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完全無法說服楚向,甚至想讓他改變一下主意都不能,劉伯庸臉上的憂愁又浮了上來,眉頭皺了起來。
看到劉伯庸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剛才的笑容一絲痕跡都沒有剩下,楚向忽而又笑了起來,道:“和你這種死古板說話真沒意思,想做點有趣的事情都不行。”
劉伯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片刻后,道:“你不是喜歡當和尚嗎,去和佛門高僧聊天不是更有意思。”
“你這么一說還真是讓人有點期待。”楚向道。
外國的和尚真的更會念經嗎,楚向有點期待即將開始的異國之旅了,那是他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完全陌生的國度,只在書本中認識的文明,在這末世催發之下,到底會發生何種變化,只是一群盲目發動圣戰的狂熱信徒嗎。
“催催許文超,讓他趕緊把人給我帶過來。”楚向對正在營帳外的坡地上準備茶水的上校文書道。
“敵國境內,兇險難測,不宜急躁。”劉伯庸道,他知道楚向心里不爽快,不想在這里耗時間。
感覺到長官的不耐語氣,上校文書趕緊聯系許文超去。
“地圖拿來。”劉伯庸道,他知道必須找點東西引開楚向的注意力,不然人一到楚向就會往對面去。
軍帳里的副官趕緊把地圖拿出來,劉伯庸手一揮,地圖鋪開在米許高的空中。
“不要給我看,我看不懂。”楚向沒好氣的道。
“我們在這里,雷山。”劉伯庸指向地圖中的點,他知道楚向當然看得懂,接著道:“敵人在對面的秀山到洋色國道一線布置了重兵,故意露出湄河和壘河兩處缺口,湄河兩岸肯定有伏兵,右側壘河對面可能有超能力者布下的陷阱,尋常方式想要越過敵人防線很難。”
看了一眼地圖,照劉伯庸說的情況,想要越過邊界確實不容易,敵方的高手必定扼守各處高點,加上敵人熟悉山區環境,貿然越界很容易被發現。
“你們負責的戰線范圍到哪里?”楚向問道。
“從達達國道到湄河這段區域是我們負責的戰線,越過壘河我們付出了不少代價,將軍本想沿壘河逆流而上,突破壘河防線,不過幾次試探都遭遇重挫,只能固守雷山,讓敵人不敢輕易越境。”劉伯庸的副官指點著地圖上的位置道。
“對方沒有截斷過浮橋嗎?”楚向問道。
“有被毀過兩次,現在我們在上下游布下大量水雷,幾次吃癟之后,他們沒有再來打浮橋的主意。”副官道。
浮橋在雷山后面,敵人想毀橋要么正面擊敗雷山的駐軍,要么從兩側繞路,從兩側繞路深入,現在雷山駐軍已有防備,想要成功很難,故而敵人放棄了截斷浮橋。
“為什么不以洋色國道或者達達國道為主要進攻方向?”楚向問道。
“這兩處方向敵人布滿了地雷陷阱,加上有些路段道路狹窄,對方重兵扼險而守,突襲的難度比這片山區更大。將軍打算在恰當時機從這里突破敵人防線,繞至洋色國道關卡后方,前后夾擊。”副官道。
“他們的戰略支點在孟亞和棟景,距離很近,支援速度肯定不慢,想要在短時間內突破對面的防線并不容易,如果是孤軍深入,很可能會陷入困境,想要獲得勝機,必須多頭并進,攪亂對方的防線,尋找薄弱點突破迂回夾擊,重點在掌握敵人的動向,把握戰機,做出正確有效的應變。”楚向道。
劉伯庸點頭道:“想要突破防線,只能是全線出擊。”
“不成功便成仁嗎。”楚向道。
當然不能不成功便成仁,所以劉伯庸不能打,只能維持現狀,靜待時機。
全線出擊就是背水一戰,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沉默了下,劉伯庸道:“現在對峙局勢最適合輪戰。”
“那是因為你沒有自知之明,不知道功成身退。”楚向冷哼道。
劉伯庸嘆了口氣,道:“這里是李帥最后的家底了。”
“你是個不稱職的屬下,是我就拉你去槍斃了。”楚向道。
守不住家底,自然是要槍斃,以劉伯庸如今情況,已經完全沒有守住家底的機會,就像鍋里的青蛙,慢慢被煮熟,他現在的只是在掙扎,想要茍延殘喘。
聽聞楚向此言,副官臉色微變,劉伯庸知道楚向肯定是有什么想法,有些尷尬的張了張嘴,想笑卻笑不出來,道:“你有什么計劃?”
“計劃就是功成身退,退位讓賢。”
副官臉色又變了變。
“他們會讓他們永遠留在這里。”劉伯庸道。
“軍人馬革裹尸,不是理所當然嗎。”楚向冷冷道。
“你一直這么冷血嗎?”劉伯庸有些不高興的道。
“不冷血你就要低頭。”楚向冷笑。
劉伯庸看著地圖沉默了,過了會,嘆了口氣道:“低頭也不行呢?”
“那就挺著腰把事情辦了。”
“怎么辦?”劉伯庸問道。
“那就要看我辦還是你辦了。”楚向的語氣緩和了些。
“我辦。”劉伯庸道。
“談判,磋商。”楚向道。
“你辦呢?”劉伯庸問道。
“掀桌子。”楚向道。
思慮片刻,劉伯庸道:“還是我去辦吧。”
看來劉伯庸早有想法,想退出這攤渾水,不然不可能這么容易被說服,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
“你想清楚了,你不可能撤走所有人,而且要找好安置的部門。”楚向道。
李天星部下只剩下這一支的話,想要去投靠其他同為李天星麾下的同僚就不可能,只能掛靠到他人帳下,能夠接收這么多兵馬,又愿意接收并且承擔這個干系的恐怕不多。
其實從格薩爾宮一戰到現在,李天星的位置都很尷尬,他只是一個救火員,完全沒有固定的職務,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完全沒辦法培養自己的力量,建立穩固的官場關系。
思索一會,劉伯庸道:“我先聯系李帥看。”
楚向研究了會地圖,很快劉伯庸就聯系李天星報告完情況,得到李天星的明確回復。
“李帥同意了,但是需要我們去和他們磋商,達成協議。”劉伯庸對楚向道。
“這么簡單的事情不要和我說。”楚向頭也不抬的道。
楚向知道,這件事肯定是不能由李天星那邊發起的,只能是由劉伯庸這個前線主將提出,上報上一級將領,也就是普爾城的南線指揮部,在南線指揮部同意之后,他們自會和李天星打招呼,劉伯庸再向他們表明自己的要求,想要怎么安排部下,對方同意之后,劉伯庸就可以和要戰功的人協商,著手撤出戰線了。
“現在南線指揮部有幾個派系?”楚向忽而又抬頭問道。
“家傳四代,新興一代,這兩派力量差不多,還有個南方派系,不過相對那兩派來說力量太小,不足鼎立。”劉伯庸道。
“你打算找哪一系的?”楚向問道。
“李帥也是家四代,家四代那些和李帥多少有些情分,應該會比較好協商。”劉伯庸道。
“只要你回普爾,三派很快都會知道。”楚向道。
“那并不是壞事,不是嗎。”劉伯庸道。三派都知道,都想要這個戰功,才能增大他開價的籌碼。
“你明白就好。”楚向道,低頭研究地圖去了。
楚向不知道,他前腳剛離開武城,李天星在將鴨集山之事上報之后,隨后就發了申請上去,請求派兵增援武城,壓制武城蠢蠢欲動的各方力量。
劉伯庸的副官很快起草好報告,劉伯庸過目之后,隨后發往普爾的南線指揮部。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封出人預料的報告驚動了整個南線指揮部,連春城總部都收到了消息,要知道這個關系到南線戰局六分之一的戰線,這樣的戰功足以讓一名沒有任何資歷的少將晉升中將,成為南線戰局的掌控者之一。
這可是實打實的戰功,而不是武道大會獎勵的有名無實的中將軍銜,在這場大戰中獲得顯著戰功,對以后的晉升有極大的好處,日后極有可能晉升為上將。
劉伯庸的報告發上去不到五分鐘,便有數人來電聯系他,劉伯庸一一婉拒,并沒有和對方商談相關事宜。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后,一輛戰斗直升機轟鳴而來,懸停在半山大營旁邊,一名肩扛將星的少將從直升機跳下,沒多久,人就來到了山頂劉伯庸的營帳處。
來人腳步沉穩,并無絲毫急躁,走到劉伯庸面前,敬禮,微微躬身伸手道:“劉將軍好,鄙人周佳明。”
“周將軍好。”劉伯庸微微點頭沒有回禮,和周佳明握了下手。
看了一眼楚向,周佳明道:“劉將軍,借一步說話?”
“這邊請。”劉伯庸延手道,往山頂去。
劉伯庸隔絕了外界,沒人能聽到兩人的談話,十幾分鐘后,兩人從山頂下來,周佳明臉上壓抑不住的笑容顯露。
周佳明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直升機轟鳴聲響起,越過河谷往北而去,消失在山的那邊。
“李帥早上發了報告到中央,申請增加人手彈壓武城可能出現的動亂,只要申請報告批下,我們就可以撤走了。”劉伯庸傳音給楚向。
“好個老狐貍。”正在研究地圖的楚向忽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