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外圍,亂石林。
隨著莫真的一聲怒斥,一場戰斗拉開了帷幕。這場戰斗,二對一。其中,神御神子與斡旋神子可以說是三十六神國當中修為最深厚、對秘法有著最深刻領悟的兩人了。
甚至都有傳言說,斡旋神子與神御神子,已經被至高神殿內定為未來長老和祭司的繼承人,已經是半只腳踏上了頂峰。
當然了,這種傳言對于斡旋神御二位神子來說,都是些毫無意義的吹捧。他們很清楚,若真的日后要去至高神殿接任職位。首先,他們得有一定數量的神石,而且得是成色極佳;其次,他們對于自身的秘法也須得到達一個登峰造極的境界,距離傳說中的“一法頓悟,天地皆自在”的至高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遙,方有資格高坐至高神廟。
不然的話,就算真的能夠前往至高神殿,他們也會因為難以服眾而被眾人轟下神座。
不過有時候,謠言對于被害者來說,并不都是負面消極的,它也可以是一種鞭策。
自從謠言四起,兩位神子便沒日沒夜的在神國神廟之中參悟著上神留下來的大道。
古籍上曾說:“所謂人者,存乎一念之間。一念生,一念死,一念行善一念事惡。”沒有人知道一個人的一生會有多少個一念,但是曾有神佛說過。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樹一菩提,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石一乾坤,一方一凈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凈。”
修行者,修的可不就是這玄而又玄的一念之間嗎?
神廟很古老,上神很偉大。
整個神跡大陸的人都知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輪太陽,亦有一輪明月。只是塵緣太重,俗事太多;人間煙火、滾滾紅塵又太濃。璀璨的陽光、皎潔的月華都只會在人們內心深處綻放,又在悄無聲息里暗淡于紅塵之中。
又有幾人曾被自己照亮?
好在世間有神,好在神的光輝能夠穿過層層迷霧,落在世人那顆沾滿塵土的心上;也能夠打開一條空曠的通道,引領世人將光芒撒向大地。
從那以后,上到至高神殿,下到黎民百姓,人人便能通過觀想破軍上神的神像來引導自己的光,照耀著世間的每個角落;從那以后,人人都可以站在人間大放光華,以凡人之軀,行上神之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時與莫真戰作一團的兩人,更像是所謂上神的化身。一呼一吸,一舉一動間傾灑的元氣,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元氣,而是上神神力的投影。
盡管如此,神畢竟是神,哪怕只是其小部分的神力投影,也足夠影響到當下世界里的一切了,也足以讓此時的莫真灰頭土臉,險境頻生。
神御神子以三十六天罡秘術中的游神御氣,將神念外放牽引著四周一切砂石塵土,再灌上一口元氣,一拉一扯間,四周大到巨石,小到沙塵都受到神御神子操控,皆砸向莫真。
而斡旋神子的三十六天罡秘術斡旋造化,更是讓這場戰斗推上了頂峰。
正所謂斡旋造化者,斡旋天地,玄堪造化,無中生有,以死為活。
又一巨石砸下,莫真擦去額頭沁出的汗水,猛然朝前遞出一拳。堅硬的石頭霎時間四分五裂。然而,隨著斡旋神子的雙手一掐,元氣一吐,四分五裂的石頭就好似活了一般,順著泥土滾上一圈后,便又完完全全拼湊在一起。
神御神子見狀,探手一捏一拉,莫真身后的巨石便又朝著莫真落下。
如此一來,莫真也就沒辦法不人灰頭土臉了。雖說在古逍堪稱變態的教導下,莫真的小胳膊小腿可謂是鐵皮銅骨;幾塊頑石,幾截枯木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但是,被神御神子駕馭起的木石,又豈是只有堅硬沉重的特性?便是拳頭大小的石塊,砸在莫真身上之時,也是會迸發出一道又一道沉悶的雷音。
當中所蘊含的力量可想而知,更別說那些本就已經很不可思議的巨石了。
所以每當莫真想要突出飛沙走石的包圍,他的身前會有巨石當頭砸下,四周稍小的石塊又在嚴正以待,隨時都會帶著摧毀一切的勢頭砸下。
于是三人的戰斗剛剛開始便陷入了膠著,誰也不敢松手,誰也奈何不了誰。莫真還好,畢竟這么長時間以來,古逍送了他一件最為寶貴的禮物。
一對無所不摧的拳頭,一副銅皮鐵骨的身軀,一顆能在任何情況下保持清醒的大腦。
可是神御神子和斡旋神子就不行了,像這么高強度地駕馭心中神石,要不了多久他們倆便會因為心神受損,失去對神石的感應。
沒了神石,他們便有可能會被上神灑落的光輝灼傷,甚至還有可能會應此殞命。
這就……很讓兩位神子覺得操蛋了,不得不對眼前被二人合力困在飛沙走石中的少年了。神御神子換上一口氣,盯著莫真便問。
“喂,那個啥,啥真來著?嗯,你到底是誰啊?我們哥倆惹你了?”
莫真吐出嘴里的沙土,四下打量了一陣,發現上下左右前后,皆有小山似的巨石懸在空中,撓了撓頭,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起來。聽見神御神子正在問自己,莫真很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道。
“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叫莫真,莫真的莫,真假的假!”
“哈?”
“不是,我說二位,你們這樣耗著沒什么用的,真的,相信我,你看哈,你們不攔我吧,我兩拳頭就把石頭取出來了,你們攔我吧......確實,你們這破爛玩意挺好使,短時間我還真的沒啥辦法出去!”
“但是,但是呢兩位,你們撐不了多久的,熬都熬死你們!所以呢,你說何必?反正這結局都一樣,干嘛非得把過程玩得不一樣了呢?”
斡旋神子與神御神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底的決絕和果斷,扭頭過便對莫真說:“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而且我們也承認,你的本事確實很大,合我二人之力也的的確確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知道這神石,還可以當炸彈使么?”
莫真怔了怔,怪叫道:“不是吧,這就要玩命了?您二位可得想清楚了,那可真的是要死人的哦,可是我剛剛也說了,我只要石頭,不要人命,所以……要不您二位再考慮考慮?”
斡旋神子微笑道:“雖然我相信未央兄的字能夠打敗你,也挺像看見你倒在未央兄的手下,可是呢……我突然沒什么心情看你了,咱準備準備,再碰碰?”
神御神子暢然大笑!
眼見二位神子這般決絕,莫真沒來由地開始慌了。接下來這二位神子想要做的事情他知道,而且他也做過,可以說若是做了這個選擇,基本上是沒什么幾率能夠活下來。上一次他這樣做……要不是某個神經病胡亂瞎搞,沒準他早就死了。
現在想起來,還挺感慨的。
不過這一次嘛,要做出選擇的不是他,而且那個神經病也不在這兒。他只需要熬過極短的時間,那他就贏了。
“既如此……”莫真從地上站起,隔著巨石與神御、斡旋二位神子說:“那就來吧,再碰碰!”
神御神子看了一眼斡旋神子,笑道:“斡旋兄,此生能夠與你做兄弟,我很榮幸!”斡旋神子搖頭笑罵:“矯情,不過……能和你做一遭兄弟,我也很榮幸!”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大笑間,兩人心湖之上的天空中,東南西北各有一顆星辰亮起。紅勝火,白如雪,皎潔如明月,璀璨似烈日。
四顆星辰拖拽起長長的彗尾,齊聚心湖正中,便要將所有的力量合于心湖之上三尺之處。
老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而在他們這些自小詠誦神明,觀想神像之人的心中。一尊低垂著眼簾的神像,一襲龍鱗密集的金色長袍加身,倒提一桿爬滿龍紋的神槍懸在空中。隨著四枚星辰的漸漸靠攏,眼皮微微動了動。
莫真也顧不得其他了,將腰間小布袋背好,輕輕拍了拍。
一抹銀光劃過,繞著莫真盤旋著。抬頭望去,莫真愣了愣,一臉的疑惑。
“額,那啥,打斷一下哈,請二位回答我一個小小的疑惑。”
神御神子和斡旋神子也愣了愣,抬頭望去,莫真依舊站在飛沙走石里,那么問題就來了。
為何他們似乎聽見了,有人在他們的身后講話呢?
扭頭望去,兩人不約而同的爬上一抹喜色,驚呼道:“未央兄?”
“溫……”莫真也看見了,所以他眼中的疑惑就要比另外兩人的要強上許多了。
這不是溫子念嗎?他怎么來這里了?他怎么和……怎么和這些神子稱兄道弟了?林曦呢?林曦也來了嗎?那老道士是不是也來了?
哈哈哈,那可真好……
溫子念自然也發現了莫真,只是啊,因為古逍的存在,以前某個喜愛白衣白袍仙氣飄飄的高大少年,此時成了個十二三歲的大孩子模樣。溫子念只是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不過嘛,世間相似的人有很多,遇到幾個差不多模樣的,也在情理當中。
溫子念笑著拍了拍斡旋神子和神御神子的肩頭,“可以啊,你們這配合很絕啊!怎么上一次沒見你們使?哦~我明白了,你們藏拙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未央兄開玩笑了!”斡旋神子趕緊搖了搖手,“這個是我哥倆去眾志城的途中琢磨出來了,這不,正在磨合的嘛……”
溫子念長長哦了一聲,這才正兒八經地盯著飛沙走石里的少年,皺眉道:“所以,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小強盜?小毛賊?!”
莫真瞇了瞇眼。
神御神子點了點頭,看著莫真說:“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么就是他了。說實話他和我們在鐘內乾坤遇到的魔頭很相似,都很耐打!”
“嗯,那么咱是不是就可以說,他是小魔頭,鐘里的那些便是大魔頭了?”溫子念笑了笑,朝著莫真喊道:“喂,小魔頭,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說他叫莫……”
“我叫莫狂,莫狂的莫,猖狂的猖!”聽到昔日的摯友稱呼自己為小魔頭,莫真笑了。突然很生氣,突然很想打人。眼見神御神子就要說出自己的名字了,莫真趕緊開口道。
溫子念愣了愣,覺得這話好像在什么地點聽過來著?神御神子撓了撓頭,看了一眼莫真,又看了一眼斡旋神子,皺眉道:“咦,我怎么記得他剛剛不叫這名?”
“我就叫莫狂,沒有別的名兒,如果你,那就是你聽錯了!”
“哦,是么?難道我幻聽了?”
溫子念擺擺手,“管你叫莫猖,還是叫莫狂,既然我來了,那么你今天就注定要輸,既如此,我們何不坐下來好好談談?老話不是說,君子動手不動口.....啊呸,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莫真冷冷看了一眼溫子念,嗤笑道:“你又是那根蔥,是誰給你的自信這么猖狂?你的國?你的城?還是你的神?”
溫子念聞言笑了笑,瞇起眼睛朝前走出幾步,“哦?老子天生的,不行嗎?”
“哦,天生的啊?那是不是說,有的人從一生下來,就注定了是個賣友求榮的卑鄙小人?”
溫子念愣了愣,撓頭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尖銳、很刁鉆,我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你去死吧!”
話音一落,飛沙走石里的莫真忽然爆發,一道道玄而又玄的氣息從體魄當中猛然炸開,神御神子與斡旋神子合力打造的囚牢便在頃刻間崩碎。
一點寒芒迎面而來,溫子念側身躲避;緊接著,一個攜有排山倒海之勢的人影當面沖來;溫子念深吸一口氣,一手握住竹簡,一手捏住拳頭朝著莫真砸了過去。
轟隆——砰——
四道身影各自倒飛而出,兩道穩穩站住,兩道跌落塵土。
莫真擰了擰脖子,緊了緊腰間的布袋。
溫子念怔了怔。
這布袋……不是秋雨婷背著的嗎?怎么就……難道說,婷婷她......
溫子念突然感到脊背發涼,深深吸了口氣之后,指著布袋沉聲問道:“這袋子,你從何而來?”
莫真淡淡瞥了一眼布袋,冷冷道:“老子撿來的,要你管?”
溫子念大怒:“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