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幾句之后，宋小婷緊繃的心弦放松下來，再次集中精神，盯著狼穴的出口。
天黑了，周圍漸漸暗下來，宋小婷發現自己還是能看到出口處的情況，她知道是因為她一直集中精神看著一個地方，所以逐漸變暗的環境并不能阻礙她的視線。她的眼睛在光線變暗的過程中逐漸適應了黑暗，就像她以前在樓頂看書一樣，一直看著書，天黑了仍然能清晰的看得到書上的字。
不知過了多久，出口處忽然有人影閃現，宋小婷不好猶豫的扣下扳機，清脆的槍聲響起，出來的人應聲而倒。
沒想到宋小婷的槍法這么準，反應這么快，楚向有些驚訝，要知道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肌肉很容易僵硬，僵硬之后的肌肉會遲鈍很好，就算腦袋反應過來，動作也很難跟得上。
更讓楚向驚訝的是宋小婷的殺心，開始那四個人是因為宋小婷正在憤怒中，直接開槍射殺可以理解，但是過了這么久，宋小婷已經冷靜了下來，她還是這么果斷的射殺出來的人，這說明她心里想得足夠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樣的結果。
宋小婷的耐心出乎預料的好，時間已經到下半夜仍然沒有走神，注意力依舊很集中。
真是可怕的姑娘！楚向忍不住心中慨嘆。
天快亮的時候，狼穴里面又出來一人，這人看起來很害怕，一出來就狂奔，宋小婷毫不猶豫的開槍，兩槍過后，狂奔的人成了一具尸體。
狼穴出口的門沒有關，過了一個多小時，里面有動靜傳出來，好像很多人在打斗，聽聲音場面很混亂，但是并沒有人跑出來。
嘈雜聲持續了十幾分鐘，聲音停止之后，一個人影從出口飛出來，宋小婷正要開槍，發現飛出來的人落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飛出來的人死了，宋小婷沒有放松警惕，聚精會神的看著出口，不想因為說話影響步槍的穩定，宋小婷緩緩道：“內訌？”
里面扔出來一具尸體之后，連接著扔出來數十具尸體，橫七豎八的尸體都快把出口堵住了，然而飛出來的尸體還沒有停歇。
里面的人又扔出來十幾具尸體，過了一會，狼穴出口處有人大聲道：“朋友，我們只是過路，和他們并無干系，請高抬貴手。”
“他們是那群過路客？”宋小婷問道。
“應該是。”楚向道。
這倒是出乎預料的結果，一群過路客竟然將盤踞狼穴的一群人殺了個干凈，用這樣的條件來換取楚向的諒解。不過想想這也不奇怪，他們從門口進去的時候都知道大門的樣子，能硬生生將大門震掉的人有什么樣的實力心知肚明，若是對方鐵了心在外面堵著，硬耗下去他們只能吃人肉，吃弱者的人肉，最后死在對方手下，竟然如此，那不如簡單點，直接將那群盤踞狼穴的豺狼殺個干凈，換取諒解，可以不用干耗在這里。
外面兩人堵著的原因很簡單，他們都知道，不知道的也能猜個八九分，一是狼主一群人，二是那個被蹂躪得不成人樣的女人，因為外面那個女人看到被蹂躪的女人時神色很憤怒。
“怎么辦？”宋小婷問道。
“你決定。”楚向道。
“如果放他們出來，他們忽然襲擊怎么辦？”宋小婷問道。
“以那幾人的實力，如果他們要逃命我們最多能殺掉一半，如果他們想要硬剛，我們有八成的機會贏。”楚向道。
“我們無法分辨剩下的人都是什么人。”想了下，宋小婷道。
“那群過路客和他們無關，我能認出他們。”楚向道。
“那讓他們一個一個的出來？”宋小婷有些不敢肯定的道。
“他們當然不會一個一個的出來，那樣和送死有什么區別。”楚向笑道。
“如果有人混在他們中間跑了呢？”
“不會，他們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可能惹怒我們的人。”楚向道。
“為什么？”宋小婷不解。
“第一，如果留下被我們發現，那他們的一番屠殺就毫無用處，第二，那些該死的人應該沒有足夠的東西能夠換取十幾個過路客的掩護，第三，他們是互不認識的人，如果有人想要護著那些該死的人，他就要面對其他所有過路客的仇恨。”楚向道。
宋小婷點頭，道：“那就讓他們走吧。”
“不能這么直接。”楚向道。
“那要怎樣？”
“要給他們一點壓力。”楚向道。
“怎么給？”
“你可以問他們那個女人死了沒有？”
宋小婷點頭，大聲道：“那個女人死了沒有？”
“沒有。”很快狼穴里面的人回應。
不用楚向教，宋小婷接著道：“那些人渣死了沒有？”
“都殺了。”里面的人道。
“你們可以走了。”宋小婷道。
“朋友，請高抬貴手。”里面的人沒有出來，大聲道。
楚向知道自己不出聲里面的人肯定不敢出來，他們知道宋小婷的話做不得數，楚向沉聲道：“滾。”
“請。”里面的人道，隨即十幾條人影從出口竄出，沒有絲毫停留，往兩邊飛竄而走，很快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等那些人走遠之后，兩人下樓，宋小婷快步往狼穴入口而去，楚向伸手攔住宋小婷，問道：“你確定里面已經沒人了嗎？”
宋小婷悚然一驚，放緩腳步，抽出長劍。
“你確定他們不會回頭嗎？”楚向又道。
宋小婷又是一凜，轉身背對楚向，隨著楚向緩緩退入狼穴中。
狼穴里沒有人，沒有死人，只有活人，一個躺在床上精神崩潰的女人，只剩下心底最卑微的一絲活著的意志。
看到床上躺著的女人的時候，宋小婷眼淚都快下來了，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關上狼穴的第二重鋼板門，楚向拿來一口大鍋掛在火堆上煮起熱水，然后搬來兩個裝水的大缸。
楚向煮好熱水之后，宋小婷拿一塊干凈點的布將行尸走肉一般的女子抱過來放到熱水缸里，泡到熱水中的女人失去生氣的雙眼露出一絲木然的目光，緩緩坐倒在水中，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水。
宋小婷連忙將人拉起來，顧不上變得臟污的水將衣服浸濕，幫這個失去求生意志的女人清洗身體，將每一寸皮膚都洗的干干凈凈。
換了一缸水，費了一個多小時，宋小婷總算將人洗干凈，雖然女子的雙眼仍然無神，就像一團失去骨頭的肉一樣支撐不起來，但至少看起來舒服多了，全身上下干干凈凈，再也沒有那些污穢的東西。
這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就算長期被人蹂躪仍然可以看出一些以前的氣質，面貌柔美，有大家閨秀之態。
找來衣服給洗干凈的女人穿上，楚向早已經煮好可以喝的湯水，宋小婷一勺一勺的給女子喂了一碗，搬來桌椅將人在火堆邊安置好，自己才開始吃東西。
“你有沒有想過要怎么安置她？”待宋小婷吃了些東西后，楚向問道。
楞了下，宋小婷搖搖頭。
“傻姑娘。”楚向微微嘆氣。
救人容易，怎么安置才是難題，如果是男人還好，一個女人，一旦失去保護，她的結果和之前不會有什么不同。
宋小婷陷入了沉思，端著碗停在半空半響沒動。
沉思一會之后，宋小婷端著碗睡著了，一宿沒睡，一直集中精神盯著出口，加上剛才一番折騰，她早已經筋疲力盡。伺候一個會動能坐的人很簡單，但是伺候一個全身癱瘓的人那簡直是災難，若不是女子給宋小婷的觸動太大，她哪里有力氣堅持做完這些。
“傻姑娘！”楚向忍不住又嘆氣，愛憐的順了順宋小婷有些散亂的鬢發。
在狼穴中找了一遍，都找不到干凈一點的被褥，全都是臟兮兮的，楚向可受不了讓宋小婷蓋那些酸臭的被褥，加了些柴火到火堆中，楚向打開鋼門，確定周圍沒人，快速躍上剛才兩人伏擊的樓上，那里以前是一個商場。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些被褥，楚向立即返回狼穴，還好期間沒人來。將桌子腿砍短，幾張并起來放在火堆邊，鋪上被褥，把宋小婷抱上去，蓋好被子。
宋小婷一睡就是大半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天黑，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干凈的被子，衣服一點不亂，宋小婷感激的道：“謝謝你，唐龍。”
“小姐客氣了。”楚向道，特意用小姐兩字拉開兩人的距離，免得宋小婷有什么不好的聯想。
楚向已經做好吃的，兩人吃飽之后，宋小婷道：“唐龍，我們該怎么安置她好？”
“第一，送她到政府的安置所，第二，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楚向道。
“可是她不開口，我們怎么知道她想去哪里？”宋小婷神色黯然的道。
“她為什么堅持活著，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目的，搞清楚她堅持的目的，你就知道要怎么做。”楚向道。
“我明白了。”宋小婷點頭道。
天黑之后，女人醒了，雙眼仍然無神，不過身上的生氣多了一些，緩緩轉頭看了兩人一眼，不再是毫無動靜像癱瘓那樣躺著。
楚向示意宋小婷，宋小婷明白楚向的意思，挪到女人旁邊，開始兩個女人的對話。
楚向沒有聽兩人的談話，跑到最遠的廚房那邊休息去，他明白一個男人在旁邊，對一個飽經男人傷害的女人來說是很大的心里壓力。
女人很累，心累，和宋小婷的談話結束之后很快又睡著，楚向回到火堆邊，問道：“怎樣？”楚向沒有全部聽到兩人的談話。
“她叫楊朵，有個女兒叫錢惠欣，現在六歲，她知道的最后消息是四百七十二天前被江城兒童收容所收留。”宋小婷道，神情憂慮，眉宇間不復英氣。
“江城不遠。”楚向道。
“謝謝你，唐龍。”宋小婷鄭重的道。
楚向笑了笑，道：“我去對面的商場找些衣服給你們，你也該好好洗個澡了，我出去后你關上門，我敲門再開，敲門聲一長兩短重復。”
出了狼穴，待宋小婷關上門，楚向上到對面的商場，借助手機的微弱亮光給兩人找了一堆包裝完好的內外衣服和鞋襪，這些衣服雖然已經棄置兩三年，但是并沒有腐爛發臭，還是好好的。
回到狼穴，宋小婷挑好衣服，抱著衣服看著楚向。楚向明白宋小婷的意思，遠遠躲到角落里去，躲到看不到宋小婷洗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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