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傳承?!”
青面獠牙的戰神怔了怔,他很是不明白。
上一刻,太上還口口聲聲說真正永恒的生命并不存在,然而此時此刻卻又在說世間永恒的又是生命。
青面獠牙的戰神很是費解,甚至開始懷疑眼前太上的真假。
堂堂至高無上的存在,為何會從他的口中說出這等自相矛盾的話語?
太上看見了他眼里的疑惑、他的不理解,于是笑著搖了搖頭,朝著溫子念心中空曠的心湖上揮了揮手。
頓時,四周的風景一陣變化,空曠的心湖便在一瞬間變成了一片廣袤無垠的森林。
溫子念愕然無比,滿頭的疑問。
而太上并沒有去理會溫子念的疑惑,他轉身站到青面獠牙戰神的身邊,和他一起看向這片無垠的森林。
青面獠牙的戰神還在疑惑,很想問太上一句要干什么,不過出于對太上的認可,他耐著性子和太上看向了森林。
森林里,無數的參天大樹星羅密布,柔和的陽光順著樹梢落下,灑在滿是生機的土地上。數不盡的走獸飛禽穿梭于大樹之間,鳥叫獸鳴,微風輕動,整個森林看上去無比地祥和。
溫子念和那戰神都不明白太上的意思,剛想問他什么意思,便在這時,一場突如其來的滔天大火吞噬了祥和森林,一時間,無數生靈的哀嚎響徹云霄,眨眼的工夫,數不勝數的生命便被大火吞噬。
只是一瞬間,整個世界變得滿目瘡痍,再無往日祥和的氣息,甚至就連盎然的生機也在這一瞬間蕩然無存。
這個世界,似乎已經死亡了。
兩人依舊不懂,但太上依舊看著那片瘡痍的大地。兩人只能壓下疑惑,再一次和太上一起看著心湖中的畫卷。
只見這滿目瘡痍的大地并沒有就此畫上句號,畫卷中的景象依舊在變。
隨著一場傾盆大雨的洗禮,焦黑的土地上鉆出點點生機。轉眼間,瘡痍的大地又一次布滿生機,已在那場大火中喪生的動物又自然而然地出現。
森林里,又被一陣祥和的氣氛籠罩。
太上深深看了一眼青面獠牙的戰神,他若有所思。反倒是溫子念,本來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現在更是變得越來越茫然無措了。
太上依舊不管他,又一次揮一揮手。
心湖中的風景再度一變,還是是那片廣袤無限的森林,但它在不斷地變小。
承載森林的山脈露出了它雄偉的身姿,但不等他們細細觀看,一片廣袤的大地載著星羅密布的湖泊、蜿蜒曲折的江河,把這片雄偉的山脈變成了大地之上某個不起眼的一角。
畫卷依舊在變,廣袤的大地不斷地縮小,從四面八方出現了一片片浩瀚的大海,大海之上島嶼無數,大海的另一邊又緩緩露出一個無垠的大陸的身影。
下一瞬,深邃的大海、廣袤的大陸擠在一枚小小的蔚藍色玉珠之上,鑲嵌在一片黑暗的空中。
天上的明月從黑暗里沖出,繞著蔚藍的玉珠緩緩地旋轉著;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玉珠出現,它們顏色各異,大小不一,但它們都在有條不絮地繞著一枚巨大無比、綻放著璀璨光芒的火球旋轉著。
火球很大,大的那些繞著它旋轉的玉珠全部加起來也不及火球的萬分之一。但火球也很小,密密麻麻的火球才能匯聚為一角星空中的璀璨。
緊接著,星光越發璀璨,四方上下,古往今來似乎都被揉進了無盡的星空中。
正在這個時候,無數的光芒突然開始匯聚,融入最為明亮的一片星空之中,隨著越來越多的光芒加入,最為明亮的星空里,出現了一抹無論如何也點不亮的空間。于是,彈指間的功夫,無垠的星空被黑暗吞噬,四方上下便在此時陷入了無休止的黑暗。
唯有一株矗立在其中的楊柳,仍在散發著瑩瑩的光輝。粗壯的樹根扎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這一幕,溫子念見過,當他剛想說這里他來過只是,黑暗里突然升起一點光芒,隨即轟然炸開,眨眼的工夫就又變成了無數絢爛的星空。
其中,在某個平靜的角落里,一顆巨大的火球牽引著數枚大小不一的星辰正在有條不絮地旋轉著。
當中便有這樣一輪星辰,上有大海、有江河、有沙漠、有大陸、有雪原,甚至還有一片廣袤無限的森林。
無數的參天大樹星羅密布,柔和的陽光順著樹梢落下,灑在滿是生機的土地上。數不盡的走獸飛禽穿梭于大樹之間,鳥叫獸鳴,微風輕動,整個森林看上去依舊是無比的祥和。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心湖上,不管是太上還是溫子念又或者是青面獠牙的戰神,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太上依舊感嘆于宇宙的偉大,青面獠牙的戰神似乎明白了什么,溫子念則是簡單地被這一幕震住了。
世界,真的有這么大嗎?
但他有個疑問,便是他怎么沒有看見九州、看見神跡,怎么沒有看見他在神槍里看見的那座無比巨大的山!
太上抬頭瞥了一眼溫子念,搖搖頭笑了笑,轉身伸手按在青面獠牙戰神的肩頭,問道:“你說,什么才是永恒?”
“宇宙嗎?一個個恢弘的大世嗎?還是那些自詡可以永恒的神?”
“不,都不是!”太上雙手背負在身后,“在我看來,唯有生命才是這宇宙中唯一可能永恒的存在!”
“當然了,我所指的生命不是諸如你我一般,自詡為非凡的修行者,而是那些平凡無奇,遍布宇宙乾坤中的蕓蕓眾生!”
“在我看來,只要蕓蕓眾生依舊生存在宇宙當中,那么宇宙便還在,也不會陷入消亡。可若是世間只剩下某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人人得以長生,那么這個宇宙勢必也要失去平衡,迎來毀滅的那一天。”
“所以……我的老朋友,你還在執著于你的生死嗎?”
青面獠牙的戰神想了想,朝后退了幾步,探手一抓把地上的長槍重新拾起,搖了搖頭說:“就算如你所說,我現在一縷執念,但我既有此念,那我為何要舍棄生而去接受死?我可以此重塑肉身,再活出一世!”
“不過,我會感念你的指點,待我重塑真身,我一定會替你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全部拖下神座,我會用我的長槍,來捍衛宇宙的平衡!”
“所以,你還是上路吧,太上!”
太上怔了怔,長長一嘆道:“唉你和很多人都一樣,對于生死看得太重,殊不知,越是看重什么,越是會失去什么啊!”
太上很疲倦,也很迷茫。宇宙很大,蒼生無盡,但似乎明白他用苦良心的,少之又少,每一個他曾教過的,大多都選擇了追求永恒,唯有少數的幾個甘愿為宇宙的平衡而獻出生命。
但不知這么多年以來,他們維系的平衡,還有幾多存在世上。
太上很無力,也很無助。看著青面獠牙的戰神重新舉起手中的長槍,朝著自己撲殺而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艱難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那桿鋒利無匹的槍尖。
一聲仿佛自開天辟地時傳出的巨響,隨著太上一指與戰神暗紅長槍解除的瞬間炸起,整個世界陷入的寧靜,就好像這平平淡淡的一指,便是時間也為之停滯了一瞬。
下一刻,無數道纖細的柳絲從太上的指尖發出,纖細的柳絲繞著暗紅的長槍緩緩前行。于是,一縷縷的紅色云霧從暗紅長槍里鉆出,于空中凝為一個個虛幻的身影。
他們朝著太上深深鞠了一躬,太上輕輕點了點頭,于是,那些身影不約而同朝著金色的大柳樹緩緩走了過去,一個又一個的沒入在金色的海洋里。
很快,纖細的柳絲觸碰到了戰神的手指,戰神瞬間醒悟了過來,但當他看見暗紅色的長槍整個變成了透明,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太上后,搖搖頭化作了漫天的熒光。
最后的一刻,他還是欣然面對了自己的死亡。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溫子念看見了青面獠牙的戰神原本的模樣。那是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
他赤裸著上半身,腰間圍著一個獸皮編織的圍裙,黝黑的皮膚上滿是傷痕,有利刃劃過的疤痕,有箭矢留下的痕跡。而他的脖頸上,有一個長長的傷痕。
那,就是他身前最后的傷疤。
隨著戰神的消亡,太上又一次揮了揮手,溫子念身外矗立著的參天大柳便在瞬間消失不見,而溫子念的心神,也隨著柳樹的消散而再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心湖之上。
溫子念看著太上,此時的太上看上去極為的疲倦,甚至就連虛幻的身影也變得一虛一幻。溫子念張了張嘴,諸多到嘴邊的話卻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只能問。
“你,你還好嗎?”
“我?呵呵……”太上笑了笑,“還好,一直都是這樣。”
溫子念便又問:“接下來,我該怎么辦?還有,這桿槍我該如何處置?”
太上瞥了一眼長槍,“它不是有主人的么?”溫子念怔了怔,“我還能把它交給她么?”
“有何不可?現在的它很純粹,是蕓蕓眾生的一個信念,一個遠古時代的傳承,如何處置,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太上轉身走向道柳,“好了,我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