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夢,蒼茫混沌難辨東西的蒼穹,裂開一道縫隙,有陽光傾瀉。
悟道與否,溫子念也有些不清楚,但是大夢初醒,睜眼看人間,確實有了幾分色彩。
不再因為一人的離去而黯然無光。
找莫真,溫子念要去找莫真。
在溫子念的世界里,人影綽綽,卻只有三人的模樣永生難忘。
其一,自然是無處不在又像是從未存在的書生。自打有記憶以來,便低頭埋在書香里,少有言語。
其二,便是大山深處偶然遇見的莫真,要不是他,溫子念如何曉得,山外真有山,山外的風景與腳步方向,息息相關呢?
其三嘛......嗯,不足為提!反正睜眼便可見,出聲就會有回應。
她一直都在。書生也是。
至于小莫......
不知道為啥,溫子念總感覺小莫會吃虧,會受委屈!
身為好兄弟,自然不能讓兄弟吃虧的嘛。
嗯...找他!
一旁的老道士還在糾結,他到底是悟了,還是夢了?可是不管是悟了,還是夢了......沒道理會鉆到湖底啊!
老道士很不解。
“貧道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子念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湖里嗎?”
“湖里?!!什么湖?那個里?”溫子念很懵逼,撓頭皺眉,歪頭不解。
老道士沉默不語,后退幾步上上下下打量著溫子念,搖搖頭,確實不像是騙人,那...作何解?
眼看著柳樹下的氣氛,漸漸尷尬無聲。一個氣喘吁吁的身影,拖著一身的汗水,爬上了山頭。
溫子念眼神一亮,那人勉強抬起眼皮,看著樹下的三人,哽咽連連:“子念吶,你可算醒了!”
“哈哈哈,喲,這不是左老哥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左修竹很委屈,也很無奈:“大哥,你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湖里的水都快干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山下青曉社里的蜘蛛搭起了好多的窩。”
“你知不知道,天南海北的大富豪們,嗷嗷待宰。”
“你知不知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睡了一覺嗎,至于這么大驚小怪嗎?”溫子念很是嫌棄的揮揮手,打斷左修竹碎碎念個沒完。
不就是睡了一覺嘛!
睡了一覺?
左修竹當場跳了起來,只差沒有指著溫子念的鼻子,滿腦子親切的問候脫口而出。
轉念一想......畢竟自己家的寶貝疙瘩嘛,能忍就忍吧!
“我真的只是睡了一覺,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問小曦,或者道長呀!”
“我...咦?這裙子不錯,哪兒買的?”左修竹還想說些什么,雖然不能罵,但是陰陽怪氣一下,總還是可以的。
然而還是下意識順著溫子念的手指,撇了一眼一旁的林曦。
眼光毒辣的左修竹,一眼便看出這一身的不凡,心中飛速盤算著價錢。
嘖,炒作炒作,天價!
林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踮起腳尖輕輕轉了一圈,溫子念當即說道:“這裙子不賣!”
“哦,可惜了!”左修竹有些失望。
修道之人的眼里,世間種種都是路途中嬌艷的花朵,每一朵都是大道的顯化。
而商人的眼里,世間種種都可以用算盤衡量,幾斤幾兩價格又是幾許。
是按個頭算呢,還是按兩?
這裙子,要是在他手里,他覺得自己很有信心,炒出個價值連城的絕美價格。
但是大爺說了,不賣!那就不買。
大爺說啥就是啥,大爺萬歲!
擠出一個自認為溫和的笑容,左修竹上前拉住溫子念的手:“走,大爺,我們下山。”
“等會兒等會兒,我求求你做個人好嗎,現在啥時候還下山?要不要人活了?”溫子念很是傷心的喊道。
“啥?這話不對了,山下難道就不可以活了?我跟你講,山下有吃的,有喝的,還有小姐姐......”
左修竹扳著手指頭,將山下的種種好處一一列舉出來,尚未完全說完,溫子念尖叫一聲,嚇得左修竹心肝一顫。
“呀!”
“你干什么?有毛病!”
“走走走,事不宜遲......聽說一言堂最近新接了好幾個大單子,等著我簽字?”
“咦,你怎么知道?”
“廢話,我是誰,不出門也能知曉天下事!”
“那你還拖著,要不是我在相聲館安排了好些節目,大單子早飛了!”
“啥?不是說蜘蛛都編網了嗎?”
“額...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哈,走走走,下山下山!”
“嗯,那什么,小曦呀,回頭再找你哈!告辭!”
老道士與林曦對視一眼,一臉的迷茫。
這...發生了什么?怎么還有,小姐姐?!
“呀,溫子念學壞了,我得下山看看!”
“等會等會,來,帶上劍帶上劍,你要是砍不過,你就喊貧道!”
“噢,好的道長爺爺。”
下山的小道中,溫子念一把摟過左修竹的脖子,小聲道:“埃我跟你講啊,以后當著小曦的面,你可不準提小姐姐。”
左修竹連連點頭,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轉而爬上幾分疑惑。
“你不是對那巷子里的姑娘們沒那啥嗎?”
“是呀,那些姐姐太熱情了,我吃不消,但是呢,不得不得姐姐們真的好看!”
左修竹猥瑣一笑:“哈哈哈,我懂我懂,回頭我安排安排,叫他們不要這么熱情,要......矜持一點!哈哈哈哈哈,矜持一點好!”
“嗯...那可說好了啊,可不能一上來就毛手毛腳的哦!”
“嗯?聽這話的意思,你以前被那啥?”
“沒有沒有,就......嗯...姐姐們太熱情了,說屋里熱,脫掉衣衫要涼快一些。”
“你答應了?”
“沒有啊,要不然她們毛手毛腳干嘛。”
“哈哈哈哈,放心放心,待會我提前打招呼,除非你自己熱,不然不許任何人動手脫衣服!”
溫子念滿意的點了點頭,兩人便友好的達成共識。
生活著實有些枯燥了,天天聽相聲也不是個事兒嘛!
唱歌聽曲兒賞舞,就很不錯。
兩人便不知,身后遠遠吊著個小尾巴,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緊緊抱著懷里的鐵劍,一雙眸子里滿是嚴肅。
遠遠聽見兩人放肆的大笑聲,懷里雪亮的長劍出鞘一絲。
劍氣森然。
一路開懷大笑的溫子念,突然打了個冷顫,如芒在背。猛然回頭,幽靜小道行人匆匆,入目可見,滿是尋常。
左修竹好奇道:“怎么了?”
溫子念搖搖頭:“沒啥,可能天涼了吧。”
“嗯?”左修竹挑眉,抬頭看著當頭烈日直撓頭。
涼了嗎?濕漉漉的后背算怎么回事兒?
青曉社里,天南地北的商旅滿座當堂,望著臺上低垂的簾幕,談笑風生。
“喲,您也來了?”
“嗐,別提了,據說符師大人閉關了,就在近日出關,尋思著要是換個地兒交易吧,太過麻煩,而且比不上這里的航線。”
“那倒是,沿著青萍江一路南下,便是海,咱要去哪兒都可以。”
“埃,您說漏了一點,這青萍江離十萬里大山也很近!”
“對對對,而且我還聽說了,最近那片戈壁不知道為啥,且不說突然鉆出的山頭,便是戈壁里下雨這件事,就很匪夷所思了!”
“想來十萬里大山的山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大肆收購了!”
“這您就說錯了,真正攔著咱做十萬里大山生意的,不是戈壁,也不是一線天!而是十萬里大山當中的野獸!”
“聽說便是符師進去了,都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是嗎?有這恐怖?”
“不止如此,我還聽說....唉?開始了開始了,先看先聽,回頭再說!”
商人們止住談天說地的胡扯,挪挪屁股牢牢坐穩,端起雙手便是一頓掌聲如雷。
“各位爺兒好,廢話不多說,請各位爺好好坐穩,放聲大笑吧!”
開幕最后一刻走近青曉社的溫子念,看了一眼茫茫多的人,點點頭彎著腰走近自己的專屬寶座。
端上瓜子,切來西瓜,聽著身后的連連爆笑。
吾心甚慰啊!
這么有意思好玩的東西,就不應該埋在人海,被饑寒交迫壓下應有的色彩。
好!當賞!
啪啪啪啪啪——
一場相聲落幕,溫子念叫醒一旁打瞌睡的左修竹,示意其帶路。
咱也要去看看姐姐們的精彩表演。
黑暗的角落里,一抹雪亮的劍氣輕輕收回鞘中,某個抱著鐵劍的小姑娘,笑得直不起腰,以劍杵地,連呼不行。
好你個溫子念,這么好玩的東西居然一個人偷偷摸摸欣賞?
好,很好!這不得不獎賞一大寶劍啊!
鏘——
鐵劍出鞘一寸,錚錚作響。
溫子念縮了縮脖子,撓頭疑惑不已,止住前去喝酒賞舞的步伐,回過頭四處亂開。
奇了個怪哉!
“干嘛呢?走走走,我已經提起打好招呼了,樓里的姑娘們不會太熱情,也不會動不動就脫衣服的,哈哈哈哈,不過前提是你不熱!”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左修竹溫子念,一前一后相繼走入名為夜花的小巷子。
滿巷子的燈籠,滿樓的姑娘,花枝招展,嬌笑連連。
“大爺,上來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