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花未央和明月谷主終于到了蜀中,正是二月里春寒料峭,蜀中細雨如絲,鎮上客棧里人不多,但即使花未央和明月谷主已經掩去容貌,也難免引人注意。
這些日子蜀中有些不太平,埋劍谷被滅一事,早已傳遍整個蜀中,弄得人心惶惶。
畢竟蜀中十八家在江湖上也是頗具名望,這次埋劍谷如何得罪了云宗,竟引來滅門之災?
各人嗟嘆之余,酒已熱上,小二笑著端上桌,一邊拿毛巾拭去從窗外飄進來的雨點,一邊笑道:“這云宗之事,可是難說,難說……客官您的酒,請慢用。”
顯然鎮上的店家也都怕招惹是非,不愿客人在店里談論埋劍谷被滅一事,那江湖上的事情,哪里是一間小小客棧能夠說得清楚的。
“店家,熱兩壺酒!”
就在店里安靜之時,只見門外走進來了兩個女子,二人皆以紗巾遮面,頭發上還沾著雨水,但瞧這兩個人,一個素衣如雪,另一個卻穿著貂裘,似乎甚是怕冷。
兩人正是明月谷主和花未央,隨著她們兩人的進來,原本有些安靜的客棧,一下活潑了起來,不少人都朝她二人看了過來,盡管臉上遮著紗巾,卻也難掩仙顏。
“二位客官,樓上請!”
店小二是個年輕小伙,面上帶笑,連忙招呼了過來,他從小便在這店里,做了十年活,見過的人倒是不少,卻還從未見過這等仙顏絕世之人,但想來二人必非凡世中人,為免有喝醉酒的人生出是非來,他故而急著過來,遮住廳上眾人的視線,將兩人往那樓上包廂里請了去。
到了樓上包廂里,方才暖和一些,花未央脫下貂裘外衣,明月谷主將窗戶打開一絲縫隙,寒風又灌了進來,她不禁蹙起雙眉:“這蜀中的天氣也真怪,前幾天還大晴,這兩日下了兩天雨,就跟回冬似的,比起無欲天可是差遠了,宮主你說是嗎?”
花未央輕輕一笑:“春生秋殺,寒暑交替,這不才正是人間嗎。”
她話中帶笑,雖然無欲天四季如春,仙氣濃郁,遠離世俗喧囂,可也正是因此,無欲天沒有人間百態,縱然沒有人間冬月寒冷,卻勝似人間冬月寒冷。
明月谷主笑道:“若不是近來事情這么多,我便陪宮主去蘇州游玩了,再過一個月,可不正是人間春暖花開時。”
兩人說著時,下面店小二已將熱好的酒端了上來,當看見花未央那無雙傾城之貌時,整個人都不禁呆住了,世上焉有神仙哉?可對方,不就是那云端下來的仙子嗎……
“喂,看什么呢?還不將酒放好。”
“對,對不起……”
那小二慌慌張張,這才連忙將酒放下,可一想到眼前這少女如此傾世之顏,手上不免慌亂。
明月谷主見他這仿佛“受寵若驚”的樣子,不禁覺著好笑:“喂,小二,把你們店里最好的菜,都上上來。”
“是,是……兩位姐姐,請稍等……”
店小二似是自覺形穢,紅著臉,擦了擦桌子,便忙低著頭往外去了,只聽包廂里面明月谷主笑道:“宮主,你喝喝這蜀中的酒,暖暖身子。”
外面小二錯把“宮主”聽成“公主”,心頭更是一驚,心想莫不是哪位修真國里的公主來了?竟來蜀中這么小小的一個地方,心中更是惶惶。
夜里雨停了,天上明月如鉤,小小的鎮子里,十分寧靜,到了中夜時,數道黑影落入客棧的庭院里,正是白鸞等人。
“宮主。”
見到花未央,白鸞幾人立即拱了拱手,而花未央自然也知曉了那日的事情,問道:“擒住云宗的人了嗎?”
“回宮主,總共抓住四個人,全是唐青石門下的弟子,現在就在鎮外二十里的樹林里。”
“很好,事不宜遲,走。”
聽聞擒住云宗的人了,花未央不多做遲疑,立刻與明月谷主往外去了。
這次既然紫鳶是為救人而受傷,那不如索性將埋劍谷那幾人救出來罷了,但她行事有著計劃,而不會像紫鳶那樣貿然胡來。
一炷香后,幾人到了鎮外的樹林里,只見月光下,那大樹下面綁著四個人,旁邊守著的,則是夜影其他人。
“宮主。”
見到花未央來了,幾人立即打招呼,花未央走了上去,冷視著云宗那四人,而那四人抬起頭來,此時被擒,命懸人手,竟無慌張害怕之色,反倒是怒視著花未央與白鸞等人:“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將我等抓來,可知我們是誰?”
顯然平日里云宗的弟子在外囂張慣了,別家門派的人見了都繞著走,何況這四人還是三位太長老之一,唐青石門下的弟子,而不是其他一些打雜的外門弟子,是以個個都有些心高氣傲,不知此時自己已淪為階下囚。
“你們是什么人我當然知道,但我是什么人,你們一定不想知道。”
花未央目光冰冷,冷視著幾人,又向明月谷主看了看,冷然道:“明月,給他四人服下穿腸散。”
一聽要給自己四人服毒,這回他四人臉上終于露出了驚色:“你們想做什么!可知我師父是誰……”
“你師父是太上老君也沒用……張嘴。”
明月谷主冷冷一笑,手里拿著一只深檀色的玉瓶,走到了四人面前,但那四人緊閉著嘴,卻是如何也不肯服藥。
“不服是么?”
明月谷主冷笑一聲,忽然衣袖一揮,四枚冰針刺入了四人的脖子里,那四人就像是被蚊蟲叮咬了一下,只覺脖子上一痛,很快沒了知覺,但緊接著,全身卻如火熾燃,似五臟六腑皆要被焚為灰燼一般,難受至極。
“你,你對我們做了什么……”
四人大驚失色,渾身已是越來越難受,明月谷主將四枚丹藥扔在地上,淡淡地道:“這穿腸散是毒藥,亦是解藥,不想在半個時辰內毒發身亡,就在半個時辰內服下穿腸散。”
“你……你,好歹毒的女人!”
四人痛苦難當,這不服毒藥是死,服下毒藥尚有一線生機,那也只能乖乖服下毒藥了。
明月谷主冷笑道:“論歹毒,豈能有你們那位師兄歹毒……”
“師兄……你,你是說唐煜師兄……”這一回,四人總算明白怎么回事了,臉色更是難看,而最終無奈之下,只得撿起地上的穿腸散服下。
待四人服下穿腸散后,花未央朝外面看了一眼,凝眉道:“現在去埋劍谷。”
顯然,她是要以這四人與唐煜換人,而非潛入谷中救人,若是一般的云宗弟子,以唐煜那歹毒心性,未必會肯換人,興許一狠之下,還要殺了尹劍幾人。
花未央自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讓夜影專門去擒來唐青石門下的弟子,如此一來,有了師門顧忌,唐煜便是再不肯,也沒有辦法。
第二日晌午,一行人來到埋劍谷,望著谷中一片狼藉,花未央不禁想起了昔日的憐花宮,百花谷也是如此遭人毀去的……
“遠遠就聽見有人來了,怎么?那天晚上逃走了,今天又來自投羅網了么……還是說,你們舍不得本公子。”
當花未央一行人來到谷中時,里面唐煜也帶著人出來了,這些時日他一直在埋劍谷尋找鎮壓地脈的陣眼所在,并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