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念對于莫真的奇怪反應,有些茫然,但還是點頭道“好啊好啊,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
兩只被世人冠以“夜游神”名號的鬼,相視一笑,滿是瀟灑的味道,再望向溫子念的眼中,滿是欣慰和同情。
“唉?兩位大哥這火,怎么不怎么暖和啊!”
“荷荷,鬼火,怎么暖和呢?小兄弟莫要掙扎,很快的!”
“鬼火?啥意思?哎哎哎,你們又不是那些姐姐,別動手動腳的啊!唉?別——”
兩只鬼不由分說,便試著拉起溫子念的手,溫子念心中一頓惡寒,稍微一使勁便將兩人掙脫,往后一退,伸手握住背后的木劍,罵道“你們干什么,有話好好說不行嗎?你們以為你是那些個看上去極養眼的姐姐,敢那啥,小莫咋說來著!”
“揩油。。。”莫真木訥道
“對,揩油,你們是想惡心死我嗎?”
“小兄弟這話說的,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送你永生不好嗎?不要掙扎了,你越是掙扎,我們越是興奮!荷荷荷荷荷”
“對對對,兩個換兩個,一個都不吃虧!”
于是溫子念將背上的長劍取下,陰沉著臉說道“太欺負人了!我看你們是找砍啊——”
兩只鬼會心一笑,對于木劍不以為意,背著木劍就以為你是天師了?更何況,天師又能如何,站在這里讓你砍,你也沒那個出息砍死我啊,再說,我們,本就是但求一死而已,你生,我死!
多劃算!
“子念小心,他們不是人,他們是游離在戈壁之中無數年的亡魂,殺不死的,他們要用你的生命,換他們魂飛魄散,你快跑,我擋住!”
說完,莫真身前懸浮起一枚綻放著紫金光彩的符石,瞬間將身軀籠罩,朝著溫子念微笑道“雖然,我還沒有悟到書生先生所說的法門,必須用以燃燒三魂的代價來合道符石,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但是想來,收拾區區兩只野鬼,不再話下!”
二鬼大喜,不由得相互擁抱,泣不成聲道“好好好,符師啊,一個符師一個疑似天師,我們終于可以解脫了,蒼天有眼啊!”
“哈哈哈哈哈,快快快,兩位快些動手,我們站在這里讓你們殺,能夠殺死我們,你們就贏了,殺不死就墊背!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我們都是贏!”
原本打算先砍他十劍八劍的溫子念,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求生的生靈到處都有,但是這求死的反倒是少見,什么時候死亡都這樣讓人興奮了?這得了解了解!
于是,溫子念輕輕一劍,將莫真與符石分開,再將劍插在地上,說“你先別忙,師叔不是說了嘛,君子動手呸,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談談?”
二鬼楞了楞,狐疑無比的歪頭盯著溫子念,幽幽道“你不知道我們?”
“這話說的,我怎么可能認識你們?”
“不是,我們事說,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嗎?”
“你們有病啊,我為什么要認識你們?”
二鬼有些抓狂,氣笑“我看我們還是打架吧,這話沒啥說的!”
溫子念大怒“給你們臉了?來來來,伸頭過來,我試試看!”
二鬼歡快無比的跑了過來,彎腰將脖子伸長,不斷的比劃著“你朝著里,這里比較脆弱,準頭好點的話,咔嚓一聲就斷了!”
溫子念撓頭,萬分茫然。
“我說,你這小兄弟怎么如此不爽快,叫你砍你就砍,怎么嘰嘰歪歪,像個娘們兒?你砍不砍,你不砍就乖乖站好,我們自己動手!”
小山坡下望著這一幕的莫真,有些哭笑不得,首次對于兇名遠揚的“夜游神”產生了懷疑。
傳說,這是一群在這戈壁中晃蕩了無數年的孤魂,不死不滅。白日里全然不見蹤跡,可太陽一落山,便四處游蕩,找尋解脫之法。悠悠歲月以來,有無數能人異士,來此超度所謂夜游神,然而不但沒有超度成功,反倒是將他們折磨了個夠嗆,夜游神大怒,出手殺了一波人。
這才發現,但凡死在他們手里的人,都能夠將那些如跗骨之蛆的火焰分走一些,殺夠一定的人,便可以脫離火焰,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徹底消散。
對于常人而言,可能那叫做死亡,可對于這些白日里隱匿塵土之中,太陽一落便開始巡游戈壁的鬼來說,那才是解脫,真正意義上的解脫。
它們這一游,便是萬萬年之久,樹死了,山枯了,千里山河化作戈壁,它們還在巡游,甚至于巡游的目的,也不盡可知。當天邊的晨曦,撒落人間,不知疲倦游歷的鬼,瞬間消散,當天邊將最后一縷夕陽收走,百鬼夜行!
曾有享譽天下的高僧路過,發下宏遠超度眾夜游神,于黑夜降臨之際雙手合十,高作孤山之上,霎時間佛光大作,照得千里山河亮如白晝,滿地的孤魂卻好似瞬間落入油鍋之中,滋滋作響,兇性大發。
次日人們進戈壁之中尋找,莫說和尚,就連巍峨聳立的孤山,也不見了蹤跡,人們驚駭,奔走相告,好長時間里無人敢入戈壁。
不久之后,一位道士負劍下山,徑直朝著戈壁西行,劍指夜游。只是那道士生性寡淡,無人可知道士在戈壁中究竟做了什么,數月以后,有人趁著萬里無云之際,壯著膽子闖入戈壁,便發現了一個極為駭人的景象。
原來孤山的位置上,一口清泉,潺潺而流,在戈壁之中畫出一個玄奧的圖案,圖案上盤腿坐著個老態龍鐘的和尚,周身燃燒著幽幽鬼火,雙手合十,縱使烈日當頭,也依稀可見雙手之間,有微弱的金色光芒閃爍其中。
老和尚像是感應到有人煙出現,佛唱一句,說道“阿彌陀佛,老衲道行太淺,終是敵不過這漫天夜游,若不是道長出手,老衲最終也會成為夜游之一!”
此刻站在老和尚身前的唯一生靈,雖說看見和尚身上的幽幽鬼火,心中駭人萬分,但是對于老和尚前不久的神仙事跡,萬分欽佩,再加上有史以來從未有夜游神現身白日之中,所以心中恐懼也是降下許多,對于老和尚口中的道長,又是極為的向往和好奇了。
“大師,那道長究竟是何人?他又做了些什么?他人呢?”
“阿彌陀佛,恍惚間好似看見,一人一劍自東方駕馭紫氣而來,僅是一劍,便將貧僧自混沌中拉入人間,道人刻下一座法陣,借大地之力,將夜游與之隔開,貧僧便坐在法陣之上,只等太陽將幽冥玄火煉化,貧僧便可得以茍活!”
“道人呢?道人那里去了?”
“唉,道士一言不發,迎著眾神,朝西方而去!”說道這里,老和尚有些黯然,那道人看上去不過是四十來歲的樣子,一聲玄法竟然如此高深,要不是自己托大,想要憑借一人之力將夜游神度化,好換來無垢金身,宣揚佛法,可最后非但沒有超度,反倒是險些被超度成夜游神!這就很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師,我”
“阿彌陀佛!”老和尚高聲佛唱,閉口不言,唯有合十的雙手綻放的圣潔佛光,在訴說著老和尚的的決心。
他要在天黑之前,將幽冥玄火煉化,盡快去與道士匯合。
西行七百里,一塊荒蕪的大石之上,盤膝坐著一個神情木訥的男子,青色道袍,束發盤髻,頭戴一頂混元帽,頂髻別一木簪,身后背著一柄燃燒著墨綠色火焰的木劍,眼觀鼻,鼻觀心,雙手疊放在丹田處,緩慢的呼吸著,一坐便是一天。
等到羲和西垂,東方涌來的黑暗里,鬼影茫茫,無邊無際,道士緩緩睜開眼,身后的木劍竟然綻放出金鐵之聲,鏗鏘作響。道人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伸手握住劍柄,劍身上越發濃郁的墨綠火光,沿著劍柄朝道士手掌爬去,卻在觸碰到道士的一瞬間,滋滋作響,寸步難行。
道士渾然不覺劍身上如跗骨之蛆的幽冥玄火,只不過是毫不在意還是束手無策,便不得而知了。道士看著遠方鋪天蓋地的點點火光,眼中毫不在意,就像是見著了一副蠻不錯的風景,微微點頭。
道士楞了楞,那無邊的火光之中,有一抹金色的流光,以驚人的速度西來。道士定睛一看,扯了扯嘴角,頗為無奈。
不知為何,自他上山修道以來,他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山不來就我,我不去就山,一言一行如春風過境,自然而然,但是眼下這老和尚,就有些煩人了,修道二十年,見過不少的和尚,個頂個的紅塵氣濃,滿嘴的我佛云云,看上去虔誠無比,實則虛偽得可怕!
眼下的老和尚雖然真正有幾分佛的味道,但是想來還是張嘴便是諸如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這類的話語。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貧僧來晚了!”
道士扯了扯嘴角,翻了個白眼,隨手甩了個劍花,淡然道“大師既已脫困,又來此作甚?”
“阿彌陀佛,若不是道友相助,貧道怕是要見我如來了!”
道士又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道“得見如來,不是你們僧人的心愿嗎?再說,憑借大師的琉璃金身,區區幾只小鬼,能耐大師如何?大師莫要說笑。”
“阿彌陀佛,人間有此地獄,若是不度化,何以見如來?”
道士再次翻了個白眼,長劍嗡鳴,輕聲說道“既如此,大師退后,貧道心中逍遙劍,不斬惡鬼斬邪神!”
轟——
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