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亂葬之地……”
羅云看著周圍這些掩埋在土里的白骨,有的年月已久,已經石化,而有的大概不到百年,曝尸荒野……
數日之后,兩人已經來到里面,經過這些天,兩人發現這所謂的亂葬海,也并沒有楚孤鴻先前說的那樣可怕,大概是時間太久遠的緣故,如今在這里,已經不見幾千年前的亂殺場景了。
不過隨處可見的尸骨,仍是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至于那些大戰后留下的痕跡,更是給人一種觸目驚心之感,這里的一切,無一不是在告訴后來的人,曾經這里有過的殘酷,大概進入里面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已經成了這地上的枯骨。
“蕭兄,你看……”
這一日,兩人來到一座峽谷上方,縱目望去,那下面竟有著一道道虛空裂痕,而這座峽谷,看上去也似乎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被人一劍劈開的。
在峽谷的一邊有著一座石峰,那石峰上面明顯可見一個巨大的掌印,盡管如今上面早已長滿了雜草,可依然能夠清晰看出,那是曾經某人,留在上面的。
“小心一些。”
蕭塵收回神識,沿著這座峽谷,一路繼續往前,期間盡量不去靠近那些虛空裂痕,這些虛空裂痕,不知是最近一年出現的,還是存在已久,總之都不可大意。
亂葬海的危險,不僅僅只是來自于其他修者,還有這里本身具有的危險,有很多地方,都是無法去到的,若是遇見虛空裂痕阻隔的地方,也只能想辦法繞路。
就這樣又過去數日,此時在一座山峰上,但見周圍山連著山,一重一重綿延無盡,而在這些山峰之間,布滿了禁制,人若進入其中,必受阻隔,不過仔細瞧這些禁制陣法,似乎是有人刻意為之。
中間的那座山峰,上面大約有著十幾座古殿,每一座外面,都有著不少人巡邏,最高的那一座,此時在里面坐著兩人。其中一人身穿紅衣,眉心一道血印,雙眼瞳孔也呈血紅色,使其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邪氣。
而坐在他旁邊的那人,手里拿著茶盞,身著一件深青色道袍,須發皓白,眉心一道仙印,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卻是與那邪氣森森的紅衣男子全然不同。
“聽說那人,最近也來了亂葬之地,魔君以為此人,進亂葬之地目的是做什么?”那青衣道人輕輕向茶杯里吹了口氣,一邊問道。
“嗯……”聞言,紅衣男子臉上一下多了幾分陰沉,向他看去,反問道:“真人以為如何?”
青衣道人輕輕抿了一口茶,隨后慢慢將杯子往茶幾上放去,一邊說道:“此人先是殺了活殺仙,前不久又追殺了冥火劍尊半個邪海,看樣子冥火劍尊也死在他手里了,那么接下來……這邪海三尊,就只剩下魔君一人了。”
聽他這樣一說,紅衣男子不禁感到一窒,問道:“真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紅衣男子不是別人,卻正是邪海三尊之一的嗜血魔君,青衣道人向他看了看,問道:“魔君近來,是否有招惹過什么人?”
嗜血魔君道:“自上次與太霄宮一戰,我已有三百年不曾出去過,能招惹上什么人?”
“那就奇了……”
青衣道人瞇了瞇眼,說道:“你說這人,別的麻煩不找,為何就偏偏找你們邪海三尊的麻煩呢?”
“難道……”
嗜血魔君雙眼一凝,沉聲道:“難道是邪海的人?”
青衣道人捋了捋白須,說道:“若是邪海的人,那這就難說了。”一邊說著,一邊又慢慢拿起了桌上的茶盞。
“哼!”
嗜血魔君冷冷一哼:“那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有沒有三頭六臂!”
“報——”
就在他話剛一說完之時,外面忽然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小弟子,但瞧那弟子滿臉驚慌的樣子,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嚇得“噗通”一聲直接往地上跪了下去:“師……師尊!不好了,外面,外面來了兩個人,他們好厲害……師兄們攔不住……”
嗜血魔君用力一拍桌子,冷聲道:“什么人,敢闖我……”他話到此處,才忽然意識到什么,立即向身旁的九玄真人看了一眼,隨即又迅速轉過頭來,向那趴在地上的弟子問道:“可是看清,那兩人的形貌?”
“回,回師尊的話……”
那弟子趴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止,斷斷續續道:“那兩人……一個身穿青衣,嘴邊留著一圈胡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樣子,另外一個……另外一個身穿黑衣,雙手負在身后,整個人冰冰冷冷,還有……還有他的頭發,是白的……”
嗜血魔君暗自沉吟:“墨衣白發,冰冷如霜……糟糕。”這一刻,他心中暗道不妙,但臉上仍是從容鎮定,向那弟子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是!”那弟子從地上爬起來,嚇得哆哆嗦嗦往外面跑去了。
等那弟子走后,嗜血魔君臉上神情一下變得凝重起來,看向身旁兀自飲茶的九玄真人,說道:“多半是那人來了,真人,你這回可得幫我。”
“也罷……”
九玄真人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盞,淡淡地道:“那貧道就出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不過也未必全然見得,他是來找魔君麻煩的……”
兩人說著,化作一青一紅兩道疾芒,往殿外飛了去。
而此時在遠處山外那兩人,正是羅云和蕭塵,半空中勁風冷冽,嗜血魔君手底下那幾百人,此時在兩人這強大氣息之下,都被震懾得不斷往后退去,沒有一人敢上前……畢竟如今,蕭塵也是踏入太清境的人了。
羅云望著那前邊重重相連的山峰,說道:“聽說嗜血魔君近些年來了亂葬之地,設下禁制封印,攔住過往之人,搶奪法寶靈石,若有生得好看的女子,更是會被他抓走,吸取精元用以修煉魔功……”
蕭塵淡淡道:“那你看,你我身后有生得好看的女子嗎?”羅云往后面看了看,搖了搖頭:“似乎沒有。”
蕭塵又道:“那你我身上,有絕世法寶嗎?”聽聞此言,羅云笑了笑:“法寶倒是不少,就看他,有沒有那個膽子來搶了。”
就在兩人說話之余,前邊一青一紅兩道劍光已經疾疾飛來,化作兩道人影停在了二人前邊不遠處,正是嗜血魔君和九玄真人。
九玄真人目光落在羅云和蕭塵身上,羅云還未到太清境界,自是不入他法眼,可蕭塵這一身修為,卻是有些讓他看不穿,片刻后,只聽他朗聲道:“貧道九玄,不知兩位小友,如何稱呼。”
蕭塵淡淡道:“蕭一塵。”
聽見這個名字,嗜血魔君當真心中一沉,還真是這人,難不成今日,他真是來找自己晦氣的?旁邊九玄真人不動聲色,繼續問道:“不知蕭小友今日來此,卻是所謂何事?”
蕭塵道:“二位不要誤會,途經寶地,因左右道路不通,故想請魔君打開此處禁制,借個方便,讓我與羅兄過去。”
聞言,九玄真人和嗜血魔君對視一眼,當真只是路過?
嗜血魔君心中暗自盤算,若是打開禁制,這小子不會使詐吧?說道:“聽說不久前,你殺了活殺仙和冥火劍尊兩人?”
蕭塵看著他,淡淡道:“怎么?魔君想念他們二人了。”
“你……”
聽見這調侃的語氣,嗜血魔君正欲發作,一旁九玄真人將他肩膀一按,傳以密語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人來歷不小,瞧他今日也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我看,還是讓他過去得了……”
聽聞九玄真人所言,嗜血魔君沉思細想,這蕭一塵殺了邪海三尊的另外兩個,今日到了自己這里,自己卻主動放行,若是此事傳了出去,再由那些人添油加醋一番,自己難免遭人笑話,可是剛才九玄真人所言,也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小子來頭不小,深藏不露,自己沒必要與其死磕。
嗜血魔君既然能成為邪海三尊之一,那就自然不是那種不知進退的莽頭青,此刻只見他向身后看了看,朗聲道:“眾人聽令,打開附近陣法,請兩位朋友過去。”
聽見此令,后邊不少人都愣了一下,但無人敢忤逆,連忙去打開各處陣腳,不多時,只見山峰之上道道玄光沖起,附近的禁制陣法已經打開了。
見到禁制打開,羅云笑了笑,湊到蕭塵耳邊道:“蕭兄,看來還是你的話管用。”
“走吧。”
兩人往前走去,經過嗜血魔君和九玄真人身邊時,附近的人都緊張得不自主顫抖了起來,九玄真人問道:“小友此行匆匆,不知是要去往何處?”
蕭塵停了下來,看了看兩人,說道
:“近來滄浪海異變,據說有異寶現世,二位莫非還不知嗎?”
“哦?”
蕭塵道:“當然,像我們這樣的人,哪里有異寶出現,就去哪里,機緣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殺人奪寶,又或是被人所殺,向來都習慣了。”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前走了去。
九玄真人站在后面,看著他,雙目微微一凝,說道:“那改日,貧道與小友,滄浪海再見了。”
蕭塵沒再答話,離開此處,又過了幾日,終于進入了亂葬海的深處,原本亂葬海的深處,是邪海最為混亂的地方,每天都有著不同的廝殺,可近些日卻異常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往滄浪海那邊去了。
如此也好,蕭塵只想盡快離開這里,雖然如今他有了太清二重的修為,又有著圣一子這么強的一個死魂可以召喚出來,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數日之后,他和羅云終于來到了滄浪海,此處與邪海不同,雖然都被人稱作“海”,但邪海并非是海,而滄浪海曾經卻是一片無邊無盡的大海,浪濤洶涌,名曰“滄浪”,只因萬年前天地劇變,海水大多被吞入了虛空之隙里面,因此如今可以清楚看見,昔日那些海溝,就像是峽谷詭淵一樣,深不見底。
“想不到苦境,竟然有這樣一個地方……”
羅云站在飛劍上面,從上往下俯視,那一座座漆黑深不見底的海溝,像是一雙雙深邃的眼睛,竟令他此時有種心跳漸劇的感覺,他不免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世上除了那些高聳入云的山峰,還有這等深入地底的海溝,山峰再高猶有盡頭,不知這海溝,是否無底?
世間從來沒有任何人,去到過最深的大海深處,哪怕海水干枯了,也依然無法去到,想要去到海底,猶比登天更難,如此神秘,不失為天地之杰作。
“羅云,小心……別再繼續下去了。”
正當羅云想要朝那海溝靠近一些時,蕭塵立即伸手將他拉了回來,羅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蕭兄,怎么了?”
蕭塵看著下方那一座座漆黑深不見底的海溝,就連他如今敏銳了許多的神識,居然也無法探察到那下面去,說道:“不要離這些海溝太近……”
“嗯?”
聽他如此一說,羅云似乎才反應過來,剛才好像隱隱有一股吸力,此時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來,這些海溝,不會把人吸下去吧?
“走吧。”
就在蕭塵準備繼續動身之時,卻忽然感到腦中劇烈一痛,然后耳邊,又響起了之前在寂靜之地聽見那詭異沉悶的心跳之聲:“咚咚……咚咚……咚咚……”
“蕭兄,你怎么了?”羅云見他臉上忽然露出一陣煞白,開口問道,同時凝神戒備了起來。
“噓……你聽。”
“聽什么?”
“你聽不見嗎?”
“什么東西?”
“心跳聲,你聽不見嗎?”
“能啊……可是,這心跳聲,不是蕭兄你,你自己發出來的嗎?”
“什么?”
蕭塵一下回過神來,耳邊陣陣沉悶的心跳聲,終于停止了,他驀然間想起上次在寂靜之地,飛雪,還有其他人,都聽不見這心跳聲,唯有自己能夠聽見……
“蕭兄,你怎么了?”
“沒事。”
蕭塵搖了搖頭,又向下方那些漆黑的海溝看了去,這一刻,只覺得這些海溝更多了一股詭異神秘感,那地底深處傳來的心跳,到底是什么……為何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羅云見他此時魂不守舍的樣子,像是突然變了個人,小聲道:“蕭兄,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凌音仙子了。”
“嗯。”
蕭塵慢慢回過神來,又向遠處看了看,師父真的會在這里嗎?上次在寂靜之地沒能找到她,這次來了滄浪海,能夠找到她嗎……
猶記得那一天,她拼著性命保護自己,在虛空之禁吞噬來的一瞬間,她以最后的力量,將自己送了出來,而她和玄冥二圣兩人,卻被卷入了進去。
不知為何,這一次,他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大對勁,距離當日事發,已經過去一年多時間了,一年多時間,卻沒有師父任何一點音訊,她那么高的修為,世間幾乎無有幾人是她對手,沒有任何音訊,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被困在某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