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松面色稍緩,點了點頭,“酒都過去作為一個資源型城市,重工業靠煤礦,輕工業靠白酒,“一黑一白”的模式持續了很多年,受惠于上世紀的幾次企業內遷,奠定了一定工業基礎。但一方面船運支撐的傳統工業因為通航成本發展不快,一方面進入新時代后也面臨老國企轉型的陣痛。就算是農業也因為多山少平原而受阻。”
“不錯,許書記看的通透!”陳子安道,“我們要找到當年“水陸交會、貿易四達、六渡八幫”的古碼頭感覺,像水一樣流動起來了,引領新活路的出現。”
“你說的很對,可沒那么簡單。”許青松再次感慨。
“確實不簡單,但我們井九集團可以為家鄉的第二次騰飛助力。”陳子安正色道。
“愿聞其詳!”許青松給陳子安倒了一杯茶,有些期待這個最近風頭無二的年輕人能夠帶來一些破局之法。
“政企合作,構建城市級別的產融協同平臺,通過戰略合作,創建產業生態圈,吸引很多優質的企業進來。”
“和井九集團合作?”
“城市產業發展離不開貨品原料的流轉,不論是生產型產業還是加工型產業,最后都要“買的進來”和“賣得出去”。”陳子安看著他道,“賣這方面,井九集團可以提供數字化集銷系統。這也是我們天虎商城的核心資源。”
“說起來也不復雜,酒都在井九集團的幫助下通過集銷平臺讓本土的特產、工業制成品、酒類產品等等觸網。走出酒都,面向全國!”
“燃面就不用說了,這可以說是我們的試點,目前推進的效果還不錯,若不是之前熊懷瑾搗亂,現在應該在省內完成落地了,對吧,華子?”
“嗯,我們今年的目標是在省內達到30家分店!同時,線上渠道完成產品的研發,明年正式開始進行線上推廣!”
“三千面館確實是一個值得宣傳的項目。”許青松淡笑道,“老熊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就別提這茬了,陳總,你繼續說!田貴,筆記你可得記好!”
陳子安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買這方面,利用集采平臺,以城市整體為依托構建跨公司的采購平臺,這議價能力就不是一家公司和一個區域產業能實現的。”
“這是我們第一層合作,我定義為技術輸出!將井九集團的經驗賦能到酒都的產業上去,讓整個城市的效率提升起來!”
“第二層呢?”
“產融結合!”陳子安笑了笑,“產融結合是一個很多地方都在提,但是不容易做漂亮的領域,歸根到底,又懂供應鏈又懂金融,還知道怎么打通金融機構和供應鏈上各層級之間信息通道的技術服務型企業,很少。”
“而井九集團,恰恰就是這極少數企業中的一個,甚至說是龍頭也不為過!未來,我們井九金服可以為酒都的產業提供融資租賃、融資擔保、商業保理、供應鏈金融等配套金融服務。許主任,你知道我們井九金服另外一個股東是誰嗎?”
許青松搖頭。
“華國銀行!所以,我才說,我們是最適合做產融結合的平臺。”
“第三層,運營賦能!傳統的政企合作,主要是政府提需求、企業給方案,然后各玩各的,技術交給政府了能用到什么程度全看地方的本事。”
“我們要做的是技術加運營雙重賦能!把井九集團累積的技術和經驗用到位,企業最了解企業需要什么,企業也最了解商貿交易、供應鏈管理、金融需求、市場生態等等。”
“這三層輸出和賦能,按零售業內常說的話就是人、貨、場、數據的打通……”
“有了這套首創的數字化產融協同平臺模式,酒都本地的企業過的好,產業做的強,就能在做大現有企業存量的同時,也吸引更多的新興企業和產業落戶酒都,把增量也做強……”
陳子安滔滔不絕。
整個辦公室基本上只有他的聲音。
許青松聽的投入,田貴記得也很投入,劉華也是聽的入神,他已經把陳子安想的很厲害了,可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在高中階段毫不起眼,平平無奇的同學,現在已經遠遠的將自己甩在了身后。
如此高屋建瓴的建設性意見,不止劉華,就連許青松也是漸漸被折服。
很多年了,酒都除了一個六梁液,似乎再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產業了。
“陳總。”震驚歸震驚,聽完了陳子安的講述,許青松開口道,“你這套打法和設想,都需要基于一點,那就是,井九集團要足夠優秀,足夠有號召力。”
“許書記,這一點,還用質疑嗎?”陳子安的眼中閃著光,笑容燦爛道,“如今在華國的互聯網圈,我們已經逼近前五,甚至今年如果發展順利的話,將藤訊拉下馬,也不是沒有可能。”
“游戲,通訊軟件,金融,娛樂。我們在這些新產業領域,都是華國的風向標!井九集團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
“可這些都是你在蓉城,在燕京的產業。”許青松看著陳子安,略有深意的說道。
“酒都我的產業一直都很明確!”陳子安咧嘴笑道,“上次和許書記談到的會計網校,以及三千面館!”
“三千面館算是依靠我們井九集團渠道賦能的一個樣板點,一旦取得成功,將會起到一個絕佳的示范作用。到時候,三千面館的模式可以更多的復制到酒都其它本地產業上。”
“我記得,年初的時候,你和我說五年之內要將三千面館做上市?”許青松瞇眼道。
“四年!”陳子安伸出了四個手指。
正在喝水的劉華差點沒被噎住,大哥,你沒喝多吧?如果把今年算成是第一年的話,可就只有三年半了?
“昨天,我和華子商量,準備把三千面館的總部設在酒都!同時,進行a輪融資!”陳子安笑著看著許青松道,“不知道,酒都這邊有沒有興趣?”
“你們是準備復制六梁液的模式?”許青松用手指輕輕敲了下桌子。
“不完全是。”陳子安道,“六梁液,酒都國資是絕對的控股,三千面館,控制權還是在井九集團。”
“也就是說,你是想拿酒都國資給你背書?”
“可以這么說!傳統產業,你們來運營管理,自然沒有問題,可三千面館它更多的是屬于新經濟產業的范疇,依靠線上渠道去打開線下市場,說實話,真要拿給你們做,撐死了也就能把酒都這個市場給拿下,要想擴張成全國性的食品鏈,基本不可能。”
“所以,對于你們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當一個財務投資者。一方面,給外界一個政企合作的信號,另外一方面,得到的實惠也不少,三千面館未來的估值,可是百億以上!”
許青松看了眼田貴,倆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許青松緩緩開口,“陳總,你們準備融資多少?”
“兩千萬!”
“占多少股份?”
“百分之二十!”
“陳總,三千面館現在處于虧損階段吧?”許青松皺眉道。
“許書記,有兩點你要明白,第一,井九集團并不缺少資金,三千面館這次的融資,更多的只是一個形式,第二,流量行業的估值,看的是熱度和人氣,在發展初期,可不能單看利潤情況。”
許青松再次蹙眉。
陳子安的話他聽明白了,人家三千面館發展的好好的,不差錢,融資就是找個機會,讓你酒都政府進去當當門面,好為未來的政企融合打個樣。
“田貴,你和陳總接觸的比較多,三江面館,一個億的估值你覺得貴嗎?”許青松將皮球踢給了一旁的田貴。
田貴心中罵了一句tmd,臉上卻是肅然說道,“和六梁液比起來,確實不算貴!”
許青松無語。
廢話!六梁液現在快千億的估值,不要說酒都,就是整個蜀省,能超過六梁液的有幾個?
“那你覺得我們有投資價值嗎?”許青松齜牙追問道。
“這個……”田貴有些無奈,這老家伙明顯就是想投又擔心后面出問題,想找個人背鍋。這口鍋,自己到底背還是不背?
他又瞥了眼陳子安,咬了咬牙,就沖著每年一百萬的教育基金,這個鍋他也認了!
“我覺得有投資價值!”田貴豁了出去,“以井九集團的發展和陳總的魄力,我相信三千面館未來估值幾十億很有希望!”
“田局說的不錯。”陳子安倒是有些意外今天田貴的表現,“四年之后,五十倍以上的回報,對酒都來說,怎么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既然你們都這么有信心了。那我這個老家伙也跟著你們年輕人搏一把。”許青松笑道,“陳總,這次我可是沒跟你議價!”
“許書記高瞻遠矚,陳某心中明白。”
“田貴,你把我們今天的談話做個會議紀要,陳總提到的政企合作三個層次,還有三千面館的融資,我們專項向市里做個專題匯報!”許青松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容綻放開來。
正事談完,幾人聊起了家常。
“陳總,井杰投資合伙企業,是你控制的吧?”許青松嘴角微動。
“許書記怎么突然問起這個?”陳子安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這家合伙企業從去年開始一直在購買六梁液的股票。”
“這不很正常?像六梁液這樣的明星股,在市場上是機構競相追逐的對象。”
“機構都是有進有出,畢竟有利潤的考核,這家投資公司可是增持不斷。”
“長線看好也不是不可能。”陳子安縣道,“許書記,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陳總,你是不是對老熊還有意見?”許青松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
“當然!”陳子安也不回避,目光迎了上去。
“想成為六梁液的股東,給股東會施壓?”許青松低聲道。
“有這個想法。”陳子安點頭,許青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沒必要裝瘋賣傻了。
“陳總這手筆可不小,三千多萬股,市值都超過十個億了!”
“我早說過,我們集團并不缺錢。”陳子安淡笑道,“六梁液,酒都國資的股份比率太高,話語權太重,以井九集團現在的實力,還沒發影響到國資對于熊懷瑾的任命。”
“老熊這個人在業務上還是很有能力的。”許青松嘆了口氣道。
“有才無德!”陳子安眼神如電,“這樣的人,如果擱在井九集團,永不錄用!”
“咳!”
許青松再次嘆息,本來他還想著在這個事上能夠調解下,現在看來,陳子安的態度異常堅決。
“我現在有些懷疑,你剛才的構想,到底是真的為了酒都好,還是說只是為了加深自己在酒都國資中的影響力?”
“許書記,這重要嗎?”陳子安喝了一口茶道,“上面不是說過,只要黑貓,白貓,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陳總說的在理,是我狹隘了。”許青松點了點頭。一個熊懷瑾而已,說的不好聽點,開掉了,能對六梁液有啥實質性的影響?
既然陳子安的井九集團愿意在酒都落地新業務,助力酒都的發展,即便是奔著搞掉熊懷瑾這個目標,又有什么關系?
只要酒都經濟受益,老熊受點委屈,不算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