曾有過一個人讓你魂牽夢縈?”
“不得意也不后悔,就是有點空虛。”赤炎飛搖頭道:“女人太麻煩,弄回家傳宗接代就可以了,其他時間都讓她滾的遠遠的,免得耽誤咱修行。”
“瞧,你都沒有為哪個人動過心,又怎能體會極于情而極于道的感悟?”張瀟道:“你當年之所以受困于人,恰恰就是因為對人心世情的把握不足,你向往的是太上忘情道法天地的境界,可一個絕情滅性的無情人又何談忘情?”
赤炎飛不說話了。
這個道理,只有在修行路上取得登峰造極的成就后才能有所感悟。他不是蠢人,只是過于執著力量。
“修行會讓人感到精神疲憊。”張瀟又說道:“就算最狂熱的修煉狂人也不能否認這一點,他們只是更能忍受而已,但終歸是有承受的極限,可如果你愛極了一個人,就會得到巨大變強的動力,這個動力會讓你忽略掉那些極致狀態下的心劫,這便是因能極于情,故能極于道。”
赤炎飛道:“所以,您剛才說的什么天下大局都不重要,真正讓您決定放那人一馬的是這小丫頭。”
張瀟點點頭,道:“第一個理由總是最重要的,第二個道理主要是拿來安慰我自己的。”
“所以,如果沒有第一個理由,您其實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赤炎飛又問道。
張瀟點點頭道:“我知道你為什么這么關心這個問題。”點點頭,道:“不錯,你的新老板就是個有點兒女情長的明白人,我承認我有弱點,有時候會為了兒女情長做一回看上去不那么明智的選擇。”
赤炎飛垂頭不語,看樣子正陷入深思中。
張瀟又道:“陳無忌世之梟雄,爭道之路上的強敵,如果今天不是在地下深處,沒有愛人在側,我一定會竭力殺之,就像你現在,如果因此事對我生出不滿異心,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滅了你的一點真靈,吞掉你五百年修來的這點亡靈流螢,但如果你能理解,并且愿意嘗試成為我的同道中人,我也會愿意在這條路上帶著你一起走下去。”
赤炎飛猛然抬頭,看著張瀟,臉上表情變化萬千,一會兒幽怨,一會兒著惱,最后終于堆起一臉苦笑:“您是老板,怎么說就怎么做,咱老赤認命了。”
張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不要灰心喪氣,龍有逆鱗,雖是弱點也是強點,而我能有今天的境界,恰恰是因為我從來不是個絕情滅性只知殺戮的瘋子,真正的大道只有那些對人世間的事物心存無限留戀的人才能領悟。”
厚土王城。
王箭醒了,睜眼就看到一臉憂色,神態凝重的素還真。他精通岐黃之道,自然曉得王箭只是魂相損耗過劇,外壓內急導致的昏迷,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讓素還真感到憂愁的另有原因。
楚王無忌似乎已經失控了,葉玄布下的棋局中出現一顆想要跳出棋局的棋子。而張瀟帶回的那個人則讓他隱隱感到不安。他暗中測了一卦,果然是個變數。
“張瀟呢?”王箭猛地坐起,四下張望。
素還真道:“他之前一直守在你身邊,剛不久前那個曾隨他去青云山的少年來了,似乎奉陽那邊出了什么事。”
王箭連忙下地,道:“我要去看看他。”
素還真也對奉陽發生的事感到好奇,叔侄倆聯袂來到神廟祭壇。行至一半時,就聽到一聲雄鷹泣血的咆哮,緊接著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眼看著奔向南方飛去,忽然中途一頓,又落了下來。
二人趕到祭壇時,只見張瀟單手將三弟按在地上,地面上已經被砸出許多大坑。
剛才三弟得知飛揚古隕落,立即飛向南邊尋仇,卻被張瀟用陰神靈體擒回按住。
三弟性如烈火,行事不顧后果。張瀟自然不能眼看著他去找死,想要報仇,你得有這個實力。但三弟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什么都不顧了,于是哥倆大打出手,實力大增的張瀟輕而易舉便將三弟壓制住。
滿地大坑都是張瀟抓著敖鯤鵬的腳踝,用這小子的身體生生砸出來的。
三弟的頭腦清醒些了,自然明白張瀟的良苦用心,想到如祖如父亦如師的飛揚古多年來舐犢情深的照顧培養,性情中人的三弟不禁悲從中來,抱著張瀟放聲大哭起來。
“他要滅我妖神族,我也要滅他的南楚!”三弟恨聲道:“大哥,我心里好恨呀!”
“楚王無忌一定會死在你手上的。”張瀟一字字說道:“大哥向你保證!”
正這時,王箭和素還真來了。
張瀟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問道:“兩位還沒走呢?”
“走?”王箭十分詫異的看著愛郎,道:“我們為什么走?”
素還真則問道:“奉陽城里出什么事了?”
張瀟點點頭,道:“的確出了一些事,具體什么事我就不說了,素先生應該心中有數。”
王箭連忙轉頭看向素還真。
“釜底抽薪。”素還真嘆了口氣,道:“漢王庭對十八行志在必得,葉二哥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葉凡下嫁白宗元,便成了白凌霄名義上的母親,張瀟的岳母,她作為漢庭內府的掌門人,便有了吞并十八行的先天條件。”
王箭聽到這里若有所思,轉臉又看向張瀟。
“葉凡帶走了白凌霄。”張瀟道:“沒有首相府和財政衙門的配合,她拿不到首陽山中一針一線。”
“啊!”王箭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泫然欲泣,用力搖頭表示自己跟這件事絕無半點關系。
張瀟道:“我當然知道你是無辜的,但這件事又的確與你有關,葉玄這么做有一多半原因是為了你,如果我從厚土王城活下來,白凌霄就是你和我之間最大的妨礙,反過來,如果我死在厚土王城,則我根本不配擁有十八行和你。”
又道:“你走吧,接回白凌霄以前我不會再見你。”
王箭頓時淚流滿面,痛哭多時,抬頭看著張瀟卻欲言又止。
“什么也不必說了。”張瀟擺手
道:“心意我懂,錯不在你,只恨造化弄人,你舅舅已經出招,我不得不應戰!”
素還真沉聲道:“厚土王城危局還沒徹底解除,你現在分身乏術,又能如何呢?”
張瀟對著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先生是至誠君子,我知道你是真正出于擔憂這座城才會有此一問,而絕非為那人打探我的底牌,以我本心而言,我是愿意據實相告的,但你我都是帶兵之人,該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素還真道:“黃石絕地萬里荒蕪,絕非生息福地,厚土王城易攻難守,以我之愚見,你不如當機立斷帶上妖神族人過崇山去北地生活,崇山險峻,以北軍之強,守住不難。”
“素先生,你可還記得我對你說過,再差的土地也是東陸人族的基業。”張瀟道:“總歸是要有人守的,否則這里就會成為西人的地盤,接下來我們還要棄守哪里?”
素還真聞聽此言,頓時肅然起敬,又道:“局勢危殆,那人謀事從來必有后手,就算楚王無忌跳出了棋局,他也還會安排其他棋子代替陳無忌的角色,你需多加小心才是。”
張瀟點點頭,道:“無妨。”轉而吩咐人送二人離開厚土王城。
王箭自然是依依不舍,但舅舅因為她做下的那些事讓她沒臉繼續留下來。就這么回長安又心有不甘,只好暫時在素還真的陪伴下先回奉陽等候消息。
張瀟打發走了二人,立即把陰雪亭,赤炎飛和溫仙州叫來,有大事商議......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