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紅塵,云深霧邈,隨行的水月仙子一聽雨蝶師叔要回人間,心中不舍,溢于言表,而雨蝶仙子將她從小帶大,深知她自幼依戀自己,此番不知何時能歸,說道:“水月,往后我不在的日子,你更要勤加修煉道法。”
“師叔,我,我一定會的……”
水月仍是依依不舍,而在這時,只聽那萬丈紅塵,云深之處,忽然有人作歌而來:“一夜新秋風雨,客恨客愁無數。我是臥云人,悔到紅塵深處。難住,難住,拂袖青山歸去……”
初時聽來,那聲音仿佛遠在云端彼岸,到得最后,已然在各人耳畔,只見那浩浩云霧里,已經漸漸出現了一葉扁舟。
“哥哥,哥哥!快看快看,云里有位老伯伯撐船來接我們了!”
仙兒拉著蕭塵的衣袖,一只手指向那云海上的扁舟,顯得十分興奮,仿佛對這人世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是那位老丈……”
蕭塵一眼便看見了小舟上的白眉老丈,正是當初,他剛來仙界之時,躊躇不知如何前行時,云上忽然出現的仙界引渡人。
女帝笑道:“這位是紅塵引渡人‘問舟先生’,你們能在此處遇見他,可省下不少工夫了。”
正說話時,那云海上的白眉老丈,已經驅著小船,緩緩駛到這邊來了,再遇當初的引渡之人,這一刻,蕭塵心中也有萬千感慨,拱手道:“老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呵呵……”
白眉老丈捋須一笑:“六年前,小友自紅塵而來,今又往紅塵而去,心中可有所感?”
蕭塵回首望去,只見茫茫青山,若現云里,渺渺云霧,若隱青山……又想到當日,老先生離去時唱的那首詞“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一刻,他胸中豁然開朗,凡人一心成仙,而仙如何?凡如何?皆是紅塵萬千客,想來卻無差別,說道:“浮生如夢,仙凡一夢。仙中亦有紅塵人,紅塵自有紅塵仙。”
“哈哈!”
白眉老丈捋須而笑:“好一個仙中亦有紅塵人,紅塵自有紅塵仙,幾位,且上船吧!”
“嘻嘻!坐船兒咯!”
仙兒蹦蹦跳跳,第一個往船上走去,接著蕭塵等人,也都上了船,女帝道:“就勞煩問舟先生,將我幾位朋友,安全送至人間了。”
“呵呵,紫府女帝,且回罷……”問舟先生撐著船,又作歌而去,船影漸漸消失在了云海深處。
“師叔,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啊……”水月仙子望著船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愁意萬千。
云海之上,蕭塵心中仍頗有所感,一別數年,再回首,不知凡塵青山可依舊。
仙兒坐在船舷上,將手伸到外面,就仿佛從水面劃過一樣,清清涼涼的舒服極了,還引來了一群五顏六色的蝴蝶。
過了一會兒,又見她好奇問道:“哥哥,哥哥,你剛才說‘仙中亦有紅塵人,紅塵自有紅塵仙’是什么意思呀?”
蕭塵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柔聲說道:“等你長大了,便知道了。”
“唔……”
仙兒嘟噥著嘴,小聲自語道:“那仙兒一定要快快長大……仙中亦有紅塵人,紅塵自有紅塵仙,那究竟是仙中有紅塵,還是紅塵里有仙呢?”
雨蝶仙子在旁不語,他這兩句詩的意思大概便是說,即使來到這仙界,心中有紅塵,處處皆紅塵,如同自己這般,縱然已有仙籍,可心系人間一切,終究還是紅塵人,他也如是。
再反觀人世里,那些活得逍遙自在之人,他們不求成仙,可卻逍遙快活似神仙,他們便是那紅塵里的仙。
正此時,云海忽然泛起浪濤,這一葉扁舟也劇烈搖晃了起來,仙兒坐在船舷上,一個未穩,竟險些掉下去。
“啊!”
“仙兒!”
船越晃越猛,蕭塵一把抓住仙兒,將她緊緊抱住了,驚魂未定,小船又忽然往下疾疾墜落了去,一瞬間淹沒云海之中。
等蕭塵再睜開眼時,卻見竟已回到人間,而此處所在,竟是仙元中土,玄青山附近……
“怎么回事……”
眼前一幕,不似幻象,只見天上,竟有一道萬丈裂痕,仿似深淵倒懸,望之觸目驚心。
“那是……天外天?”
蕭塵難以置信,短短六年,人間竟已發生如此變故,正此時,耳邊忽然傳來隆隆之聲,循聲望去,只見玄青山那邊方向,突然塵土飛揚,遮天蔽日,七座山峰,竟然在往下塌陷,山上宮殿樓宇,島嶼亭臺,皆在瞬間埋入塵土里。
“是夢,一定是夢……”
眼前一幕,讓人難以置信,玄青七峰怎會崩塌了?蕭塵一顆心撲撲直跳,這一刻只念著師父,縱然是夢,他也迅速往那邊飛了去。
“轟隆隆!”
七峰山峰,不住崩塌,山上弟子,頃刻間已是死的死,傷的傷,更有不少人,直接被活生生埋在了那些建筑下面。
“師父……師父!”
蕭塵將速度催至了極限,可等靠近之時,竟為那靈脈之力所阻,玄青山的附近,竟有一股極強的靈力,而這股靈力之強,縱然如今蕭塵從仙界歸來,竟也絲毫承受不住,仿佛只要再靠近一些,必被撕裂成碎片!
就在這時,那塵土飛揚中,他看見了,他看見天上竟有一道人影,那人法力通天,竟憑一手,將玄青山的主峰“天樞峰”握住了,另外幾座山峰,紫霄峰、天權峰、天璇峰、玄陽峰、望橫峰、玉璣峰,皆在瞬間分裂,往下塌陷了去。
看著眼前這一幕,蕭塵目眥欲裂,他看見紫霄峰上,昔日的一切,都毀去了,縱然是主殿瑤光,也承受不住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一瞬間
崩塌,紫竹林,天水溪,碧波瑤臺,皆在一瞬間崩碎……
“師父……不,不!”
蕭塵極力向前沖去,可再也無法靠近,崩塌之中,玄青弟子死的死,傷的傷,一個個驚慌往外逃去,卻無一逃過,七尊呢?七位尊上呢?為何玄青門里,竟不見七位尊上……
“蕭尊主?醒醒……”
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了一個老者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為何如此熟悉?這里是……
只見眼前,竟然是他當初進入仙界的仙界之隙……而周圍,這里竟是不周山的“仙界之門”,所有人皆在,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場景。
“蕭尊主,你剛才可是在里面看見什么了?”
“等等,怎么回事……”
蕭塵回首四望,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場景,白鸞紫鳶,明月等人皆在……怎么回事,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夢一場?剛才是他在窺探仙界之隙里面,難道他經歷的這一切,竟然只是他在仙界之隙里看見的未來……
“是夢,一定是夢。”
蕭塵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可這夢,竟似無法醒來一樣,那他現在到底在哪?是真的從未去過古仙界,還是依然陷在那上古之痕里面……
“呃……”
忽然間,他感到一陣頭痛欲裂,夢與現實,他竟隱隱有些難辨,那他剛才所看見的又是怎么回事?玄青山崩塌是怎么回事?天上那道人影,又究竟是誰……
“哥哥……哥哥!”
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響起了仙兒的聲音,這一次睜開眼,眼前依然是不周山,是那茫茫詭霧山嶺里,可周圍的一切,卻與他當初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你們都沒事吧?”
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蕭夢兒、雨蝶仙子、幻音琴魔,仙兒和他。此時蕭夢兒走了過來,凝眉道:“剛才我們好像是傳送下來的,你沒事吧?”
“這里便是人間?”
幻音琴魔從未來過人間,此時不禁感到好奇,而她的力量和修為,也仿佛被壓制了一部分,初來人間,竟有些呼吸不暢。
“唔……哥哥,你怎么了?你臉色這么難看,你沒事吧……”
仙兒緊緊抱著蕭塵,這四周荒山野嶺的,一個人也沒有,也沒有花花草草,沒有小鹿兔子,全是些黑色的石頭,還充滿一股陰冷氣息,與她之前想的完全不同,不禁有些害怕。
“仙兒,沒事,別怕……”
蕭塵輕輕在她背上撫了撫,這時,雨蝶仙子走了上來,這里便是她當年進入古仙界的地方,人間,人間,她終于回來了,只是這里,怎會一個人也沒有?
“等等,你們看,天上那是……”
只見天上,竟有一道萬丈裂痕,就像是倒懸的深淵一樣可怕,和剛才蕭塵在夢里看見的場景,竟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