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妖雖然想法不一,但如今蘇恒親下決定,它們也不可能再出言反駁。
天狗轉開話題,問蘇恒是怎么知道他們離開后萬歸第一棧里發生的事。
蘇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反問道:“你們注意到放在店里角落的一盆奇花嗎?”
眾人搖頭,店里奇花異草那么多,他們不可能都記著。
“店內有一種特殊的花卉,花名頗有幾分詩意,喚作‘倚欄聽榭’。我曾修得一秘術,名作‘一念花開’,乃是將神念分化隱藏四周,以做監視之用,而那倚欄聽榭,恰是承載神念最好的介質。花術相依,縱是至仙,也不一定能發現我在花上做了手腳。”蘇恒解釋。
一念花開,正是當初得自電鰩葉疏桐的秘術。此術雖有機巧之處,但始終偏于雞肋,故而蘇恒并不常用,上次施展此法,還是在天凰神界的末日墳場中。
方才施展此術,主要是他看到了倚欄聽榭,一時心血來潮嘗試了一番罷了,沒想到誤打誤撞,恰巧聽到了店老板父子的談話。
眾人恍然。
“大白,拋開天狗族諦聽一事,你個人與佛門中人可有什么恩怨?”
蘇恒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天狗頓時一愣,“少主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么,只是先前提及佛門之人時,聽你一口一個‘禿驢’,我才好奇你是單純的戲言?還是真的對其懷有怨念?”
天狗一陣尬笑,道:“我自個兒其實也談不上什么恩怨,就是當初在九蓮佛塔,那馬頭和尚非拉著我談什么音律,不讓他滿意還不放我過關,而我又打不過他……所以……所以……”
“馬頭和尚?”蘇恒念頭微動,立時了然,不由笑罵道:“原來你是在記緊那羅的仇。他那也是職責所在,文斗武斗你兩樣不行,又如何能要求他放你過關?”
“那他好歹問個正常一點的問題,問我什么音律?奶奶的,那玩意兒是能吃還是能提升實力?成天拉著幾根破弦挑來挑去,亂七八糟的,這不是存心欺負狗嗎?”天狗仍是有些不服氣。
眾人不禁莞爾。
小狐貍很是鄙視地回了兩個字,“庸俗!”
天狗回了個白眼,也懶得理她。
“既無冤仇,大白……”蘇恒囑咐道:“以后你就不要再用這種稱呼了。”
天狗有些驚訝,“少主不恨他們?”
蘇恒搖搖頭,“事情一碼歸一碼,我雖然氣憤他們帶走了
了月舞,但也知道那是事出有因。我現在要做的,是幫月舞恢復自由,如果他們知難而退,我也不會為難他們。”
西天佛教,對于這個充滿神秘的教派,蘇恒對它的印象先后發生了多次變化。
最開始,他只是知道這個教派的存在,其他的并不了解,心里也談不上什么感覺。
后來,在九蓮佛塔中,他見到妄稱“天帝”的帝釋天欺壓天下,極盡小人行徑,非但沒有得到惡報,反受釋迦牟尼庇護……當他化身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當面質問釋迦牟尼時,對方卻以一番歪理來搪塞他。那個時候,蘇恒對佛教簡直是深惡痛絕。
沒過多久,他重回佛塔第一層,與古佛一番對論后,突然又有些欣賞部分佛教教義。
隨后,四海盟圍聚天域,佛教不遠億萬里送來佛主法旨,為他解圍,那
一刻,佛教在蘇恒心目中的形象又一次陷入了茫然。特別是當他從仙靈口中聽到佛主的一些事跡后,他更是不知該如何去評價這位佛主。
他開始思考,當初釋迦牟尼在修羅幻界中所說的,真是歪理嗎?還是他不曾站在那個境界,尚無法理解對方的思想?
他很迷茫,佛教水深,似乎并非一句空話。
而最終讓蘇恒對佛教的印象真正改觀的,還是因為他們的“六道輪回”教義。
他不止一次地思考“魂界”、“輪回”、“因果”與“六道輪回”之間的關系,最后得出一個結論……
六道輪回,是世間最偉大而美妙的謊言!
而創造這個謊言的,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時至今日,若問蘇恒對佛教、對佛主是什么感覺,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未有定論前,他不想身邊的人隨意用侮辱性的詞匯來稱呼佛門之人。
天狗無法盡知蘇恒心中所想,但既然他開口了,且自己與佛門實無大怨,它也很干脆就應下了。
一行人穿梭在繁華的街道上,連過了十三條街,才抵達城中心。
前方,一座高樓平地而起,牌匾上刻著的,赫然就是“萬薈軒”三個大字。
“這萬歸園的規模,還真不小。”青兒琢磨著,此城估計要比百花城大上十倍。
蘇恒頷首,看著人來人往的萬薈軒,道:“這家店生意如此紅火,本事應該不小,希望不會讓我們失望。”
說著,他率先向店里走去,眾人在后跟上。
軒的內部景象與萬歸第一棧大不相同,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空曠,沒有絲毫擁擠之感。其布局更是頗具講究,無論是桌椅排放、樓梯構造,抑或是修景盆栽,都有些門道在里頭,單看上去,就讓人耳目一新。
這也難怪,萬薈軒本就是專門販賣消息的,確是不需要像萬歸第一棧那樣這邊一小柜那邊一大箱的,看起來很是占地兒。
“幾位遠方來的客人,歡迎光臨萬薈軒,請問婢子能為你們做些什么嗎?”
一個姿容靚麗的年輕侍女迎上前來,目光掃過一行人,最后停留在蘇恒身上,盈盈施了一禮。
以她長年的閱歷,自然能看出蘇恒才是眾人之首。
蘇恒也不拐彎抹角,徑直道:“我來貴店買個消息。”
侍女始終面帶笑容,聞言道:“既如此,幾位客官請隨婢子來。”
說罷,她便在前帶路,領著蘇恒等人上了二樓,在一間雅間前停了下來。
“幾位客官,里面請。”
“怪不得從外面看那么熱鬧,進了門卻沒見幾個人,原來都被招待在獨立的房間里。”小狐貍咕噥。
侍女聞言笑道:“萬薈軒廣集古戰場信息,是萬歸園里最大的消息集散地,不管是來賣消息的,還是來買消息的,只要進了這個門,所有人的隱私都會受到萬薈軒的絕對保護。將不同的顧客安排在不同雅間里,也是出于保密性的考慮。”
“貴店考慮得周到。”蘇恒不吝贊嘆,推開房門進了雅間。
雅間裝飾典雅,環境清幽,在房門關上的剎那,屋內的隔音禁制便自主啟動。侍女招呼眾人各自坐定后,問道:“不知客官要買什么消息?”
“我想知道,佛教弟子目前在何處。”
令人驚奇的是,聽到“佛教”二字,侍女臉上并未有絲毫異色,語氣無波無瀾,平靜道:“佛教弟子的去向嗎?好,幾位貴客請稍等片刻。”
說完,她轉身就出了房門。
“臥槽,這小妞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跟那蔫壞蔫壞的光頭老板差個十萬八千里!”
侍女前腳剛走,天狗就跳了起來,大呼小叫道:“而且看她那樣子,似乎一點壓力都沒有,是她不知道個中難度?還是這萬薈軒真那么厲害?”
眾人也覺得奇怪,青兒問道:“蘇恒哥哥,你認為呢?”
“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否給我們一個答案,可以最好,不行的話……”蘇
蘇恒皺了皺眉,“那我們只能再作計較了。”
等待的時間不長,約莫一刻鐘后,侍女便返了回來。
“怎樣?”蘇恒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緊張。
“您想打聽的消息,萬薈軒已經有結果了。”
“當真?!”蘇恒長出了一口氣,由緊張轉為激動,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侍女微笑點頭。
“他們在哪里?”
“這……”
青兒推了推蘇恒,附耳提醒了一句。
蘇恒恍然大悟,歉然道:“抱歉,一時失態,忘了這里的規矩。請問,這個消息什么價?”
“五萬萬歸幣。”
萬歸幣,是萬歸城發放的一種貨幣,相當于在洪荒大陸底層間流通的元幣,用以為交換物品提供便利。
這些,蘇恒一行人來此之前已有了解,但了解歸了解,尷尬的是,由于他們一進城就開始打聽消息,身上并沒有半塊萬歸幣。
這名侍女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見蘇恒的反應,就猜出個大概,當下道:“客官遠道而來,想必沒有準備那么多的萬歸幣。這樣,您身上若有什么合適的東西愿意拿出來售賣的話,萬薈軒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價格。”
蘇恒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剛想拿出點什么,卻又尷尬地發現,自己身上寶物雖多,可每一樣都是有用的,就這么賣了實在浪費。
無奈之下,他不由得朝其他人看去。
青兒和小狐貍是女孩子,他不可能問她倆要東西。小獸和裂天雕……它們的肉身就是最強大的武器,一般不會收藏寶物,一旦值得它們收藏的,那更是無價之寶,賣了也可惜。
最后,只剩下了……
天狗認識蘇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見他望來,哪里不知道蘇恒打的什么主意?它倒也識趣,二話不說,很干脆地拋出二十多件法寶。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小狐貍道:“大狗,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寶貝?”
天狗撇嘴道:“有了那寶貝葫蘆還不拿出去用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蘇恒和小狐貍頓時了然,原來是這家伙用落寶葫蘆四處搜刮來的。這么多的法寶,也不知它禍禍了多少人。
“強盜!”小狐貍調侃了一句。
蘇恒也不客氣,指著那些法寶道:“姑娘,這些……”
話未說完,侍女直接搖頭,“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