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霧如高山云海劇烈翻涌,繼而開始回收,像是有一頭饕餮正張開大口吞吸天地。隨著邪霧的淡化,原本灰黑不可見的戰場頓時暴露在眾人眼前。
場中四人現出身形,蘇恒和岐老自不必說,天青子也不再僅以神通顯化出一張臉,并不高大的身材,落在眾人眼里卻似比天還要偉岸,高不可攀。
金仙高階,這境界凌駕在在場所有修士之上,若非早前失落在兩大殺陣之中,他的氣息還要強盛幾分。
天青子虎目睥睨,氣勢逼人,雖然現了真身,身上散發的殺氣卻更濃重了。
先前之所以放出邪霧,是要阻擋眾人神念探測并制造混亂以求脫身,此刻才出殺陣便又陷入蘇恒的結界中,雙方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些小手段不用也罷,還不如集中法力全力迎敵。
在他身邊,一名樣貌年輕的黑衣修士正眼神淡漠地盯著蘇恒,長相普通,平平無奇,膚色卻比女子還要白皙,在身上的黑色布料襯托下更顯突出。
顯然,這就是當代神族的詛咒之子。
詛咒之子,和天刺之子一樣,都是以詭奇的神通手段或行事作風聞名于世,如果將神族四十九位道子分成頂流和一二三流四個層次的話,差不多能介于一二流之間。
詛咒之子天賦詭譎,常以咒術殺人于無形,甚至殺人于千萬里外,而且咒術種類千奇百怪,世上更是少有相對應的克制之法。不客氣地說,一旦中了他的咒術,除非施術者親解或以高于施術者一大截的大法力大神通強行鎮壓驅逐,否則必死無疑,令人驚怖。
因此,世人對應付詛咒之子有個共識,那便是以“防”為主。咒術雖然發出,但只要未作用在身上,自是無礙。
當然,做的總比說的要難,詛咒之子“殺人于無形”的手段絕非胡亂吹噓,很多時候都會讓人防不勝防。此前蘇恒闖入邪霧之中,照樣中了招,只是他戰力無匹,法力之雄渾,足以力壓詛咒之子,這才無礙,換作一般初階金仙,定要手忙腳亂一番。
此外,中了詛咒之子咒術的,不一定都會身隕,但下場卻比死亡更可怕——淪為傀儡!
只要詛咒之子愿意,他可以隨時讓一個中了詛咒之術而無反抗之力的受害者成為自己的奴隸,對自己言聽計從。
當年九霄閣上決戰,天行之子身邊跟隨的面具男子就是詛咒之子的傀儡,其突然發難,險些讓以青龍星宿神陣震懾群雄、威風凜凜的蘇恒當場身死。每每回想,蘇恒都心有余悸,幸虧那傀儡自身修為沒有太過離譜,所能施展出的詛咒之力也不強,不然那次真要陰溝里翻船了,后果不堪設想。
也正是那一次,蘇恒和在此之前素未謀面的詛咒之子結下了死仇。
而論起詛咒之子的可怕,還不止這些。這個常被對手戲侃為“烏鴉嘴”、“掃把星”的道子所能帶來的威脅力,其實并不穩定,而是通常與時間掛鉤。如果他們死盯準某個人,經過長久的精心準備,甚至在金仙境都可以跨階咒死對手。
當然,這種咒術也有不小的風險。受術者被咒死需要一個不短的過程,這期間很容易發生變故,若是被高明之士識破并破解詛咒、打斷施術過程,前功盡棄不說,甚至還會反噬施術者,讓他自食惡果。
這一點,
想想當初以釘頭七箭書暗害蘇恒不成而反受其害、最終身死的封池瞑就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說,詛咒之子的可怕毋庸置疑,更何況這位道子受天眷顧,體質特殊,即使施術失敗遭受反噬,反作用在己身的咒力也會削減一半,只要不是兵行險著去算計道行在己之上的敵人,通常不會有性命之憂。
種種這些,都是詛咒之子逼近一流道子之列、甚至對一流道子造成生命威脅的倚仗。
但詛咒之子也有致命弱點!
眾所周知,詛咒之子施展的咒術越厲害,所需的施術時間就越長,倘若臨時與人大打出手,所能發揮出的戰力便會大大下降。雖然他們隨手也能施展咒力,但這只能欺負欺負低境界修士,一旦遇到同級的狠角色,便會極其被動。
這就是詛咒之子介于一二流道子之間卻未能真正躋身一流之列的主要原因。
蘇恒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對于眼前的“陌生人”,他敵意極大,原本面對三教都未有半點變化溫和笑容早已斂去,嘴角掀起一抹帶著殺氣的冰冷弧度,冷哂道:“別裝模作樣了,想叫就大聲叫出來,剛才那兩槍刺得不輕,強忍著傷勢只會惡化,待會兒我殺起來難度太低,沒有成就感。”
詛咒之子面不改色,體表卻騰起一股紫金色的氤氳霧氣,將他全身包裹,整個人看起來朦朦朧朧,仿佛站在另一個平行世界中。
與此同時,針鋒相對的聲音傳來:“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對詛咒之子一無所知,妄自尊大只會讓你像跳梁小丑一樣,徒惹人笑罷了。”
“死鴨子嘴硬。”以蘇恒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層遮攏形體的紫金霧氣其實是一個個符文,但不是用來詛咒的,而是某種不為人知的療傷秘法,甚至有可能是詛咒之子一脈天生獨有的。
他看得出來,但金仙以下的修士卻沒這份眼力勁了,詛咒之子這副作態,無疑讓他更添幾分神秘,加上詛咒之子嘴上強勢不讓半分,更是讓一眾至仙覺得他深不可測。
蘇恒并不拆穿詛咒之子的這些小手段,等自己親手斃掉對方,可比說一千一萬句話更有用。他向前逼近一步,斜睨詛咒之子:“你覺得我殺不了你?”
詛咒之子呵呵一笑,雖未回答,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不屑。
蘇恒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居然被人小瞧了。嗯,自從晉入金仙以來,倒還沒真正宰過一個同級的,今兒個開個頭,以后應該就不會有人覺得我像小丑了吧?”
場外眾修士相視無言。
金仙境界號稱不滅,即使同級高手之間會有差距,卻也很難被擊殺,你小天尊強則強矣,詛咒之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何況他身邊還有個高階的天青子。雖然天青子此刻戰力不在巔峰,且蘇恒有岐老相助,但岐老卻不可能跟天青子真個死戰到底,而詛咒之子一旦瀕危,同在一條船上的天青子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不顧一切地援手,你又如何得逞?
想到這兒,更是無人覺得蘇恒真能獵殺詛咒之子,倒不是小瞧他,相反已經很高看了,實在是個中難度太大。
“吹牛,看你到時候如何收場。”風鈴抱胸冷笑,她想起詛咒之子先前嘲諷蘇恒是“只會妄自尊大的跳梁小丑”,一旦蘇恒無法擊殺他,那不就落實了這個評
可緊接著,看到和蘇恒并肩而立的岐老,她又是一陣著惱,暗暗抓狂,不明白岐老為什么要出手相助,難道不知道就是因為這家伙帶了兩個禍水過來,才讓她眼巴巴地看著神物從她指縫間溜走的嗎?
“不自量力。”一旁的天青子瞥了蘇恒一眼,而后又看向岐老,似乎只有眼前的老頭才會讓他重視。
“哼!”蘇恒一聲冷哼,體內血氣沸騰,翻涌澎湃,而后自天靈沖霄而起,濃厚的戰意和殺氣融入其中,將天空染得一片血紅。
手中銀槍抬起,遙指對面二人,蘇恒寒聲道:“豬鼻子插蔥——裝什么大頭蒜?我先殺了這小子,再殺你這老小子,金仙又怎樣?今日也得死。”
話至末尾,甚至還未說完,詛咒之子便插口,試圖阻斷他不斷攀升的氣勢:“好了好了,說夠了沒有?如果你手底下的本事有嘴皮子上的一半厲害,那我今天這條命還真就交代在這里了。”
說罷,又是一陣云淡風輕的輕笑。
“這混蛋,真可惡!”場外,冷月舞氣得柳眉倒豎。
青兒微微頷首,眼中也有殺氣彌漫。這詛咒之子每次說話都輕飄飄的,要么就是一笑置之,看似不喜爭辯,實則比唇槍舌劍更厲害,更讓人聽得惱怒,繼而影響戰斗狀態。
“真是一條毒蛇,不過,你很快就會相信的。”青兒喃喃,對蘇恒極有信心。
別人不了解,但她們兩個對蘇恒的實力卻再清楚不過。當初在大道城外,足足四位金仙攔路,其中還有一位高階金仙,都差點被蘇恒反殺一個,此刻詛咒之子激怒蘇恒,自以為是干擾了他的心境,其實是將自己推向了鬼門關。
當然,蘇恒殺他之心早定,而今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進程而已。
在場皆非庸人,自能聽出詛咒之子言辭之中的殺傷力,都等著看熱鬧,看蘇恒如何反應。
蘇恒危險一笑,手中銀槍猛地刺出!
這回詛咒之子做足了準備,在蘇恒抬臂的時候就開始退了,身形閃滅,快到極致。與此同時,天青子也一手向這邊抓來,誓要讓蘇恒狠狠落個面子。
氣勢洶洶出擊,卻無功而返、甚至灰頭土臉收手,這絕對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一招“朝生暮死”,一半槍身都沒入虛空中隱藏不見,然而消失的槍尖卻并未像眾人所料那般刺向詛咒之子,這讓天青子的一抓一下子落了空。幾乎同一時間,一抹雪亮的槍尖寒芒逼近天青子眉心,刺得他肌膚隱隱作痛,有輕微撕裂感,而蘇恒也從原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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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子驚怒,沒想到蘇恒如此膽大包天,居然轉移了目標,直接對他出手了,泥丸宮中飛出一件法寶,迎面撞向刺來的槍尖。
眼看兩件法寶就要相撞,一道清脆而響亮的聲音竟搶先響起,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去,登時愕然,連二寶碰撞的結果都忽略了。
一道身影倒飛出數百丈,口中血沫橫飛,牙齒碎片亂濺,一邊臉頰更是紅彤彤腫得老高,面皮未破,但皮下的血肉卻都爛了,顯得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原地,一名白衣男子從容地揉著右掌,嘿嘿笑道:“在下平生兩大愛好:打人專打臉,罵人專揭短。兄臺看我手藝如何,合口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