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
誠如早前所言,由于木樓距陰陽路本就不遠,滿打滿算也就千把米距離,所以很自然的,一番急促奔跑,待穿過一片樹林后,何飛成功抵達終點,連同周遭執行者一起集體奔至陰陽路路面!
緊隨其后的,是緊張,是警惕,是前所未有的坎坷不安。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很明顯,由于對幾天前的螝群追趕太過印象深刻,果然,當再次來到這條令他們深感恐懼的詭異公路后,以何飛為首的一眾執行者便個個打起十二萬精神,畢竟諸人皆知緣由,知道這條路上存在著大量孤魂野螝,不僅如此,通過早前彭虎敘述他們更進一步知曉
螝群速度比以往更快,得知如此消息,或許置身木樓時大伙兒還未有多大感觸,可一旦身臨其境,一旦切切實置身現場后,心境卻已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當然,恐懼歸恐懼,不安歸不安,該做的事情依舊要做,確認抵達目的地,加之停下腳步觀察片刻,許是有所發現,趙平眉頭微凝,胳膊用力一甩,先是掙脫了錢學玲一直緊抓自己的手,繼而當先朝對何飛說出一段話,一段看似詢問實則滿含質疑的凝重之語:
“彭虎說骨灰盒被埋在路旁一塊標志牌下,只是,通過第一天也就是你我置身公路的早前觀察,印象中一路跑來似乎并未發現什么標志牌,那么……”
“現在,我們是朝前還是往后?”
抵達陰陽路后,稍一觀察,趙平就以不拖泥不帶水的當場指出問題關鍵。
即,往哪走?
向前還是向后?
往后走可通往市區方向,往前走則是深入陰陽路腹地,當然,就算眼鏡男不提何飛亦未曾忽略過這一問題。
(嗯,確實,印象中第一次置身這條公路時,直到最后到達市區都沒有看到路兩旁有什么標志牌,雖說這條路極為詭異然往后走發現標志牌的希望應該不大,畢竟不久前執行者曾走過,同樣的,既然后方曾走過,彭哥在后方的幾率亦可以忽略不計。)
想通這一點后,何飛轉身朝眾人吩咐道:“大家隨我往前跑!我猜標志牌肯定就在前方公路附近,不單如此,一直朝前跑還極有可能迎頭碰到彭哥!”
“快!”
撂下這句話,何飛第一個帶頭向公路前方跑去,余者自是緊緊跟隨,唯有姚付江稍稍有些狐疑,注意,他的遲疑并非是對方向或何飛決策的遲疑,而是……
由于一直吊在隊伍末尾之故,看到旁人奔跑,平頭青年自是本能轉身,只是,剛要抬腿,卻無意中看到同自己一樣置身末尾的劉雪萍沒有動作,女人一臉呆滯立于原地一動不動,見狀,出于好心,姚付江趕忙走至身前伸手拍了拍女人胳膊焦急催促道:“喂喂,劉雪萍你怎么了?別發呆啊,大伙兒都朝前跑了,快跟上啊?”
“額……啊!好,好的!”
宛如睡夢剛醒,類似電流通身,被姚付江這么一拍,恍然回神,劉雪萍忙不迭點頭答應,表情滿是尷尬,女人反應略顯古怪,然心中焦急的姚付江倒沒多想什么,僅僅只是不解的看了對方一眼,其后轉身就跑,朝著前方大部隊快速追去,當然,姚付江前腳剛動,身后劉雪萍亦急忙邁動尾隨而去。
噠噠噠噠!
目前一眾執行者就這樣奔跑著,在這條原本打死都不愿再來第二次的可怕公路中拔足奔跑,之所以最終來此,非是眾人作死亦非眾人嫌命太長,而是形勢所迫,有兩件事逼著他們非來不可。
第一,營救彭虎,如今光頭男被困于此危在旦夕,再不動作快點想必就算最后找到也只能給對方收尸了。
至于第二,便是最為關鍵的一點,亦是逼著眾人非來不可的重要理由,那就是尋找骨灰盒,尋找螝阿婆戚龍欣的骨灰盒,何飛早已聲明,螝阿婆能力詭異到完全無法對付,想解決事件就只有找到骨灰盒,而骨灰盒即為任務生路所在,否則執行者絕無可能熬過10天,下場除了團滅不會有其他結局。
于是,在營救彭虎和搜尋生路的雙重壓力下,眾人硬著頭皮重回陰陽路,繼而在這條注定充斥危險遍布死亡的不歸之路中漸行漸遠,逐漸深入,逐漸進入陰陽路腹地。
奔跑一直持續,久未停歇,環境死寂,月黑風高,期間除執行者因奔跑而發出的腳步聲外便再無其他聲音,一切如此寂靜,一切如此正常,預想中的危險沒有發生,唯一存在的只有道路,只有前方那綿延無盡的道路延伸。
不過,如仔細觀察的話,嚴格來講倒也有些許不同之處。
一絲絕對不會被旁人察覺的細微變化。
人群中,奔跑中,此時此刻,位于最后的劉雪萍非常鎮定,非常安靜,鎮定的不同尋常,安靜的不同以往,原本堆積于女人臉孔的慌張之色不見了,消失了,她,沒有了往日那副畏畏縮縮的恐懼,沒有了早前覆蓋已久的驚慌,取而代之的是平靜,以及……
那隱約間若隱若現的詭異笑容。
時間緩慢流逝,圓月逐漸偏移。
夜幕下,一行人正奔跑于陰陽路之中,和初次那漫無目的逃跑不同,這一次,眾人的目明確,那就是救援彭虎,尋找標示牌。
可惜,正如俗話所形容的那樣,愿望不等于現實,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可否認一行人選擇方向正確,亦不可否認他們跑了許久,然遺憾的是,不管如何前進,不論跑至何處,前方,仍為路面,周遭,仍然死寂,既未看到彭虎影子更為發現路標橫牌,除那看似永無盡頭的道路外什么都沒有,而越是這樣,帶給人的心理壓力就越大,跑著跑著,不知不覺間,部分執行者隱隱冒出感覺,感覺這條路就是一條真正沒有盡頭的道路般,不管他們如何前進,前方永遠沒有盡頭,沒有答案,哪怕跑到死結果亦是一樣。
但……
何飛不信邪,唯有大學生不信這個邪,他不認為道路永無盡頭,更不認為奔跑沒有意義,因為,他不相信詛咒會發布沒有生路的無解任務,更不相信自己的努力沒有回報,退一萬步說,就算道路永無盡頭,他依然會繼續奔跑,持續奔跑,直到找到彭虎,直到將這場靈異任務徹底解決!
不過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有得必有失,得到什么往往便要付出什么,正如上面所言,堅定信念促使何飛奔跑不休,而奔跑不休換來的則是體能流失。
隨著前行漸行漸遠,隨著跑動無止無休,待奔跑了近10分鐘后,眾人體能開始衰減,尤其是背負程櫻的何飛其疲勞程度更在其他人之上,雖說身為女生的程櫻并不算重,但畢竟背著個人跑了這么久,漸漸的,何飛開始氣喘,額頭開始冒汗。
然而這又能怎么樣呢?大學生深知自己正在同時間賽跑,如果說尋找標示牌還不用太急,那么救援彭虎則是刻不容緩!
想至此處,咬了咬牙,連汗水都顧不上抹,何飛腳步不停,繼續前行。
現場沒有誰是瞎子,果然,察覺到前方何飛頻頻氣喘然又堅持奔跑的狀態,身側,趙平微微皺眉,可他卻從始至終未發一言,更無任何替代對方背負程櫻的意思,不出所料,眼鏡男的默不作聲自然也被尾隨于后陳逍遙和姚付江雙雙看在眼里,陳逍遙先不談,姚付江卻是越看越惱,越盯越怒,
目光滿含鄙視,心里更是對眼前這個既無恥又自私的小人破口大罵。
不錯,提到趙平這人,姚付江一直以來對其都很難有好感,他雖加入團隊時間不長,但這么久以來趙平的所作所為仍被他一件件看在眼里,此人不單自私自利,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還當著他的面害死過自己的老師,饒是事情過去有也有段時間了可他還是難以原諒趙平,唯一奇怪的是……
眼鏡男如此卑鄙,其余資深者亦明知道這家伙為人如何,可一直以來眾人卻對趙平的行為不管不問,就連團隊隊長都視若無睹,葉薇擔任隊長時如此,如今何飛擔任隊長時依舊如此。
晃了晃腦袋,強行拋除腦海雜念,姚付江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打算從何飛那接過程櫻,由自己背負,不料……
就在他快步上前試圖開口之際,不知為何,一直奔跑于隊伍前排的何飛與趙平竟如同說好了般雙雙停止腳步,毫無征兆,雙雙駐足不前。
同樣的,由于二人停止,身后其余人亦本能駐足繼而紛紛用不解眼神看向前方,順著何趙二人的目光抬頭凝視,個個瞪大眼睛眺望遠處。
過了片了,頂多數秒時間,很快眾人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何飛為何突兀止步的關鍵因素。
那是因為……
抬頭瞭望,目光所及,借助高空月光,就見公路對面,視野正前方冒出一群黑影。
一大片密密麻麻人型黑影!
目前正朝前趕來,迎著眾人移動而來,移動過程無聲無息。
咯噔!
目睹著這一切,何飛嘴角開始抽搐,趙平額頭開始冒汗,錢學玲心臟狂跳,姚付江更是雙目圓睜嘴巴大張。
恐懼在這一刻席卷心頭,顫栗在這一刻貫穿全身。
不僅如此,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快,非常快,黑影移動速度驚人,如果說剛剛發現黑影時雙方距離約200米開外,那么,數秒過后,雙方距離就已快速縮短至百米左右!
見狀,何飛與趙平雙雙大吃一驚,旋即不由自主互相對視一眼,也正是這番對視,二人皆從對方眼睛里看到恐懼,除二人外,尾隨其后的幾人亦同樣在本能促使下不由自主倒退開來,一個個抖如糠篩,一個個如看到狼群的綿羊般顫栗不休,腦海里只剩一句話,一句時刻在催促他們的瘋狂警告:
快跑!不跑就要死!!!
毫無疑問,哪怕仍未看清對方身形,哪怕仍未看清對方樣貌,單憑那如潮水般蜂擁而來的黑影數量和無聲無息的移動就能輕易猜出對方身份……
孤魂!
成百上千的孤魂野螝!
百米外迎面而來的黑影正是那些終日游蕩于公路中的孤魂野螝,且移動速度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和幾天前最初遭遇時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如果說一開始那些孤魂頂多只等同人類走路,那么如今則基本持平人類急奔!
怎么會這樣?為何幾天不見原本緩慢如龜的孤魂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彭虎說的沒錯,螝群增強了,確實增強了,至少在速度上大幅度增強!
而此刻,這群數不清的孤魂浪潮就這樣直直朝眾人沖來,朝呆若木雞的一眾執行者狂沖而來!
必須跑,不僅要跑,還要使出吃奶的勁瘋狂逃竄,否則頃刻間就會被追上殺死!
“啊!”
如上所言,隨著雙方距離快速拉近,待看清前方情況后,趙平開始后退,一直緊跟身旁的錢學玲亦在發出一聲驚叫后抓住男人手臂,甚至就連陳逍遙也都被前方一幕給嚇面色煞白連退數步,至于姚付江……他倒是沒退,從始至終立于原地,但也請不要誤會,非是他不想退,而是平頭青年現已被前方那突兀而至的可怕場景嚇的雙腿發軟動彈不得,他只是目光恐懼的看著前方,一張臉盡是慘白,牙齒打顫的同時本就爬滿額頭的冷汗亦如溪流般頻頻滴落。
然后……
眼見螝群越來越近,眼見死亡近在咫尺,終于,趙平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抓住身旁仍目視前方久無反應的何飛,旋即對其冷言大喝道:“還站著干什么!還不快跑!?”.
說完用力一拉,可,令他驚愕乃至無法理解的是,他這一拉之下不單沒有拽走看似發呆的青年,反而
被何飛一把掙脫,用力甩開!
果然,見何飛舉動反常,趙平連同身后正欲轉身逃跑幾名執行者全都吃了一驚,紛紛暗想青年到底是發的哪門子神經?螝群距離大伙兒越來越近,怎么還不跑?難不成想留下等死?
同一時間,就在何飛莫名拒絕逃走從而導致正當其余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何飛表情變了,竟剎那間從原先的畏懼呆滯轉變為猙獰瘋狂!
然后一邊目視前方一邊頭也不回說出一句話,朝身后眾人說出一句令所有人為之色變的倉促提醒:
“彭哥……彭哥就在螝群正前方!”
什么!!!
此言一出,頓時在人群里掀起一番驚濤駭浪,眾人下意識回頭,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就見對面,就見在螝群最前排幾米開外的位置處似乎有一條黑影不同尋常,那黑影非是漂浮,而是雙腿奔跑,正搖搖晃晃奔跑不休,那……是個人!
既然是人,如所料不錯的話,除了彭虎還會有誰?
震驚!
無與倫比的震驚。
沒想到彭虎仍然活著,仍然未死!
說實話,關于光頭男如今是何處境,除何飛一人始終堅信對方未死外,其余人大多都已斷定此人已死,只不過嘴上沒說而已,畢竟從最初知曉彭虎被困到現如今眾人抵達陰陽路,前后已過去近20分鐘,20分鐘,已螝群數量連同那堪稱可怕的速度足以擊殺光頭男無數次了,可……
誰曾想,事到如今光頭男仍然未死,竟是在體能完全耗盡的情況硬是依靠毅力繼續掙扎著,繼續奔跑,哪怕身后螝群距離他已僅剩幾步之遙!
可惜……
這又如何?這又怎么樣呢?以目前態勢來看,就算他們這些人發現了彭虎又能怎樣?他們無能為力!他們根本沒有營救彭虎的能力,螝群數量太多了,多到密密麻麻多到成百上千,你就算找到彭虎又能怎樣?
沒希望了,完全失去營救可能,強行營救只會連營救者自己也一同陷進去。
略一觀察,趙平依舊是第一個認清現實之人,沒有遲疑,沒有猶豫,何飛話音剛落,眼鏡男就以盯著青年語氣陰冷道:“沒用的,看看螝群數量,看看螝群速度,你認為還有營救可能嗎?”
言罷,先是一頓,待再次抬頭看了眼對面越來越近的螝群,嘴角抽搐間,男人撂下最后警告:“我勸趕緊跑!現在跑還算來得及,如果你還是不跑,那么抱歉,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趙平的焦急警告被何飛自行忽略了,身后的眾人吵雜被何飛自行忽略了。
不是他聽不到,非是他聽不清,而是……
而是自打看清彭虎的那一刻,大學就以瞬間屏蔽所有感知,所有感官,唯一剩下的,只有某個徹底充斥腦海的堅定念頭。
那就是……
救人!
立刻救人!
念頭充斥腦海,繼而帶動大腦快速運轉。
(怎么救?我該怎么救?拿什么救?雖說達摩珠驅魔效果極好,但我卻并不清楚達摩珠有沒有范圍防護能力,要是有還好說,或許能在救下彭虎的同時連螝群一起驅散,可是,萬一沒有范圍防護能力……)
(要是那東西還能使用,要是那東西沒有損毀……)
這一刻,不知怎么的,隨著思緒快速運轉,隨著分析閃電飛馳,何飛竟開始懷念起自己的另一件道具來,不由自主懷念起鎮魂鐲,不錯,何飛雖非通曉靈異的道士,然憑借豐富任務經驗他依舊知曉螝物亦有等級劃分,螝物更又實力相差,很明顯,對面這些孤魂野螝雖數量較多但其實力卻并不怎么高,至少遠不具備厲螝那樣的恐怖實力,當然,不可否認這些孤魂就算實力不如厲螝可對普通人類而言依舊是近乎無敵的存在,話是這么說沒錯,可,要是對比厲螝呢?孤魂要是在厲螝面前卻實打實弱的可以,不錯!如果自己現在依舊能使用鎮魂鐲的話,以鎮魂鐲的強悍防護能力在加上藍若軒那厲螝級別的實力,不單能輕松救下彭虎甚至還有一定可能驅散前方螝群!
很遺憾,想法是如此美好,現實又是如此殘酷,現實是什么?現實是他的鎮魂鐲損毀了,在那場午夜兇鈴任務里被自己親手摔碎了!
而現如今手里亦只剩下一個雖驅魔效果超越鎮魂鐲但又不知道有沒有范圍防護的達摩珠,假如自己拿著達摩珠前往營救彭虎,萬一佛珠僅能防護自己一人,那么,不單最后救不了彭虎甚至連自己都可能搭進去,畢竟螝群速度實在太快,達摩珠也僅能保護自己一時。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也當真的不希望彭虎死,自己在現實世界朋友不多,來到詛咒空間后反倒和最先接觸的葉薇與彭虎結下了深厚友情,這種感情旁人無可替代,如今葉薇現已離開,而對方的死亦成了他何飛心中最大一個遺憾,所以……
這種事不能再次發生,無論如何我都不愿經歷第二次。
彭虎不能死!
絕不能讓這名一直拿自己當兄弟的大哥也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要!絕對不要!!!
沒有人聽得到何飛心中狂吼,更無人知曉青年此刻正想些什么,但,凡事無絕對,就好像多年兄弟偶爾能奇跡般猜出對方想法那樣,此刻,對面,前方,正咬牙狂奔,正用透支生命這一極端方式跑于螝群前方的彭虎看到了,猜到了。
他看到了對面何飛,還隱隱猜出了青年心中所想。
所以,哪怕發現前方出現隊友,哪怕終于等來救援,可,光頭男看向何飛看向眾人的目光中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第一時間用盡最后力氣發出大吼,朝前方眾人瘋狂大喊,拼命大吼起來:
“跑!何飛你快帶著大伙兒跑!還愣著干嘛?他嗎的你們這些傻畢別發呆啊!老子沒體力了,已經沒希望了,別管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