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居高臨下的高傲姿態,令白飛羽怒火中燒。他不甘示弱,回道:“你本為仙宗弟子,正道之士,如今卻自甘墮落,與邪道為伍,既自認為賊人,也是相得益彰。我看你尚能知恥,有自知之明,還不至于無可救藥,若能回頭,或有余地。”
“自知之明?”蘇恒笑著搖搖頭,嘴角帶著一絲嘲諷。
白飛羽面無表情,“你笑什么?”
“我笑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反在說教他人有無自知之明。”蘇恒語氣淡淡,用一種闡述事實的平淡語氣道:“手下敗將,也只能逞口舌之利了,似你這等人,與那罵街潑婦又有何異?”
白飛羽面色一陣漲紅,“手下敗將”這四個字,刺痛了他內心最深處的傷疤。
昔日,影殺族拜訪凌天宗,白飛羽恰從無極門返回族內,便隨眾同行。而后,凌天宗舉辦新秀交流會,白飛羽就曾上場與蘇恒交過手,一場激烈碰撞后,白飛羽落敗。
那一戰,成了白飛羽一生的恥辱,也正因此,他才會對蘇恒抱有極大的敵意。
新秀交流會過后,白飛羽返回無極門,時刻勤苦修煉,不忘舊恥。有宗門的栽培,道侶的支持,加之他本身資質不凡,又多諸有奇遇,現如今,他的修為已然突飛猛進,令無極門高層都為之側目。
而他所有的努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找回場子,奪回輸掉的尊嚴。
最后,在白飛羽的懇求下,宗門同意讓他進入古戰場,給白飛羽一個洗刷恥辱的機會。這也就有了今天狹路相逢的一幕。
此刻,聽得蘇恒舊事重提,白飛羽怎能不怒?
“閣下所言,未免太過膚淺了!”
蘇恒一行人所遇到的,正是凌天宗與無極門兩教的聯合隊伍。此刻,一名體態雍容的高貴女子排眾而出,站在白飛羽身側,威儀的鳳目掃向蘇恒,“常言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昔日夫君不敵閣下,今時今日卻未必,閣下又怎能以當年之勝夸下海口,如此輕視于人?名聞天下的先天元磁真體,莫非是這等妄自尊大之人?”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真正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往往都是這么自以為是。”蘇恒還沒開口,冷月舞便反唇相譏,“當初還能以一線之差落敗,現在若是發現自己早已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多年努力盡化烏有,你們會不會羞愧得找塊豆腐撞死?”
白飛羽與那名女子臉色一變,前者沉聲道:“蘇恒,我知你是邪道領袖,更在大荒試煉中用詭計壓過了魔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里面有諸多運氣成分。而且,那時你的境界不過地仙高階,雖以特殊手段可與中階天仙相提并論,但短短半年時間內,你又能達到哪一步?一合就要殺我?哼,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運氣?”蘇恒笑了,看來大荒試煉的事,魔道對外散布了不少假消息,既為自己挽回些許顏面,又給各大流派放了煙霧彈。
這一招,不可謂不歹毒。
而大荒試煉后,蘇恒突破天仙的事,并沒有流傳出去。對參戰弟子真實實力的保密,是任何流派的必要工作。
仙道不像靈族那樣,曾親至永恒之界挑戰,自然不知蘇恒的底細,而靈族顯然也不會把這個消息分享出去。
因此,白飛羽對蘇恒實力的認知還停留在大荒試煉傳出去的那些半真半假消息的基礎上,再根據自己的某些臆斷加以猜測。
“原來,這就
是你們的自信。”蘇恒搖搖頭。
在他后面,葉軒等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有些人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白飛羽身旁的女子,正是他的道侶,白茶女。她的心思要比白飛羽細膩得多,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驚疑不定。
“其實……”青兒同樣上前,與蘇恒并立,看著對面的那對道侶,輕啟朱唇,“蘇恒哥哥要殺你,無需一合,一招足矣。”
青兒雖然天性善良,但面對蘇恒的敵人時,卻從未手軟,此刻打擊起白飛羽來,也是毫不留情。
白飛羽臉色難看,烏云密布,“那在下還真要見識見識了。”
說著,他緩步上前,身體表面泛起一層環形光圈,將其籠罩在內。霎時間,白飛羽整個人仿佛是跳出了這個世界,進入了另一個玄奇的空間。
與此同時,他的身后光影變幻,有八個虛幻的世界輪轉,分立八極,顯化八態,猶如八個古老的宇宙在轉動諸天,將屹立中央的白飛羽襯托得恍若一尊行走在混沌之中的神明。
嘴上千言萬語,不及手下一拳兩腳,白飛羽要用事實來證明自己。
“不會讓你失望的。”蘇恒淡淡一笑,云淡風輕,渾然未將這場對決放在心上。
“且慢!”
戰斗一觸即發,一道洪亮的聲音突然自身后傳來,“飛羽師弟,你先退下。”
白飛羽一愣,與白茶女對視了一眼,眉頭深深皺起,“師兄?”
“早聞真體之名,也很想見見本人,是怎樣一個人,能害了重陽師弟性命,又令我那天璣子師弟喪失斗志,甘愿平凡……”
隊列分開,無極門弟子中先后走出兩個人,前面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大肚男,后方一人則是有些面熟。
兩人直接越過白飛羽夫婦,走到人群最前方,那名富態男子對另一人道:“今日一見,著實猖狂,不過也非徒有虛名之輩。重明,你的弟弟,死得并不冤枉。”
富態男子身邊之人,正是姜重陽之兄姜重明,仙道大會上,蘇恒也曾見過這位仙榜第九的仙道天驕。可惜,今時不同往日,當年的蘇恒確實不是此人對手,但如今一切都變了,天仙境這個“修真大關隘”攔住了無數強者,給了他追趕的時間。
蘇恒目光如炬,一眼看出了姜重明的境界,天仙高階!
不過,他這個高階天仙,比起葉軒來都差了一線,更別說去挑戰蘇恒了。在蘇恒眼里,仙榜十人中,唯有真一教的火無天、逍遙天的小劍圣以及凈蓮秘境的絳珠仙子才是能與自己同階爭霸的存在。
因此,他的目光只在姜重明身上掃過一眼便移開了,落在富態男子身上。
打量了片刻,蘇恒笑道:“哪來的豬妖成精了?竟敢出來招搖過市,在此大言不慚,大吹法螺,也不怕被人抽走一身豬油點了天燈?”
聽到蘇恒的調侃,冷月舞當場笑出聲來,青兒莞爾,后方的邪道眾人更是哄然大笑。
一名永恒之界弟子在后高聲道:“稟蘇恒師兄,是我家養的大肥豬,一時看管不嚴讓它走脫,于此鬧了笑話,師兄可切勿見怪啊。”
蘇恒回顧這名弟子,此人名叫祝辭,因在大荒試煉中表現非凡,故也被封為少主,也是這里除蘇恒、冷月舞、葉軒三人外最后一名永恒之界少主。
至于其他弟子,卻是未有此殊榮。
永恒之界的少主,與仙宗的宗子天女、魔教的太子公主一般,地位崇高。排除那些極其特殊的情況外,想獲得此稱號,不僅需要地仙及以上的修為,還要有足夠的潛力和忠誠度,并通過某些考驗,方才有這個資格。
因此,此番進入古戰場的參戰者,雖然都達到了成為宗子少主的境界要求,但大多數還是不具備那個身份的。至于那些人仙境弟子,雖然理論上也能進入古戰場,但實際上卻并不存在,人仙的境界,哪怕再天才的人進來都得淪為炮灰。
當然,隨著天地環境大變、修煉變得更容易后,各教對宗子少主們境界的最低要求必然會相應提高,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不管提到什么境界,都與蘇恒無關了。
“原來是師弟家養的豬妖,我還以為是哪里野生的,怪不得這豬皮能比天還高比地還厚,師弟倒有一手養豬的好本事。”
祝辭故作憨厚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讓師兄及各位見笑了。”
“哈哈哈……”又是一陣哄笑。
仙道兩教共有十七人,此刻有半數以上都漲紅了臉,怒視而來,顯然都是無極門弟子。
一旁的紫幽若搖頭不已,在心里為朱子旭默哀。這個傻帽,做什么不好,好死不死地非要上去嘲諷蘇恒,論打口水戰,忘了當初連整個四海盟都在那家伙手上栽了跟頭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饒是朱子旭頗有城府,一張臉都被氣成了豬肝色。從小到大,他最恨別人說他像豬了。
剛要說什么,一旁的姜重明暗暗對他使了個眼色,朱子旭被怒火沖昏的頭腦驀然多一分理智。
深吸了一口氣,他狠狠瞪了兩人一眼。
祝辭雖不過天仙初階,但有蘇恒在前面頂著,他也絲毫無懼。
“元坤兄,你們凌天宗真是出了個‘好弟子’。也虧得凌天宗及早將他逐出師門,若不然,其害不淺。”
凌天宗弟子中,一名金發紅袍的英武男子緩步而出,每一步踏下,都像是一座山岳在橫移,咚咚的腳步聲震顫人的心弦。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息撲面而來,男子雖只一人,卻有種千軍辟易的無敵氣勢。
事實上,在此人還未釋放氣息的時候,蘇恒就注意到了對方。倒不是說此人有多么強大,而是因為他很像一個人。
太上長老,問天。
兩人的氣質,簡直是如出一轍。
在元坤走出的第一時間,葉軒眼前一亮,一股孤傲冷峻的犀利戰意自心底升騰,“這個人,留給我。”
聽到他的傳音,蘇恒微微頷首。
“你想說什么?”元坤問道,眼睛卻始終在看著蘇恒。
“道友不想清理門戶嗎?”朱子旭皮笑肉不笑。
“他早已不是凌天弟子,與凌天無關。”
“可他終歸曾是凌天宗的人,如今墮入邪道,倘若任其猖狂,凌天宗這臉上,恐怕也不好看吧?”
元坤微微皺眉。
就在這時,一股驚人的氣息波動自蘇恒體內爆發而出,如驚濤駭浪,席卷九重,令眾人無不變色。
“行了!你們也不用推來推去的,今天,你們一個都走不掉,全都得死!”
“殺!”一聲暴喝,蘇恒悍然出手,氣機同時鎖定朱子旭和姜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