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句不太明朗的提醒后,不待湯萌說話,陳水宏話鋒一轉,接著說了幾段足以讓任何人對其刮目相看的生存哲理:
“湯小姐,我承認你說的這些很有道理,別說我了,換做現實里的任何人都會雙手贊成,只可惜,以上這些只適用于現實世界啊。”
“不錯,其實無論是冷漠還是犯罪以至于故意殺人,在詛咒空間里統統不算什么,這里沒有警查,沒有法院,沒有任何能制裁犯罪的法律機構,唯一能主宰這里的只有詛咒,然而遺憾的是詛咒并不是人,它沒有感情,不分對錯,除非執行者違反規則,否則它不會對任何執行者實施處罰,也正因如此,詛咒空間成為了地獄,而代表地獄的則明顯是一場場威脅執行者生死的靈異任務,在這里死人已成尋常,丟命純屬普通,時間久了,人們便逐漸習慣了,而但凡習慣的又有哪個不是存活至今的資深者?由于早已見慣了各種生死,冷漠反倒合情合理了。”
“至于濫殺無辜?至于故意害隊友?”
“湯小姐你對那個男人的了解終究還是有點少啊,只要能對團隊整體生存有利,更加殘酷無情的事那個男人都做得出來,總而言之一句話,執行者的目的就是為了活著,為了活著,諸多現實中本應存在或曾經存在的東西便必須舍棄,否則將不利于自身生存,也同樣是為了活著,部分人亦往往會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坑人害人并不算什么,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你說是這個道理不?”
“適應,盡可能適應,只有先適應了這里,新人才有可能站穩腳跟長期存活,如果在保住存活的同時還能額外做一些讓資深者認可的事,或許會更好點啊……”
“湯小姐,我老陳言盡于此,希望這些話能夠對你有所幫助。”
以上便是陳水宏為了感謝湯萌替其縫補肚皮而刻意說出的種種見解,雖說只是胖子的個人見解,但聽在湯萌耳里卻著實起到不俗效果,的確,作為一名本就對心理學很有研究的專業醫生,她的理解能力是強悍的,能夠快速從旁人的每句話甚至是某個動作中感悟出深層韻味,若非如此,當初她也不可能輕易分析出何飛趙平的不同性格。
所以……
“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沒事的話,那我老陳可就回房睡覺去了。”
呲啦。
基于老油條特有的嚴謹性格,見女人面露恍然點頭肯定,抖了抖臉暇肥肉,順帶又打了個哈欠,胖子咧嘴一笑轉身就走,徑直走出鏈接艙門。
隨著陳水宏告辭離開,至此,5號車廂就只剩下湯萌一人。
此刻,聆聽著門外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湯萌表情變了,變得不在如最初般猶豫糾結,取而代之的則是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
(好吧,既然上天你安排我來到這里,那我就如你所愿待在這好了,只不過,我或許并不會如你所預想的那樣很快放棄,相反,我會堅持走下去,直至抵達我所認為的最后終點!)
隨著從任務世界回返地獄列車,執行者再次過起了難能可貴的平淡生活,說是難能可貴,主要原因是指這種生活絕對安全,雖然列車限制了眾人自由,但至少不用像身在任務世界時那樣終日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而執行者所想要的也恰恰是這種生活,唯一遺憾的是,這種既平淡又安全的生活無法維持太久,每次只有10天時間,所以很自然的,介于安全生活的短暫性,執行者往往格外珍惜。
轟隆,轟隆隆。
混合著陣陣轟鳴,在一處漆黑陰暗的空間里,一輛地鐵列車正沿鐵軌高速行駛著,列車通體純黑,沒有標識,同樣不存在駕駛車輛的司機,只是以無人駕駛的方式自動行駛著,但,這一次,列車有了目標,有了終點,目前正朝某一神秘終點徐徐靠近著。
任務休息期第九天,下午分,地獄列車3號車廂。
咚咚咚!咚咚咚!
“喂!陳痞子,開門!你個猥瑣痞子趕緊給我死出來!”
“還有那姓李的慣偷,你也給我滾出來!”
“都不出來是吧?在不出來我可就要踹門了!”
此時此刻,往日寧靜的車廂被徹底打破,一連串猶如黃鶯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車廂走廊清脆回蕩著,聲音很是好聽,只可惜聲音卻滿含怒意,充斥憤慨,搭配著接連不休的敲擊聲響頻頻回蕩于車廂走廊,定睛看去,就見聲音主人是名個頭不高未成年少女,少女容貌可愛,模樣甜美,一雙馬尾正隨腦袋的上下起伏而共同晃動著,發型雖有特點,然著裝卻有些似曾相似,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少女上身穿著件淡藍色貼身外套,下身則為黑色長褲搭配同款馬靴,整體衣著赫然和程櫻一模一樣!若非樣貌不同,發型不同,乍看之下幾乎就是個小號程櫻!
碰咚!碰咚!
暫且不談少女衣著,此刻,響亮的房門撞擊與清脆的怒罵大吼卻頻頻響徹于空蕩車廂,目前少女正含怒抬腳不斷踹擊著,朝其中一扇房門邊破口大罵邊用腳猛踹,沒有人知道少女為何發火,但若仔細觀察,觀察附近地面,會發現那屬于少女的房間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些小鋼珠,一大片小鋼珠正以極其勻稱的方式扇形分布于房門地面,感覺就好像有人故意灑在門口那樣,事情并未結束,如進一步靠近觀察,觀察腦袋,那么還可隱約看到少女頭發稍顯凌亂,后腦更是多了個鼓起大包……
同一時間,就在少女置身門外邊罵邊踹之際,視野越過房門進入內部。
“啊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淫襠猥瑣的笑聲在略顯雜亂的客廳里起伏回蕩,就這樣和門外少女的怒吼形成了鮮明對比。
看著正靠坐沙發持牌狂笑的陳逍遙,對面,同樣手持撲克的李天恒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反而顯露出一副滿含擔憂的表情眼神。
“咕嘟,額,那個,陳哥啊,這么搞是不是有點過火了?你聽這聲音,咋還越來越響了呢?糟糕!那丫頭開始踹門了!”
“嘿嘿,放心吧,詛咒建造的房門是百分之百堅固無敵的,別說踹門了,就算用火箭彈轟也破不了房門一點皮,另外我這也算是以騎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讓這丫頭整天亂撒小鋼珠?別忘了我你我都曾吃過這招,這次也讓它嘗嘗被小鋼珠滑倒的滋味!來來來,咱們繼續打牌,三個A,要不要?”
“三個2。”
“我擦嘞,你小子這牌行啊,我還以為你要不起呢,得,這下好了,你接下來要是出對子,我這把可就勝算無望了啊。”
毫無疑問,目前陳逍遙正和李天恒正雙雙躲在陳逍遙房間里打牌娛樂,之所用‘躲’來形容,關鍵在于他倆不敢出去,不敢出門,而導致兩人縮在房間的原因則恰恰來源于門外存在危機,而代表危機的不是別人,正是空靈!
不錯,在經過一段較長時間的昏睡休息甚至期間又經歷了一場靈異任務,當時間來到任務休息期第4天時,整整睡了兩個星期的少女終于醒了,結果是肯定的,隨著掙脫昏迷重返人間,少女得知了錢學鈴不幸死亡的消息,得知如此噩耗,和錢學鈴一直感情很好的少女當場嚎啕大哭,淚水婆娑,哭的暴雨梨花險些再次昏厥,內心極其難過,整體反應絲毫不輸當初趙平,可也正是由于少女哭的太慘,被勾起某些回憶的趙平亦不自覺嘴角抽搐面色難看,從而變相導致眼鏡男近期房門緊閉極少出來,趙平如此,其他人又何嘗不是一樣?聽著空靈那暴雨梨花的凄厲哭聲,除陳水宏和近期加入的新人湯萌沒多少感同身受外,何飛等一眾資深者亦紛紛受到影響,繼而涌現出不同程度的心情低落。
其實這并不怪眾人心情低落,要知道那畢竟是錢學玲啊!那可不是外人,而是一名在大伙兒心里統統占據很大比重甚至不可或缺的重要伙伴,同時錢學鈴對每個人都有各不相同的意義,除了彭虎將其當成妹妹看待外,在何飛或程櫻等多數人眼里卻一直相當于姐姐,而在年齡相近的趙平眼里則更加多了層難以言喻的感情,或許當她陪在身邊時你會習以為常不在意,可當你發現有一天她已不在身邊后,那種宛如失去重要寶物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歸根到底源自于眾人早已和錢學鈴建立了生死友誼,連接了深深羈絆,羈絆一旦產生便不會斷裂,不會因某人的逝去而隨之消散,反而會永遠存留在存活之人的內心之中。
所以很自然的,受空靈哭聲影響,何飛除想起了錢學鈴外,腦海又再度想起另外兩名在他心里同樣重要的伙伴,一時間,三名逝去同伴的音容相貌在腦海回蕩,經久不曾散去,咋看之下心情難受,但,越是難受,他復活三人的信念反而愈發堅定,愈發不可阻擋!
也正因如此,撫摸著少女腦袋,何飛用一段話安撫了她,最后成功阻止了空靈繼續大哭:
“或許在現實中死亡等同永別,但這里卻并非現實,而是神秘莫測的詛咒空間,這里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存在著太多無限可能,在這里,死亡不等同永別,最多只是暫時離別而已,如果你將來你還想再見到學姐,那么就放棄沒有意義的哭泣吧,和我一起走下去,一起尋找下去,直至找到能再次見到學玲姐的辦法。”.
還別說,受何飛那段雖屬寬慰但卻極有道理的話語影響,空靈止住哭聲不在嗚咽,點了點頭,沾滿淚珠的臉蛋亦首次變得堅毅。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何飛的影響下,少女倒是信念堅定不在悲傷了,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本性暴露,那一天不惹是生非便渾身難受的性格再次占據主導,日子一天天過去,期間空靈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和從未見過的湯萌接觸,不知怎么的,許是湯萌那類似于錢學鈴的溫柔性格引起了少女懷念又或是二人本就天生投緣,僅僅接觸一次,空靈就這么和湯萌成為好友,少女也經常跑到湯萌房間串門玩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否認湯萌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和錢學鈴難分伯仲,但湯萌卻并不具備錢學鈴那樣的優秀廚藝,做的飯那叫一個難吃,讓早已習慣于蹭吃蹭喝的空靈極其難受,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無完人,如果一個人某些方面極為突出,那么其他某些方面就會不可避免成為短板,湯萌雖具備堪稱優秀的心理分析和醫療能力,可她的廚藝卻著實是一言難盡……
當然了,和湯萌聊得來僅僅只算一方面,除此以外,團隊還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另一種情況。
比如……
隨著空靈掙脫昏睡,或者說自打確認少女已然重返人間的那一刻起,之前還異常活躍且經常出門東奔西逛的陳逍遙不見了,消失了,和另一個名叫李天恒的家伙一起徹底消失于眾人視野,至此在很難在車廂目睹二人身影。
正所謂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而但凡聰明人往往都知道如何根據現實采取對策,很明顯,由于深知自己和少女之間存在‘血海深仇’,作為聰明人,待嗅到了某股危機后,陳逍遙當機立斷開始閉關,見陳道士窩在房間不再出來,同樣與少女‘仇怨頗深’的李天恒亦趕忙有樣學樣,果斷過起了宅男生活,很明顯,為了防止少女尋釁滋事故意找茬,兩人選擇避讓,只可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始終牢記以往仇怨的空靈也確實沒有放過他們,伴隨著時間流逝,當時間來到第8天,也就是當何飛因下一場任務事宜從而召集眾人出門開會時,剛一出門,無論是陳逍遙還是李天恒,二人就這樣在走出房門的剎那間集體滑倒,雙雙被鋪滿門前地面的海量小鋼珠摔成半死,尤其是李天恒,不知是運氣實在太差還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倒地時竟是后腦率先著地,當場被摔了昏迷不醒,事后經湯萌一番檢查,得出的診斷結果為嚴重腦震蕩,赫然被摔成了植物人!!!
好在這里是無所不能的地獄列車,隨著被送進5號車廂,不多久,李天恒順利清醒,且剛一清醒李天恒便勃然大怒,然后拿著根棍子滿車廂搜索少女身影,結果他倒是順利在會議室找到了目標,找到了坑害自己的仇人,豈料對方卻早已緊緊抱住了程櫻,可愛的小臉滿是恐懼,就好像一只遇到變態兇犯的小可憐般依偎在程櫻身邊……
看到這里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了,很明顯,少女找到了靠山,再度故技重施使用了那最為常見的裝可憐手法,利用年齡優勢在其他資深者面前撒嬌賣萌尋求保護!
淦!!!
目睹此景,李天恒內心涌現嗷嚎,靈魂迸發咆哮,可現實中李天恒卻儼然不敢動了,不敢靠近了,那根緊握手終的棍子亦無論如何都打不下去了,哪怕他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很想暴揍對方一頓,但問題是他不能動手,或者說借他個膽他不敢當著所有人面暴打對方,無奈之下,青年只好站立門前嘴角抽搐,只好用滿含怒火的眼神死死盯著對面,盯著那名雖正被程櫻彭虎雙雙訓斥然臉孔卻絲毫沒有半分悔過之色的可惡少女!
不過話又說回來,誠然空靈在程彭兩人的庇護下免于挨打,但也請不要忘了世間還有另一句話說的挺好,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接下來,在同樣曾中招滑倒屁股劇痛的陳逍遙建議下,夜晚,兩條黑影如期出門,然后將大量小鋼珠撒在了某少女門前……
夜晚很快過去,當某少女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并習慣性打開房門意圖散步時,慘叫如期而至。.
然后,摸著后腦那枚瞬間鼓起的大包,空靈滿含怒火開始砸門,其實一開始她最先砸的是李天恒房門,畢竟昨日場景歷歷在目,單從昨日毛刺青年那幾乎能活吞自己的眼神便足以證明兇手是誰,然,砸著砸著,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兩串暢快淋漓的大笑后,剎那間,少女明白了,旋即二話不說轉移目標,至此瘋狂敲砸起傳來笑聲的隔壁房門,一邊腦門冒筋瘋狂大罵一邊鉚足力氣狠踹房門,試圖把那兩個聯手坑害自己的混蛋逼出來,全然忘記了明明是自己率先找事的事實,她雖滿心憤怒接連敲砸,然而遺憾的是對方卻根本不出來,不單不出來,相反還故意加大音量,笑聲增高,其后更是在空靈的怒罵中相視而坐打起撲克!
碰咚!碰咚!碰咚!
“陳痞子你倆開門!趕緊把門打開,然后每人乖乖讓我抽上幾巴掌,否則后果自負!”
“你們兩個膽小螝!慫包!孬種!垃圾渣渣……”
此刻,聽著門外已維持近半個鐘頭的砸門怒罵,陳逍遙倒是只顧打牌全不在意,但李天恒卻在時間流逝下表情接連變化,情緒跌宕起伏,從最初的暢快淋漓瘋狂大笑演化為剛剛的笑容消失眉頭緊鎖,如今則干脆轉變為嘴角抽搐滿臉怒容!
很明顯,毛刺青年被激怒了,雖說房門確實擋住了少女,可問題是擋不住聲音啊,而對方又很有毅力的一直在罵,且罵的還如此難聽,試問又有誰能一直愿意被人罵的?于是……
“草!我忍不住了!這死丫頭太得寸進尺了,明明都不理她了,沒想到這貨還來勁了,居然到現在都還在罵?簡直是欺人太甚!我這就出去教她做人,讓她知道什么叫來自社會的毒打!”
當怒意最終到達頂點的剎那間,狠狠摔下手中撲克,李天恒動了,徑直起身走向房門,打算如剛剛說的那樣用實際行動教其做人,只是,青年才剛一離座,身體就已經被陳逍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
“陳哥你攔我干嘛?難道你不生氣嗎?難道這樣任憑對方在外罵咱倆?咦?你,你的笑容怎么越來越燦爛?”
如上所言,見對方阻攔自己,李天恒面露詫異回頭詢問,誰曾想陳逍遙卻笑意更濃,不單沒有生氣,反而用比最初還要喜悅的表情邊滿臉賤笑邊隨口解釋道:“切,你這就不懂了吧,首先你要明白這丫頭從小到大沒吃過虧,單從她能在門外罵這么長時間就足以證明她被氣炸了,之所以一直砸門大罵無非就是在無能狂怒而已,同樣的,她越狂怒就代表著她越生氣,越不爽,這種時候咱們最應該做的非是出門迎戰,而是應該用更為暢快的笑聲來回應她,說不定能把她硬生生氣暈,只有這樣才過癮嘛!嘿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哈!”
“咦?你這話說得有道理啊,我咋沒想到呢?既然如此,那么……”
“哈哈哈哈哈!”
果然,在陳逍遙這名向來不知臉皮為何物的猥瑣道士開導下,李天恒頓時大悟,旋即面露喜色哄堂大笑,一時間,兩人就這么用更為響亮的笑聲回應起少女的破口大罵!
與此同時,就在陳逍遙兩人躲在房間和門外空靈互相攻擊之際,3號車廂另一房間。
“喂!彭哥你干嘛?你瘋了嗎?你沒聽到那3個逗比正激烈對戰嗎?這時候出門你就不怕引火燒身?還是回來繼續陪我抽煙吧。”
“我日,你以為我想啊?我也很想像其他人那樣個個躲在房間不摻和這些破事,可問題是時間快到了,再過不久新人就要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