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星言會心勾了勾嘴角,他自然知道她說的是那被托付過來的藤原離鸞。
起先兩人有私仇,按她的性子,不愉快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他看似不經意問道,“那你看見誰不煩?汪文迪?”
她愣了一愣,但腦子很快重新轉了起來,腳下亦加快了步子,道,“當然是霏霏了,我最樂意看見霏霏了!”
話說到這,面前的房門便被打開了,張霏霏站在門口,一臉笑意相迎,挽過陳月歆的胳膊,打趣道,“大老遠就聽見月歆的聲音了,是不是偷摸在背后說我壞話呢?”
“嗨呀,這都被你發現了!”她亦是嬉皮笑臉,兩人一同進了屋,坐在了沙發上。
瞿星言隨后跟了進來,早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問道,“汪文迪和熊巍呢?”
張霏霏答道,“在房間里,藤原離鸞醒了,文迪說去看看有無反常情況,再決定能不能留。”
“要我說,殺了得了。”陳月歆往嘴里扔了一顆金桔,如是道。
方一說完,汪文迪同熊巍便前后從房間內出來,順手帶上了門,一同走到沙發跟前,坐了下來。
“怎么樣了文迪?”張霏霏問道。
汪文迪答道,“挺正常的,對于上官別鶴把她托給我們一事,她也表示知曉,只是不愿與我們有過多交流,想必心防還沒卸下,恰我們對她也有防備,暫時從她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這樣也好,她既不會影響我們行動,就只當多帶了一件行李吧。”
“也好,畢竟受人之托,已經答應了,應得終人之事。”她點了點頭,手中勾玩著陳月歆溫熱的手指,轉而問道,“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是什么?”
陳月歆接話道,“總不能帶著她一塊上蜀山、去昆侖吧?”
一月之期,超過了寒冬綠盛放的時間,汪文迪的情況是拖不得的。
“但我們沒有別的地方安置她,而且剛才我查看她情況的時候,發現她的軀體中,有雙圣之氣。”汪文迪捏著下巴道。
瞿星言冷聲道,“雙圣之氣,足夠保她不受魔氣侵蝕。”
“她不過是藤原中呂手里一顆棋子,嘍啰罷了,哪來的雙圣之氣?”陳月歆顯然不信,追問道。
汪文迪陳述道,“與藤原中呂無關,她現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體內的兩道圣氣,一道與紫砂壺同源,另一道與姊妹剪同源。即其一來自于程朱明,另一來自于明流火。”
張霏霏驚訝道,“這么神奇?怎么會如此?”
他思索了好一會兒,鎮定答道,“依我所見,恐怕與她的來源有關。”
“泥人?”陳月歆忽然道。
“與人無異,還能幾百年不腐。”瞿星言重復了當日在進入新藥研究所前,自己所做的推論。
汪文迪點頭,認可道,“八九不離十,是這么回事,藤原中呂所布的九靈聚陰陣要復活她自己,其中復活所用的軀體,她應當是準備一計不成,便奪取藤原離鸞的軀體。”
“只是被我們攪了局,上官別鶴強行帶走了藤原離鸞,她才不得不把自己復生的結果轉嫁到殺生石上,借九尾狐復生,否則就要前功盡棄了。”
“真狠啊!”熊巍摸了摸腦袋,詫異道,“藤原離鸞不是她女兒嗎,居然下起手了也一點情都不留。”
張霏霏道,“恐怕其中另有隱情吧,哪有人把自家女兒做成泥人的?或許藤原離鸞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兒。”
“是不是都與我們無關,這是他們的家務事,再說當事人可就在房里,背后議論人,總是不好。”汪文迪笑了笑,隨后將自己得出的結論補充完整,道,“關于她的來源,大約先是泥人成型,而后經明流火的紙人,二者力量相輔相成。”
“明流火說過,她的紙人不是式神,她剪出來的紙人,是某種意義上‘真正的人’。所以現在的藤原離鸞不僅與我們生人完全沒有差別,體內還存有雙圣之氣。總之,若要帶她一起行動,是無礙的。”
“而且阿巍身上暫無庇護之法,七羽錐的靈力完全不夠抵御魔氣,與她同行,可以增加我們的勝算。”
瞿星言很快把這剛燃起的希望掐滅,冷聲道,“但也只是增加,雙圣之氣先護本體,僅靠她和七羽錐,要使熊巍出入魔界無虞,還差了半截。”
陳月歆眼睛一亮,提議道,“不如我們把阿夏也叫來吧!”
熊巍也來了勁,問道,“可行嗎?”
“這倒是個法子,”張霏霏笑道,“我記得上回阿夏就說,她不會讓我們再等太久的!”
沉吟了一會兒,汪文迪拿了主意,道,“就這么辦,蜀山之行,就定在一周后。”
“一周?一周會不會太久了?我擔心……”她蹙起眉尖,關切道。
“不會,我們先回三清宮休整,期間我還想探清高玉繩手帕中藏的秘密,另外,也需要一點時間讓藤原離鸞接受和我們一起行動的決定。”他拉過她稚嫩的手,握在手中,道,“你放心,一旦上了蜀山,要去昆侖,就快了。”
“好,”她果也不再多言,轉而道,“我們要如何進入蜀山?”
他答道,“蜀山是天地道場,有形隱于無形之間,我與阿瞿可擺陣前往,機緣一到,靈山可現。”
“這么玄乎,”熊巍忙插上話,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道,“那怎么能聯系到阿夏?”
汪文迪成竹在胸,道,“我還留了一道仙音,在姑洗山使神夫諸處,要叫來朱夏,自然不難。”
眾人交換了眼色,計劃已定,便要各自回屋去收拾東西,準備今日即刻返回三清宮。
“阿瞿,”汪文迪忽的出聲,笑道,“你留一下。”
瞿星言依言沒動,隨著他轉去了陽臺上。
他雙手撐著圍欄,一臉愜意,也是開門見山,直接問道,“跟我說說吧,白虎的事。”
“我差點以為你當真完全不在意碎片下落了。”瞿星言背靠圍欄,沉聲將頂樓對峙之事概括了一遍。
沉默了一會兒,他很快接受了話中的內容。
汪文迪道,“這個白虎,性格倒是挺復雜的。不過這樣也好,起碼這碎片算是到了自己人手里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跟我講講陰陽神輪吧。”
瞿星言目光放得更加長遠,漠然道,“陰陽神輪其實沒什么好說的,你想知道什么?”
“一個問題,它為何會不成型?”汪文迪悠然望著他。
他平靜道,“因為元尊的力量散了,所以它也散了。”
“陰陽神輪,是元尊的本命法器之一,威力無窮,一直被視為審判四圣的神器,即——若四圣有違天道、不尊天機,唯有陰陽神輪可切割四圣靈魄,使其重修歷練,受萬劫加身之苦。”
“最后一次大戰,元尊損耗的也不少,她決定身入輪回,靈力便已無法維系陰陽神輪,她喊了我去,將這東西托付給我,彼時只剩一團太陰之精和太陽之精了,她又交給我三件事。”
他面上多了一絲肅穆,復述道,“第一,她把審判之器徹底交給我,要我凝形、重鑄陰陽神輪,我做審判者,為她引導四圣循天機行事;第二,他日天下若有大亂,有能人出世,為天選之人,我必要輔助其佐定天下。”
“第三,就是朱雀,她深知朱雀的性子,要我多多照拂她,以免她誤入歪道,有損天顏,也壞了自己的名聲,甚至害了自己性命。”
汪文迪點頭,若有所思道,“如此,九天玄女也算考慮的頗為周全了。”
他笑了一陣,調侃道,“只是我看,白虎好像對你這位欽點的大哥,不怎么服氣啊哈哈哈!”
瞿星言沒說話,收回了目光。
“我就隨口一說,別生氣嘛,我還有正事要問你呢!”汪文迪狡黠挑眉,攔住他的肩頭,一點也不見外。
他不與之計較,道,“問。”
“我雖修道,與蜀山之道大同小異,但到底也與他們不同,所以我只知天道如何流傳,卻不知蜀山的詳細事宜,”汪文迪收了玩笑的語氣,道,“你看的書多,知不知道現在蜀山傳到第幾代了?”
“若能碰上一二個熟人,要開魔界之門不是更方便嘛!”
瞿星言明白了他的意思,腦中飛速的搜尋起有用的信息來。
沒過多久,便鎮定答道,“現如今執掌蜀山的掌門有三位,一位是第十七代掌門,另兩位輩分處在第十三代,所以尊稱長老。”
“十七代?十三代?這隔得這么遠?”汪文迪捏了捏下巴,疑惑道。
他斜了一眼,似乎不想多做解說,道,“三清宮中應該有詳細的資料。”
“看書哪有聽書有意思啊?”
“你事兒真多。”
瞿星言才說完,里頭便傳來了陳月歆的催促聲。
她大著嗓門便道,“你倆嘀咕什么呢!咱們可都收拾好了,再磨嘰把你們倆留這兒了啊!”
瞿星言把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扯了下來,頭也不回的朝屋里走去。
汪文迪‘切’了一聲,也跟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