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的時候,最怕對方前面說的好好的,后面忽然來一句但是...不過之類的轉折,一旦出現,準沒好事。
葉玄代表蒼穹書院表態,可以支持張瀟和謝壁創立武神門。
瀟哥聞聽自然是十分高興,盡管他不支持,張瀟和謝壁也會這么干。但這種事就像兩個決心私奔的年輕人,無論家長反對與否都會走到一起,可如果能得到家長的祝福,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這時葉玄又說:“不過,這是有條件的。”然后他豎起四根手指,續道:“第一,我這里有三本奇書需要你為我通譯過來;第二,你必須跟箭兒劃清界限;第三,北地十八行要把一些專屬貨物的經營權交給葉王孫;第四,你和你的幾個學生必須退出廣德書院加入蒼穹書院,代表東陸參與天海盛會。”
這四個條件答應下來,就等于接受了蒼穹書院的招安。如果是這樣,自己之前的堅持和斗爭就都沒了意義,謝壁十年堅守和等候也成了笑話。
“這不可能。”張瀟斷然否決,道:“第一條我可以盡力,無論你我是否能談攏;第二條,首先我不能替王箭做主,其次如果我能做到慧劍斬情也就不至于有今天,第三,十八行和士族集團的幾個家族不久前達成了協議,專屬貿易權已經給出去了,不可能再跟葉王孫簽;第四,廣德書院也是東陸一份子,同樣能代表東陸。”
“呵呵。”葉玄干笑兩聲,面無表情看著張瀟,道:“說實話,你若是一口應承了,我固然會有一點點高興,但也會感到失望,甚至是瞧你不起,替謝壁感到不值。”
“所以呢?”張瀟道:“現在你是不是特想再跟我打一架?”
葉玄搖搖頭,道:“還不是時候。”又道:“我會用其他方法讓你明白,拒絕蒼穹書院是要付出代價的。”
“買賣不成仁義在,只好希望葉院長屆時能手下留情。”張瀟依然不卑不亢說道。
葉玄目不轉睛盯著張瀟,試圖從這張年輕的臉孔上找到一絲不安,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吐了口氣,道:“這里是長安,該遵守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會很難?”張瀟問道。
葉玄點頭道:“非常難,稍有不慎就會死很多人,這里是蒼穹之下的長安,你們選的這條路會讓很多人無路可走,所以你們的道路注定會非常難走。”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青天。”張瀟道:“當年你們五個一起上路,因為各種原因,有人放棄,有人掉隊,有人調整方向,有人跟隨,只有謝壁仍單
純的只想堅持走下去,如今我來到長安,想和他一起把你們走不通的路走下去。”
“很有氣魄的詩詞。”葉玄由衷贊了一句,又道:“可惜豪言壯語改變不了現實,甚至只有天下無敵的實力也還是不夠,否則當年的雷動,后來的葉玄都有機會走通那條路,可如今,雷動偏安于赤城,葉玄做了蒼穹院長。”
他繼續說道:“你和謝壁所看到的這個時代還只是個虛影輪廓,真實的異人時代要遠比你們看到的殘酷的多,也更艱難了無數倍,你們都是重情義的人,這樣的人難免有弱點,一個人一旦有了弱點,便無論本身實力多強大都沒用了,比如那次在厚土王城陳無忌拿捏住了箭兒,就險些要了你的命。”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張瀟道:“我若不是對王箭真心,你又怎會容我活到今天?”
“也有你這么一說。”葉玄淡然一笑,道:“總之這是個極其兇險的游戲,我和謝老大,素老四,曾嘗試著走到了很深的地方,但最后我們終究不能堅持下去,現在就看你的本事了。”
“今非昔比,我的準備大概比你們那時候充分些,先決條件也要好很多。”張瀟道:“其實當年你們也影響到了很多人,比如我二叔白宗秋。”
“那個登樓罵圣人的北地狂生?”葉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道:“當年像他那樣懷一腔熱血追隨我們出海的世家子弟的確不在少數,可如今還在堅持理想的又有幾人?”
“真正的熱血不會冷卻的。”張瀟道:“謝壁就是個例子,十年飲冰,未涼熱血。”
“謝壁只有一個,他是個特例。”葉玄道:“或許你也算一個,但僅此而已,你現在可以繼續嘗試下去,當你真正感受到蒼穹和士族集團的力量時才會了然,前面的阻力究竟有多恐怖。”
“我已經拿到了北地。”張瀟道:“從你和謝安的手中。”
“還有葉輝的支持。”葉玄輕輕一笑,道:“多方爭逐,給了你從中漁利的機會罷了。”頓了頓,又道:“這里是長安,從你重創曹修道的一刻起,別人就不會再輕視你了,好像北地那種厚積薄發扮豬吃虎的機會不會有第二次。”
“那就只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跟你聊天比跟你打架更有意思。”葉玄毫不掩飾激賞之意看著瀟哥說道:“后天謝壁家的天奴兒就要來蒼穹與東陸才俊們見面,辯經論道一向是道業大會的保留節目,到時候希望你還能這般妙語連珠。”
和你聊天卻是比跟你打架還危險百倍的游戲。張瀟從
第一句話開始就一直在殫精竭慮的斟酌說出口的每一個字。不僅要表達態度,更要展現準度,每一句話都必須說到點兒上。
比如葉玄提到的那四個條件,除了招安外,還給瀟哥挖了個大坑。只要瀟哥內心稍微動搖,便會被他帶進坑里。
第一條還好說,最多就是明確承認了自己是三千先生的身份。第二條離開王箭就分明是個坑,答應了便是狼心狗肺的大渣男,謝壁和王箭知道了,就會立即遠離瀟哥。第三和第四看似把瀟哥拉攏到蒼穹麾下,從此以后大樹底下好乘涼,但是大樹底下是長不出大樹來的
眼看話不投機,葉玄話鋒一轉又說起借給張瀟的那本書來。
接下來便是長篇大論的學術討論,張瀟背書的本事天下第一,為求能讓這位葉院長動惜才之心,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時間舌綻蓮花說的天花爛墜。
這就叫該堅持的原則要堅持,該拍的馬屁也不能含糊了。
謝壁憑啥能堅持至今還好好活著?特殊的一個背后是特殊的才華。九龍謝壁,一個頂九個圣階強者。一旦能順利入圣,那就是九大神圣領域巔峰級別的戰力。
瀟哥沒有人家的異能天賦,只好憑陰神記憶中的巨量訊息繼續自己上古學派第一人的人設。不管是謝龍煌還是葉玄,對知識淵博的三千先生都是另眼相看滴。
城北大宅,改造工程進行的熱火朝天,十八行的土木系異人工匠們效率極高,短短數日,已經按照張瀟設想的把昔日地靈宗的老巢改造的有模有樣。
大光頭或許是因為小光頭跑來臥底的事而心虛,又或者是真的心系大業一刻都不愿耽擱,上次從次相府別院回來便沒日沒夜的在這便督造監工,時不時的還展露神通幫助加快進度。
張瀟應邀前來,一見面謝壁就問:“你們都談了什么?”
“他想把咱們收編了。”張瀟道:“被我拒絕了。”
“試探而已。”謝壁道:“拒絕就對了,否則你我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嗯,英雄所見略同。”張瀟點點頭,道:“咱們硬氣的話已經丟出去了,接下來就要準備迎接重重阻力了。”
謝壁點頭道:“陳無忌和曹修道不會坐視武神門發展壯大,菩提教那伙妖人也非易與之輩,你幫著漢王擺了秦碧如一道,這女人絕不會與你善罷甘休,她是青姐故交好友,于我們有恩,又有老頭子說情,我不方便直接對她出手。”
“不過是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
張瀟不在意的:“咱們這邊也不是吃素的,我岳父新晉槍圣,力壓劍圣楚歌邪位列人榜第二,我的那個女學生仗著法寶厲害,也能跟圣階強者過過手,北地有素還真和赤炎飛,十八行坐擁昔日北國和瀛國的人才儲備根基,首陽山中的基地,厚土王城,橫山里的兵工廠,沒有足夠的家底,我怎敢跑到長安來戳旗桿子?”
謝壁越聽眼睛越亮,聽罷多時,不禁感慨道:“你的準備可比當初的我們充分多了。”
“都說欲成大事者,必先謀定而后動。”張瀟自嘲一笑,道:“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我最初創立十八行的時候,只是想弄一個自己舒適的生活圈,老師遺留的宏愿什么的我也沒想過,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步步走過來,圈子越來越大,能力提高了,責任也大了,這才趕鴨子上架到了這里。”
謝壁眼中神光炯炯注視著瀟哥,問道:“師兄,你不能退了吧?”
“我都把你招進師門做師弟了,哪里還有什么退路?”張瀟看著他,嘿嘿一樂:“是不是經歷的失敗和失望多了,便總是擔心噩夢重現?”
謝壁點點頭,眉宇間閃過一抹黯然,道:“當年葉玄也是如你這般驚才艷艷,我們得到了雷動的支持,其實是有足夠力量和那些人較量的,那幾場大戰下來,我們并不懼怕他們,可惜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有實力就能辦到的。”
“遙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張瀟隨手從稱天下里摸出個酒壺遞給他,道:“我有酒,你有故事,不然咱們也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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