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楚向買了幾十斤酒肉回到苦禪寺,和張震邊、怪和尚兩人大快朵頤。現在楚向是有薪水的人,已經不是以前的窮鬼了,不用和以前一樣,吃個飯都要細細算過要花多少錢。
吃飽喝足,楚向繼續研究歸一法,張震邊與怪和尚兩人繼續酣睡。
今天的雨很大,整個大地被淋得通透,連續兩個月的雨季將人的心氣脾氣都淋沒了,動蕩的江湖仿佛也被大雨澆得透心涼,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無論多大的風雨,總有人乘風冒雨,去做一些鮮為人知的事情。
讓楚向沒想到的是,他連小草會眾人發信來詢問他都沒透露出去的情況,在他鉆研歸一法之時,情況被人抖露了出去,就像燎原之火一樣散播開來,甚至比他還清楚當時的事情。
軍政府合道高手關華,被道門大能設下圈套,于武城東北獅子嶺遭受神罰天雷擊頂而亡,隨后在場的道門合道修者被趕至的魔君楚向、八極無敵張震邊和苦禪寺的和尚聯手擊退。
楚向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能了解事情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只有同樣是合道級別的高手才能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
透露消息的人那天肯定在附近,只不過以楚向三人的修為完全察覺不到他的存在,那人選擇在此時透露信息,顯然一直在觀望局勢,可能發現軍政府和道門中人都比較克制,故而才透露這個消息,催發俗世和道界的沖突。
楚向讓段聰調查了消息的源頭,不過查不到來源,此人故意將他和張震邊、怪和尚三人的實力夸大,說是三人擊退了現場的道門合道高手,并沒有提及魔尊的折紙化鷹,顯然是想給俗世眾人一個錯誤的判斷,那就是合道高手并不是不可戰勝的,只要人多,一樣可以和他們一戰,更不用說虛境巔峰,用以增強俗世眾人和道界對抗的信心。
傳播這樣的消息之人,毫無疑問最大的嫌疑是西渡妖魔中人,其次可能是姬家之人,再其次則是妖、巫、蜀山幾方。
從目前查到的情況看,還無法分析出哪方是最大的可能,不過在楚向看來,十之是西渡妖魔中的合道強者。
整個武城,不但是武城,短短半天內,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件事。
楚向看到這個信息的時候,已經可以想象得到事情會發展成什么樣子了,局勢已經無法收拾,就算李天星手上握著上萬大軍,也無法將騷動的俗世高手壓制。
天還沒亮的時候,武城所有的道界中人落腳之處都被憤怒的俗世高手堵住了門,連東城區最后一條街的武當別院、聽玄小筑和廬山草庭大門外也都來了大群憤怒的人,大喊口號,威逼三處別院。
知道聽玄小筑和廬山草庭的人不多,也沒多少人在意這兩個安靜的院落,此時大群憤怒的人來到這里,恐怕是有人特意針對。
廬山草庭中琴聲悠揚,時如高山流水,時而慷慨激昂,時而鐵馬冰河,時而萬馬齊喑,抑揚頓挫,觸人心弦。
聽玄小筑中鴉雀無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側坐廳堂之上,看雨聽琴,不為外物所擾。
石無崢沒想到連武當別院也被牽連進去,門外憤怒的人群大喊著武當同謀,交出兇手。
稍微了解武當的人都知道,武當和道門其他門派素來不和,不參與道門之事,且如今武當門中也無合道修為之人,怎會參與謀害關華之事。
公孫啟最近都是在武當別院落腳做客,聽到外面的呼喊,便和石無崢來到客廳上喝茶。
“有人借機發揮,恐怕你們日子要不好過了。”公孫啟道。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舒坦了這么久,也該來了。”石無崢道,對即將來的風波并無絲毫擔憂。
待天大亮之后,石無崢召集別院的門人,遣散眾人,讓各人離開別院,往其他地方去。
武當別院本來就沒幾個人,最近在別院的都是回來看武道大會,在外面落腳不方便,才回來別院落腳,楚向和他們說了之后,幾人陸續從后院沒人的地方翻墻離開。
武當眾門人早已融入俗世,不再和先前一樣一襲道袍道髻,一眼就知道他們是修道之人。一來是因為衣食條件不好,沒辦法維持這樣的穿著打扮,二來是從之前的事情得來的經驗,道袍打扮太過顯眼容易被針對。
遣散眾人之后,武當別院中就只剩下石無崢、公孫啟和三個老頭。
琴聲悠揚,沒有片刻停歇,不曾有絲毫變調。
“廬山道友修為確實不凡。”公孫啟道。
琴音即心音,琴聲未曾為外物所擾,未曾因外面憤怒聲討而變化,平靜如水,心性修為自然非一般。
公孫啟今天要出場,同樣覃云也要在今天的比賽中登場,兩人必須離開。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公孫啟起身,準備去賽場,石無崢也隨之起身。
門外口號不斷,呼喊喧囂不止,發現武當別院大門打開,眾人紛紛轉頭看過來,當他們看到鐵塔一樣的公孫啟從矮小的院門走出之時,不由得心中一驚,喧囂的口號好像被公孫啟龐大的身軀堵回了喉嚨里,場面為之一靜。
虎目一掃,不怒自威,人群頓時惴惴,鴉雀無聲。
這門外喧囂的人群都是些普通人,修為最高不過丹勁,如何能抵擋神通境高手的目光。
石無崢走出大門,門外眾人見到豐神俊朗,飄逸灑脫的謫劍仙,不由得自慚形穢,徹底的鴉雀無聲,像迎賓服務員一樣目送氣質截然不同的雷王和謫劍仙離去。
這邊兩人剛離開,那邊廬山草庭的門也開了,廬山修者又是一番不同氣質,朗朗如日月之入懷,軒軒若朝霞舉,溫潤如玉,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呼喊口號之聲不由得紛紛停息。
虛境之前,皆是凡人,便是形、容絕頂,神、氣也是凡人,如何能與仙人相比。人群目送三人離去,竟無絲毫動作,不多時,紛紛四散離開,不再在門外叫喊聲討。
武城法規森嚴,在聲討示威人群開始聚集之時,軍政府就已經安排人馬緊盯各處聚集人群,一旦出現沖突,立馬控制現場。
現在的武城沒人敢在城內妄動,就算是虛境高手也不敢,武城有足夠的力量鎮壓一切虛境高手,就算是胡一天也不敢造次,何況是普通人。
道門之人很克制,他們大多數都知道武城之內不能動武,何況左近就有巡邏隊待命,只要一出現沖突,他們強龍難壓地頭蛇,絕對討不了好,武城政府多半向著那些過來聲討他們的人。
就算出了武城,敢對道界中人動手的也沒幾個,武城到鳳凰山,不過幾十公里距離,道界中人雖然不多,但在這個路程之內的人數密度足夠碾壓絕大部分俗世修者,更何況道界中人單體戰斗力更是遠超俗世之人,一旦對道界之人出手,就可能是身死道消的結局。
不敢,不代表沒有,這個世界總有一些愣頭青,一些拎不清自己斤兩的人。
南山漁客陶然被幾個俗世高手圍住的時候,他是一臉懵逼的,回想了一遍入世以來的事情,并沒有和什么人起過沖突,連吵架瞪眼都沒有過,他只是想去賽場看看比賽,怎么就招惹了這些人呢。
“道門妖人,助紂為虐,死有余辜。”有人大喊。
聽到這么大的罪名,南山漁客哪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要殺他,不等圍攏之人動手,暗捏劍訣,縱身而起,凌空而去。
沒想到南山漁客二話不說就跑,圍攏之人匆忙出手,罡氣呼嘯,直撲空中的南山漁客,陶然早有準備,劍訣一引,劍氣傾灑而下,將追擊的刀罡劍氣擊潰,從容離去。
碰上這樣的事情,南山漁客別提多無奈了,這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其實也怪不得俗世高手不圍攻其他人,只圍攻他,誰叫他是道界參賽選手中第一個被淘汰的,如果不是他修為不夠高,自然不會被淘汰,被淘汰了說明他在道界參賽選手中是最弱的,是最有機會圍攻得手的。
南山漁客雖然被淘汰了,但要說他是道界參賽選手中最弱的,卻不一定,不過在看不明當時比賽情況的人眼中,他就是最弱的。
這個世界,大多數人只能看到結果,而很多事情重要的往往是過程,結果只不過是一個假象,甚至連過程都可能是假的,就像陸峰和李小樹的大戰,從頭至尾都是一場戲。
南山漁客離開沒多久,遠遠看到動靜的特務處巡邏員趕到,發現爭斗早已結束,并沒有人員傷亡,便沒有繼續追查情況。
這次圍攻顯然是一次有預謀的動作,找的就是南山漁客,這個看起來最弱的道界參賽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