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鐘魁眉頭大皺。
幾十年的神廟職業生涯曾告訴他很多道理,比如說神跡大陸之上,一切皆有可能;比如神廟之中,一切皆在預料之中,可這幾十年的神廟職業生涯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祭壇還能自己走路!
這就很邪門了,很他娘的邪門。
于是,鐘魁帶著七分不解三分好奇,扭頭順著溫子念的視線看去。只是匆匆一瞥,鐘魁的臉色便是驟然大變,渾身上下毛發也在這一瞬間悉數炸起,后頸掛滿雞皮疙瘩。
溫子念察覺到了鐘魁的僵硬,微微一怔后猛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低聲咒罵一句,“娘的,怎么忘了這茬了!”
于是,溫子念一步上前勒住鐘魁,將其朝后拖了一大段距離,緊貼著懸崖將他放平后,抬頭一瞥,看不見登山而來的秋雨婷。
溫子念松了口氣,松開勒住鐘魁的手,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說:“還好還好,一切都還有得救。”
鐘魁揉了揉略顯紅腫的脖頸,雖然很是奇怪為什么溫子念會突然這么粗魯,但馬上就要上來的女魔頭讓他沒了什么心情去計較這些小事。
于是鐘魁艱難咽下一口唾沫,朝著溫子念擠出一句話,“不是,不是說……魔,魔頭被滅了嗎?怎么還,還在?”,溫子念抬頭瞥了一眼山下,還是不見秋雨婷,他便又是長長松了口氣,頭也不回地對著鐘魁說道。
“這事兒回頭解釋,現在有件事要很鄭重地告訴你!你必須給我記好了,絕對不許你出一點差錯!”頓了頓,溫子念嚴肅無比地說。
“昨兒個秋雨婷,也就是即將上山的小姑娘,待會她上來以后,你千萬千萬不要提及她曾一人一槍把你們一百零八星君給揍了一遍,甚至最后還囫圇吞了你們一百多人的事情。”
鐘魁想了想,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咬咬牙跺跺腳,興許他能天衣無縫地辦好,但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和馬上要上來的女魔頭有關,他就真的是害怕啊!溫子念并沒有理會鐘魁的為難,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山下,此時此刻,他已經可以看見山下悶悶不樂的秋雨婷。
溫子念點點頭,“到了,馬上就到了,”低頭一看,鐘魁苦著臉,頂著一頭的汗水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呆愣無語。一點也沒有神廟星君的大家風范,這就讓溫子念心中升起些許不安。
但是,不管發生了什么,有關于秋雨婷大殺四方的事實,都是萬萬不能讓她自己知道的。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么血淋淋的事實會讓一個單純的女孩變成什么樣的存在。
他和祖州的一行人也都瞞得很辛苦,萬幸的是,時日尚淺,且莫真也還沒有醒來,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并沒有什么能夠讓她覺得什么疑惑的。
不過眼下的鐘魁就大不一樣了,他畢竟是土生土長的神跡人。先不管其他,便是他曾是神廟高層的身份,都可以讓秋雨婷心生疑慮。
畢竟鐘魁作為一個神廟高高在上的星君,這么稀里糊涂地叛變自己半輩子的信仰,跑來這么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怎么想怎么覺得奇怪。
若不是溫子念知道些許
鐘魁心底深處的秘密,便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原來世人口中的信仰,竟會如此地脆弱。
所以呢,眼下的鐘魁是萬萬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決不能讓秋雨婷覺得疑惑和好奇。溫子念眼珠子一轉,湊到鐘魁的耳邊嘀咕道,“哎,待會你就裝作自己是無憂谷的尋常百姓便好,其余的事情交給我來,你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
“這……這好嗎?”鐘魁抹了一把汗,心中依舊惴惴不安。
溫子念安撫道:“沒事沒事,你相信我就行,忽悠人這件事我最在行了,你盡量不要說話,還有,你能不能跟見著老虎一樣?自然點行不行?”
“這…….”鐘魁苦著臉,心道若是真的老虎就好了,不管什么樣的老虎,我都還能和它周旋周璇,甚至打殺幾頭猛虎也不是什么難事,可是,可是這他娘的是老虎嗎?老虎能他娘的一口氣吞下百十來人?
鐘魁還想說什么,溫子念突然抬起頭伸手輕輕按住鐘魁肩膀,“人到了,你莫要瞎說話,千萬千萬記住不要提到你是神廟星君!”鐘魁張了張嘴,剛一抬頭他便看見了那個在他心里留下黑暗天空的女子,下意識縮了縮頭,咽下數口吐沫,于心底默念,“我叫鐘魁,我不是天魁星君,我叫鐘魁,我不是天魁星君……”
秋雨婷終于到了,她很不開心。覺得因為自己的一個疏忽,導致山腰的古老廟宇被無憂谷的民眾拆了個稀爛,覺得很對不起溫子念。
溫子念笑呵呵站了起來,朝著秋雨婷招招手道:“喲,婷婷怎么上來了?來來來,過來,來這邊,剛好我有事兒找你。”秋雨婷聞聲加快步伐,大步走向山頂。
尚未走到近前,秋雨婷便站在原地,很是愧疚地說:“溫子念,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溫子念微微挑眉,“嗯?什么事啊,有事你就盡管說,我要是能辦到的,絕對給你辦得妥妥帖帖!”
“不,不是這樣……”秋雨婷搖了搖頭,“我,我先跟你道個歉,我……我,我沒有看好那個廟,讓它,讓它被人給砸了!”
溫子念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說:“什么?你在說什么?”
“就是,就是山腰的那個破廟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無憂谷的那些叔叔伯伯們瘋了似的,用木棍啊石頭啊什么的,把廟給砸了……我,對不起噢,我們有看好他們。”
“就這?”溫子念呆了呆。秋雨婷點點頭,“嗯,就這!”
“害,我當是什么呢!”溫子念拍了拍胸口,笑道:“一個破廟而已,砸了就砸了,再者說了,那廟也不見得真的就被砸了。”
秋雨婷怔了怔,“什么意思?”
“這個呀……”溫子念擠了擠眼,“明天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現在說了就沒意思了,哈哈,不過這個……婷婷啊,我有件事情怕是需要你幫忙哇!”
聽見溫子念沒有怪她,秋雨婷很是開心,又聞溫子念又是相求,秋雨婷哐哐哐拍著胸脯,爽朗道:“說吧,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絕無二話,做不到的你也說,我去問我師伯他們!”
“嗯……”溫子念
沉吟片刻,瞥了一眼一旁僵硬如木頭的鐘魁,忽然說道:“對了,你師伯呢?”
“林子里呢,他們想跟我上來,我沒讓他們來。”
“很好!”溫子念點點頭,躬身湊到鐘魁耳畔嘀咕了一句話后,說道:“好了,鐘魁兄,就麻煩你幫我把這句話帶給陸六,就說是我的話,請他們幫忙解決一下哈!”
鐘魁微微一怔,扭頭看了一眼溫子念后,很是感激的點了點頭后,起身低著頭朝著山下走去,步伐越來越快,甚至在和秋雨婷擦肩而過之后,幾乎可以用迅捷如雷來形容了鐘魁了。
一個眨眼的工夫,山巔已無鐘魁的身影。
秋雨婷眉頭微皺,偏頭思索片刻,腦子里并無此人的半點記憶,便指著身后問向溫子念,“他是?”
“他呀……”溫子念擺擺手,“害,不值一提,以前曾在神廟底下干過,后來叛變了,在一個月黑風高,天朗氣清的夜晚翻墻鉆進了深山,美其名曰鉆研秘法。”
“那他怎么……”
“害,別說人了,剛剛你沒看見嗎?我連地底深處的老鼠都帶過來了,更何況是這么一大個藏在山洞里鉆研的人了。”
秋雨婷恍然大悟,“這樣子呀……嗯,對了,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嗎?什么事呀?”溫子念搓了搓手,笑呵呵道:“那啥,那啥你還記得你的蛋糕嗎?”
秋雨婷臉色一紅,“干嘛,干嘛提這個呀?真是的……”溫子念吸了吸鼻子,“你試試看,能不能把它取出來,我想做一件事情,需要用到它。”
“嗯?”秋雨婷眉頭一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它在何處耶,怎么拿呀?”
溫子念想了想,“你的槍呢?”
“槍?”秋雨婷微微一怔,“對呀,我的槍呢?”
溫子念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以手扶額道:“接下來你聽我的,我教你怎么找它。”
“哦”秋雨婷乖乖站好,等待著溫子念的指示。溫子念微微瞥了一眼秋雨婷,不得不說,秋雨婷雙手一背,山巔清風微動,卷起秋雨婷鬢角幾縷青絲。青絲搖曳,長裙輕擺。本就很是靈動可愛的姑娘,如今又多了幾分俏皮。
世間風景大抵也就不過如此。溫子念暗呼可惜,若是鐘魁還在,就可以讓他看一看什么,他娘的叫風景!
搖搖頭將雜亂的思緒扔出腦海,溫子念深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首先呢,你要把自己的心思放空,把眼睛閉上,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當你心思空冥之際,你就會看見藏在你體內的長槍!”
秋雨婷怔了怔,“你是說……那槍在身體里?可是它,它怎么跑進我的身體里的?還有就是……它那么長,我這么矮,它怎么可能......可能那啥呀?”
小手一背的秋雨婷皺著小臉,時不時墊起腳尖再輕輕放下,一雙紋繡著些許花瓣的布鞋輕輕敲擊在巖石之上,裙擺上下擺動著,蕩漾起陣陣春風。
溫子念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天空,于心中狂嚎。
“風景吶,風景!罪過啊,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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