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袋晃了晃，白玉龍象迅速穩住心神，見蘇恒沒有乘勝追擊，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
轉頭一看，薛言錫欲哭無淚。他化身的龍象龍尾上龍鱗破碎，鮮血淋漓，直接被蘇恒擼禿了，孤孤零零，像條沒毛的狗尾巴，與那威武雄壯的象身格格不入。
“嗯昂嗯昂！嗯昂嗯昂！”
驢叫聲傳來，那馬靠在墻上，人立而起，一只前蹄指著白玉龍象，一只捂住滾圓的肚皮，口中嗯昂有聲，大嘴都咧到了耳根處，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來。
那樣子，任誰都能看出它是在嘲笑龍象。
薛言錫大怒，乳白色光芒一閃，龍象變形，又變回了人樣。薛言錫黑著臉，拖著闊劍走來，用劍身當頭就是一頓“門板”拍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聲不斷響起，薛言錫一邊辣手拍馬，一邊破口大罵，“好你這匹色馬，丫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家爺都讓人給揍了，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這兒給我學驢叫！學驢叫！學驢叫！你想氣死我？！”
最后一聲悶響，馬兒再也笑不出來，當場被拍迷糊了。大嘴一歪，一條長長的舌頭耷拉出來，斜在一旁，鼻青臉腫地斜瞪薛言錫。
馬兒委屈極了，分明是你自己不行被揍了，還怪起我來了？越想越氣，一氣耳朵就支棱了起來，銅鈴大眼瞪得跟對大紅燈籠似的，嘴里努了努，眼看一口馬痰就要噴在薛言錫臉上。
薛言錫眸子一立，把闊劍舉了起來，咬牙切齒，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我打算燉馬肉吃，你要不要喝口湯？”他惡狠狠地威脅。
一人一馬小眼瞪大眼，僵持片刻后，馬兒垂頭喪氣地耷拉下耳朵，無精打采，一口噴薄欲出的老痰被生生咽了回去。
蘇恒胃里一陣翻滾。
薛言錫得意洋洋，轉而對蘇恒道:“蘇兄，方才是你略勝半招，不過，那是在下的實力還沒有完全發揮出來罷了。”
蘇恒將嘴角的血跡拭去，背后青黃光海不散，淡淡道:“薛兄盡管出手。”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薛言錫眸光微閃，看著青黃光海的眼中有一絲忌憚，翻身上馬，口中叫道:“在下習慣坐在馬上征戰，不騎馬屁股不舒服，屁股不舒服就渾身不舒服，渾身不舒服自然就發揮不出全力。既然蘇兄要我動用全力，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駕！”
薛言錫嘿嘿笑著，口中說著混話，也不管蘇恒答不答應，一巴掌拍在馬屁上，厚著臉皮就馭馬騰空，興沖沖地飛奔而來。
蘇恒面色不變，也沒有因對方破壞對決的公平多說什么，他的眼中閃著精光，發現那馬踏行變幻的步伐竟與先前薛言錫所變白玉龍象的一般無二。
又見馬兒踏空，身軀一抖，渾身的肌肉隆起，瞬間膨脹了三圈，一掃猥瑣邋遢，變得高大無比，威武雄壯。濃厚的毛發在勁風吹拂下迅速變長，上面沾染的污穢脫落褪去，純白無瑕，在陽光下閃耀如雪的光澤。
霎時間，一匹威風八面的高頭白馬就出現在眼前，令人耳目一新。
“唏律律！”
白馬長嘶，聲如山洪洶涌，摧毀一切，有萬馬奔騰的兇悍氣勢。
蘇恒神情有些凝重，在他聽來，那高亢響亮的馬嘶中，還夾雜有細微的鳳鳴聲。
正在疑惑之際，但見白馬背上突然拱起兩個細微的凸起，緊接著，一對潔白的羽翼從中延伸而出，霍然展開，如凰飛天，搖動九重，帶著一股神圣尊貴的王者之氣，踏遍億萬里山河。
蘇恒雙眸微微瞇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嘴里輕吐出兩個字。
“凰馬。”
這頭愛學驢叫的猥瑣白馬，居然是妖族中的王級種族——凰馬！
凰馬，非凰似馬，是一種具有兩者部分特征的種族。這種種族雖然只是王級，卻比一些皇級妖獸還要珍貴，不僅因為它十萬年難得一出的稀少數量，還因為凰馬的一種特殊能力。
凰馬是圣馬，可以為主人帶來無邊福澤和大氣運，在潛移默化中改善主人的命運。正因為此，一直以來，凰馬都頗受世人的推崇和喜愛。只可惜，凰馬少得可憐，洪荒大陸有典籍可考的數百萬年來，天地間出現過的凰馬也不超過一手之數。
“果然，上蒼不會只眷顧一個人。薛言錫得到鎮獄神將傳承，又獲此圣馬，真是好大的氣運。”
蘇恒暗嘆，見薛言錫駕馬沖來，他心念一動，背后青黃光海猛地向前撒去，奔涌呼號，宛如海浪傾覆而下，要將對方連人帶馬打落塵埃。
凰馬的實力讓蘇恒很是吃驚，竟達到了天仙中階，離高階也不過一線之遙，但他依然無懼。蘇恒相信，任何力量都將在落神羽下涅滅成虛無，凰馬也不例外。
“唏律律！”
凰馬又是一聲長嘶，在與青黃光海接觸的剎那，它前腿猛地立起，背上潔白鳳翼奮力一扇，一股秘力化風拂下，竟將青黃兩色神光吹退了半丈。
隨后，凰馬腳步連踏，蹬碎九重，步步生輝，在神光卷土重來、徹底淹沒之前，馱著薛言錫穿梭光海，奔向蘇恒。
而在此過程中，原本被光海淹沒的地方在鳳翼的扇動下，也紛紛退散。雖然只是眨眼的工夫，但也足夠凰馬通行而過了。
凰馬，竟然化解了兩色神光！
“這對鳳翼……”蘇恒一下子就看出了關鍵之處，凰馬有此本事，全賴那對鳳翼。
而先前薛言錫變身白玉龍象的那對翅膀，也與此一模一樣。
蘇恒猜想，那多半是某種與凰馬有關的道法神通。或許是薛言錫尚未煉成此術，抑或是他比真正的凰馬少了點什么，若不然，先前他自己就可以破解落神羽了。
凰馬速度極快，也不怕落神羽，但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光海的影響。蘇恒本可直接閃躲避去，但見到馬背上躍躍欲試的薛言錫時，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靈族域子，我讓你知難而退。”他心中自語，雙眸閉上，真如元神和不朽真體的力量暗暗加持戰神化身。
轟隆隆！
一聲巨響，如雷鳴鼓吹，整片天地都是一晃。蘇恒再睜眼時，雙眸神光燦燦，犀利若天劍，身上的氣息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淵如獄，幾乎要沖破天仙大圓滿的境界！
正在揮舞
煉獄斷劍的薛言錫身體陡然一僵，胯下的凰馬亦是放緩了腳步，連連長嘶不已。
緊接著，他們看到蘇恒右手手心有團赤紅火焰在燃燒，聲聲高貴冷傲的雀鳴從中傳來，火雨紛飛，一只絢麗的神鳥在火焰中翻飛盤旋。烈火熊熊，那神鳥鳳目一瞇，驀然瞪視過來，把凰馬嚇得一激靈。
凰馬腿腳松軟，駭得魂飛天外，一時忘了如何剎住疾奔的身形，情急之下，竟以臉著地，在虛空中猛搓出數十丈，才惶恐停下。
蘇恒看得目瞪口呆。
薛言錫更是因它這一舉動羞得滿臉通紅，但他這次并沒有怪罪凰馬，眼睛死死地盯著蘇恒手心火焰中的神鳥。
“神鳥朱雀！”
他一字一頓，心中震撼莫名。
這是比鳳凰還要尊貴的天下第一神鳥，血脈舉世無雙，凰馬雖是圣馬，但在朱雀之威下，也不得不低頭。
蘇恒手托朱雀虛影，卻并未將神通祭出，反而還將落神羽撤去。微微一笑，他淡淡道:“薛兄，點到為止？”
薛言錫神色陰晴不定，感受著蘇恒身上翻了好幾倍的強大氣息，又看了眼跨下驚懼的凰馬，沉默半晌，最終嘆了口氣。
“蘇兄棋高一著，在下佩服。或許有朝一日，蘇兄真能從西天借來龍象肉吃，屆時別忘了你我約定之事。”
蘇恒啞然。
這薛言錫真是個奇葩，在這種情況下，想的竟然是吃……
“一定！”他無奈點頭，把手一收，朱雀虛影便隨火焰散去。
凰馬這才把低垂的腦袋高高昂起，威棱四射，睥睨天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傲姿態。
“呸！”薛言錫啐了一口，鄙視道:“臉剎？你他娘真是個人才，哦不，馬才！奶奶的，我這面皮都丟到你臉上去了，怪不得馬臉這么厚，這樣都磨不破！”
凰馬羞得老臉通紅，“嗯昂嗯昂”又叫喚了幾聲。
“啥？你讓我不要說了？你還知道不好意思？你不讓我說，你憑啥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自己做的蠢事還不讓人說了！我非要說，氣死你！你這傻馬！笨馬！色馬！”
凰馬頓時急了，后腿連連蹦起，要將薛言錫甩出去。
薛言錫急忙抓住一綹馬鬃，怒道:“你再蹦噠下，老子回去就不給你找母馬了！”
凰馬一下子消停下來，低著頭，垂著耳朵，不敢放肆。
薛言錫連翻白眼，而后對蘇恒笑道:“不好意思，我這馬天生猥瑣，讓蘇兄見笑了。”
戰神化身散去，蘇恒恢復本來，莞爾道:“薛兄過謙了，薛兄能得此圣馬，著實令人羨慕。”
薛言錫嘿嘿直笑。
“你我賭斗已了，還請薛兄信守承諾。”
“這是自然。”薛言錫一揮手，微微抱拳，“長老們交代的事，我已盡力，日后我絕不會再拿此事來煩蘇兄，就此告辭，我們古戰場見。”
薛言錫快人快語，雷厲風行，牽起凰馬就往外走，突然腳下一頓，回頭補充了一句，“不過，蘇兄日后若是想加入靈族，薛某歡迎之至。”
說罷，不等蘇恒回答，他大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