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昆池之巖
天空萬里無云,溫度不高不低。
空曠優美的校園中,青年正靠坐連椅默然發呆著,他的目光有些空洞,目前就這么呆呆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對面走來一名肥碩青年。
隨著肥碩青年到達現場,至此,寂靜被全盤打破。
“喂,你在干嘛?”
“我?”被肥碩青年突兀一喊,青年脫離發呆,茫然接話道:“你是在說我嗎?”
“廢話,當然是在說你,這里就你和我兩個,不是你難道是我?我還沒無聊到自己和自己到招呼的地步。”
“陳海龍你這家伙吃炮仗了?咋口氣不善呢?你要是在敢繼續裝逼,下次的論文你自己寫!”
“啊……別,別別別,老何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這個逼由你來裝,我不裝了行不行?還有,你一個人坐在這干嘛?再過一星期就要考試了,按照你的性格,你這時候應該在圖書館備考復習才對啊?”
終于,通過對話,青年回歸了現實,在確認對方是自己的死黨陳海龍后,二人的對話就這么頃刻間不在著調,面對青年的論文威脅,宛如被抓到了致命把柄般,肥碩青年瞬間服軟,同時轉移話題,直接談起了那即將到來的考試事宜。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只談考試的話,青年倒是真有足夠的話語權,繼而咧嘴一笑淡淡回答道:“自習?沒多大必要了,除電子信息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拿滿分外,其余所選學科我還是有把握的。”
見何姓青年開始裝逼,陳海龍恨不得一腳將其踹飛,可惜他不敢,理由也正如對方說的那樣,他的論文要靠對方,幾乎每期論文都要依仗對方幫忙指導,甚至有時還要對方代寫!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陳海龍就算不爽也只能忍著,繼而無可奈何嘆氣感慨道:“我說你小子也真是夠強的,同樣都是大學生,所選學科也一模一樣,可你的論文卻硬是被教授當做典范,我自己寫的論文卻被教授當成廁所手紙……好吧,我承認你很努力,但問題是努力的可不止你一個啊?在我個人印象中至少就有兩個比你努力百倍,魏珍珍和楊燕哪個不是整天泡在圖書館和資料室?然而每次成績下來,你的成績卻始終在她倆之上,說,你是不是作弊了?”
“淦!我做個毛弊啊?如果我作弊,你的那些論文又該怎么解釋?另外我也算不上厲害,真正厲害的是我妹妹,我好歹還認真學習了,可那丫頭卻整天在學校睡覺,學習態度根本就不認真,不料考試卻次次年級第一,聽說有幾個知名大學甚至都冒出了提前預定的念頭,你這上哪說理去?”
“哦,對哦,我想起來了,你妹子的事你之前說過,智商貌似比你這個天才還高,嘖嘖嘖,這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你們老何家的孩子基因就是好,哥哥是天才,妹妹干脆就是怪物,若期間不出意外的話,你將來肯定會成為精英人士,到那時你可千萬別忘了提攜下哥們啊。”
許是陳海龍的‘精英’一詞讓何姓青年順勢想到了什么,陳海龍話音剛落,青年便轉移話題道:“對了,之前那個轟動全國的討薪官司有結果了嗎?近期光顧著備考了,所以沒怎么看新聞。”
“結果出來了。”還別說,被何姓青年這么一提,向來對時事新聞很感興趣的陳海龍頓時來了精神,直接點頭表示清楚,清楚倒是清楚了,可很快陳海龍便聳動肩膀,同時用不爽語氣嘆息補充道:“只可惜結果不盡人意啊。”
“哦?說說看。”
見青年好奇詢問,維持著不爽表情,陳海龍一屁股坐到旁邊,旋即用憤慨口吻繼續道:“最初的新聞咱也看了,這事白癡都知道是那老板故意拖欠工人工資,工人聚眾討薪天經地義,就算期間做了些過激行為也不算啥,反正又沒造成多大損失,可誰曾想工人卻硬是輸掉了官司,被一個律師輕松翻盤了!”
“律師?被一個律師翻盤?”
“是啊,也不知道那黑心老板到底運氣好還是老天爺眼瞎,雖然諸多證據統統對工廠老板不利,不料其請來的律師卻是個厲害角色,這貨的口才以及鉆法律漏洞的本事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不單在法庭上把原告律師駁成了啞巴,最后竟硬是幫工廠老板把官司打贏了。”
介紹完官司結局,陳海龍滿臉不爽感慨嘆息著,一直在旁傾聽的何姓青年則隱隱來了絲興趣,抬手摸了摸下巴,隨口詢問道:“對了,那個替工廠老板打贏官司的律師叫什么?”
“具體叫啥我也不知道,新聞里沒說,只是聽說那家伙姓趙,所在的律師事務所貌似還挺有名。”
“畜生啊,喪盡天良啊,為了賺錢連良心都不要了,難怪人家都說有正義感不能當律師,當律師就絕對不能有正義感。”許是對官司的結果實在不滿,言罷,陳海龍開始咒罵,本能問候起那名助紂為虐的趙姓律師,可惜毫無意義,畢竟對方是合法打贏的官司,你就算在怎么不滿,在無可更改的事實面前,旁人也只能干瞪眼。
“行了行了,結果都這樣了,你哪怕罵出花來又能怎樣?那姓趙的律師也掉不了一根毛,還有,你以為那些打輸官司的工人很慘嗎?非也非也,更慘的另有其人。”
“咦?誰?誰更慘?”
如上所言,見好友正義感突然爆棚,很懂談話技巧的何姓青年果斷調轉方向,竟以任何人都無法察覺的方式不經意間轉移話題,說是如此,實際亦是如此,見陳海龍萌生好奇隨口追問,何姓青年咧嘴微笑,繼而說了條近期他在瀏覽網頁時無意中看到的小新聞,新聞雖和詐騙有關,但過程就比較搞笑了,事情經過也不算復雜,據說有一個從來沒來過大城市的年輕鄉巴佬乘車來到的臨近都市,不知是這貨沒見過世面還是
不太懂人心險惡的道理,剛下汽車,身上的錢就被一群自稱中介的騙子卷了個一干二凈,如果事情只是這樣,那么這無疑是一個充滿悲傷的故事,看到新聞的吃瓜群眾也定然會同情那個年輕鄉巴佬,可惜事情沒有結束,原以為被騙后年輕鄉巴佬會即刻報案,不料這貨竟是個世間罕有的奇葩人才,察覺被騙,他不僅沒有去派出所報案,反而活學活用,竟瞬間學會了之前騙子的行騙招數,接著用基本相同的手法套路起別人,把一名同樣從外地過來的老大娘騙進坑里,卷走了對方所有財物!
常說人一旦運氣差,喝口涼水都塞牙,此言著實不假,拿著騙來的錢,這貨當晚就去了餐館胡吃海喝,一邊胡吃海喝一邊琢磨著今晚睡哪,豈料還不等他琢磨出晚上睡哪,一群警查就已經來到餐館將其抓獲,順便為他提供了完全免費的住宿房間,最后拘留了整整一個星期,要不是被騙老大娘心軟,沒有提起訴訟,估計這貨會直接進監獄免費吃飯。
“哈哈哈哈哈!果然夠慘啊,被騙光錢也就算了,臨了自己還被拘留一周,那鄉巴佬果然是個奇葩,不,不是奇葩,而是人才,世間難得的人才,就是不知道那貨叫啥,要是知道,我倒是很想和這貨交個朋友。”
聽完何飛敘訴,陳海龍哈哈大笑,順便表示很想和那個奇葩交朋友,陳海龍如此,何飛也一樣點頭感慨道:“是啊,那家伙確實是個人才,我也很想認識認識他,別的不提,單單那無比明顯的樂觀就足夠證明他是個歡樂的人,一個貌似不會被負面情緒輕易影響的人,略一琢磨竟隱隱有股世外高人的味道,可惜那只是個連圖片都沒有的小新聞,我也只是在瀏覽網頁時無意間刷到,所以我不知道對方叫什么,連見都沒見過,或許這就是佛家常說的緣分邏輯吧,如果緣分不夠,你和某個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見面,可若是緣分到了,將來你不單會見到對方,甚至還會和對方成為朋友。”
“得,又開始了,又開始說你的人生感悟了,我就納悶了,你小子平時哪來這么多人生感悟?說起話來那叫一個飽含哲理,當初你不把哲學作為攻讀學科著實可惜了。”
“嘿嘿,你以為我傻啊,這年頭就業那么困難,誰會把萬年冷門的哲學當做攻讀學科啊?別說咱們大學沒有攻讀哲學的,放眼全國都沒幾個研究哲學的大學生,當然,家里并不差錢的土豪除外。”
面對陳海龍的言語調侃,何姓青年也不生氣,直接咧嘴微笑闡述事實,而事實也正如他剛剛說的那樣,當今是一個扭曲畸形的社會,一個娛樂至死的社會,更是個把娛樂明星當做奮斗目標的奇葩社會,在這個充斥扭曲病態的畸形社會里,錢是萬能的,為了搞錢,許多人屏棄道德,沒有下限,他自己雖不恥于這個社會,可他畢竟也是人,僅僅是個還算沒有被社會污染的普通人,而是人就要活著,就要吃飯,更何況父母辛辛苦苦供自己上大學也不容易,無論如何他都要學有所成報答父母,如果可以,他會在畢業后找個好工作,屆時就可以讓父母過上好日子,當然這其中亦包括了自己所一直疼愛的妹妹。
“咦?老何你快看,那邊來了片烏云。”
青年的感慨思緒被陳海龍瞬間干擾,恍然回神,循著聲音抬頭看去,就見早先還萬里無云的天空中出現了不同顏色,北方現已變暗,果然有一團不知從哪冒出的烏云正籠罩天際,就這么不知不覺間覆蓋天空,目前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擴大體積,一點點蠶食光明。
“快!要下雨了,咱們趕緊回宿舍吧。”眼看烏云越來越大,也顧不得繼續閑侃了,抖了抖滿身肥肉,陳海龍招呼一聲起身就走,儼然要回宿舍躲雨,至于何姓青年……
不知怎么的,他沒有走,沒有像好友那樣離座起身趕往宿舍,而是在發現天空烏云的那一刻失去動作,他默然無語仰頭看天,始終盯著那團越發擴大的頭頂烏云,注視期間,青年眉宇微變,感覺就好像從烏云中察覺到某些問題般神色古怪,繼而導致他在意起上方烏云,觀察期間,腦海萌生疑惑。
(烏云?哪里來的大團烏云?記得天氣預報明明播報說最近不會下雨,可怎么……)
夜晚。
嘩啦,啦啦啦。
裹挾著陣陣涼風,瓢潑大雨傾斜而下,就這樣在漆黑如幕的夜色中不斷朝下方校園揮灑水珠。
是的,陳海龍猜對了,他的人工預測在現實中獲得了證實,其實就算他不猜,明眼人都能看出今晚注定下雨,畢竟當初烏云面積實在太大,說不下雨是假的,話是這么說沒錯,同樣下雨也早在全校學生的預料之中,但何姓青年卻并不這么認為,固然天氣預報不見得百分百準確,可如此水量的瓢潑大雨終究有些古怪,大雨從下午4點一直下到晚上10點,且自始至終未曾停歇。
此刻,掃了沿窗外仍起伏潑灑的密集雨珠,圖書館內,正在為備考而努力復習的他不免眉頭微皺,放下了手中書籍,青年離座起身走向窗戶。
由于時間已晚,加之大雨瓢潑,往常直到凌晨才恢復空蕩的讀書館目前可謂廖無人跡,這里僅有青年一人,不過也正是由于環境死寂僅有自己,目視著窗外大雨,凝視著天空黑云,青年倒也首次放開,在現場僅有自己的情況下喃喃自語:“怎么回事?我怎么越看那云越心慌?”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錯,結果出來了,而導致他中斷復習凝視窗外的原因則恰恰是烏云,那朵直到現在仍遮蔽天空揮灑雨水的怪異烏云。
正如白天所描述的那樣,在沒有任何原因征兆的情況下,自打發現烏云的那一刻起,何姓青年就一直心神不安,沒來由內心煩躁,感覺雖說不清道不明,但至少證明了他在意烏云,在諸多莫名其妙的思緒促使下不由自主關注烏
云,從傍晚的食堂吃飯毫無食欲到此刻的備考復習失去心情,期間他沒有淡定過,不在像以往那樣聚精會神專注學習了,當然,以他的水平,就算不復習也一樣無懼考試,可問題是一直這樣終歸不是辦法啊?可以這么說,不把這朵怪異烏云搞清楚,今晚他估計連覺都睡不著,所以很自然的,見現場僅有自己,青年忍不住了,直接以自我詢問的方式說出了心慌緣由。
“劉教授曾說人類是一種比較容易接受暗示的生物,所謂暗示,是指意識偶爾會被某一場景或事物吸引,從而在某段時間里額外關注,關注往往不會有理由,只會和人類特有的直覺掛鉤,既然和直覺掛鉤,那么現在的我是否屬于無意中接受了某種心理暗示呢?”
憑借大學生應有的邏輯知識,再結合當初曾在課堂上聽過的教授言論,目前青年正自言自語著,以好似說服自己的方式在分析理解著,自行參悟著,竭盡所能的想弄清自己為何莫名心慌,結果……
結果他毫無懸念的失敗了,面對這么一個連心理學教授都無法找到準確答案的復雜問題,還只是個普通學生的他要是能找到答案那才真是違反科學了,于是,懷揣著種種費解復雜,青年離開了教學樓,接著在失眠中度過了一輪不眠之夜。
好在烏云僅僅維持了一夜,大雨同樣維持了一夜,伴隨著黑夜結束白天降臨,初升的陽光籠罩大地,向充斥鳥語花香的大學校園中揮灑光明,陽光沖刷下,烏云消失不見,被晴空萬里取而代之,今日如此,明日依舊如此,事實上自打陽光重新占據世界,隨后的一周時間里,天空便再沒出現過一片烏云。
果不其然,隨著古怪烏云消失良久,何姓青年逐漸恢復,逐漸掙脫了煩躁慌張,無論是生活還是學習統統恢復正軌,平淡的生活就這么一天天過去,直至考試來臨。
首先可以肯定,對于向來學習優異的青年而言,考試只是過場,而青年也確實在其他人壓力山大的考場中怡然自得揮灑潑墨,很快便做完了旁人絞盡腦汁都無法寫出的試卷,同時又洋洋灑灑寫了篇足以讓任何大學教授頻頻點頭的試題論文,最終,考試在炎熱的夏季中宣告結束。
隨著考試結束,接下來便自然是但凡學生都不會拒絕的暑假回家。
走出考場,掃了眼灼熱刺目的頭頂天空,何姓青年心情不錯,其后就這么和其他學生一樣跑回宿舍收拾行囊,毫無疑問,青年想家了,趁著暑假來臨,青年恨不得立即回家去見父母。
當然了,目標雖是回家,但在這之前他還必須經歷一番回家路程,且過程中還發生了一件讓青年莫名其妙的詭異事件……
乘車過程中,他,睡著了,然后做了個貌似很長但又模糊無比的夢。
夢中,他經歷了很多,遭遇了很多,經歷了一次又次險死還生,遭遇了數不清的可怕敵人,但同樣的,在這些經歷中他還結實了眾多伙伴,一群值得信賴的伙伴。
那些伙伴他多有印象,可惜他卻叫不出對方名字,在某種未知因素的影響下無法叫出伙伴姓名。
接下來……
他醒了,突然醒了,就好像被電流電到般身體突然顫抖,眼睛猛然睜開!
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仍靠坐在公交汽車上。
(我,剛剛睡著了?)
伴隨著陣陣嘈雜,抬頭看去,就見周圍是一群乘客,身邊則坐著名肥胖青年,對方并非旁人,正是自己的同學兼好友陳海龍。
當然以上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醒來后青年發現他居然記不清了!對夢中內容完完全全沒有印象,無論是夢中經歷還是夢中人物皆清一色等同空白,就如同被憑空抹去記憶那般。
“咦?奇怪了……”
狐疑間,何姓青年喃喃自語。
“啥?什么奇怪了?你小子該不會睡糊涂了吧?”
見酣睡許久的好友突然醒來,又見對方醒來后喃喃自語,身形體胖的陳海龍當即開了句玩笑,何姓青年則無視了對方言語調侃,晃了晃腦袋,不想談及此事的他隨口回答道:“額,沒什么,剛剛做了個夢而已。”
“夢?”
一聽何姓青年如此回答,陳海龍倒沒刨根問底追問下去,抖了抖臉暇肥肉,旋即咧嘴一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以你這貨的性格我猜你一定夢到自己在破案吧?我早就說過平時別看那么多偵探小說,容易讓人精神混亂。”
此言一出,饒是青年脾氣再好,可被對方一直調侃也終于忍不住了,當即兩眼一瞪反擊道:“我擦嘞!陳海龍你故意的是吧?信不信下了車我找你單挑?”
見好友較真,掃了眼窗外,陳海龍忙尷尬一笑轉移話題:“得得得,開句玩笑你還當真了,算我怕了你了,咦?到站了,快下車!”
還真如陳海龍所說,話音剛落,原本勻速行駛的公交車開始減速,部分到站的乘客亦也紛紛離座起身。
旁人紛紛起身,二人又如何敢繼續坐著?果然,眼見公交停車,也顧不上繼續斗嘴了,忙提著背包走下汽車,很快,二人來到廣場,和預料中相差無幾,伴隨著周圍人群漸漸散去,抬頭看去,就見對面豎立著一座大型地鐵站。
許是思鄉心切急著回家,又或是擔心錯過本趟地鐵,剛一下車,兩人便火急火燎跑向地鐵站。
只不過
期間卻發生了一件事,出現了一幕畫面,一幕因視角關系而未曾被兩人發現目睹的熟悉畫面:
就在何姓青年與陳海龍雙雙奔向地鐵站的過程中,天空出現了烏云,一片好似憑空冒出的詭異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