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運掏出煙,遞了一支給宋君,幫他點燃。
夾著煙,宋君陷入了思緒亂麻中,半響不知道怎么開口。
過了半響,宋君道:“他沒有死。”
沒有人出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只是當今世上沒人能救他,他被三眼神族的天生異能凍結在時空中。”宋君接著道。
沒人能救,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他的軀體將被永遠封凍在時空之中,千萬年之后都能見到,亙古永恒,時空不滅就不會消失。
理了理思緒,宋君仔細將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遍,楚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這對虛境巔峰修為的修者來說并不難。
“我想,道尊不會做這種置人于死地的事。”宋君補充道。
沒有人接話,無論過程怎樣,結果就在那里,誰也更改不了的結果。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看來只有他。”張運打破了沉靜。
他是誰?為什么忽然出現,指點楚向,讓楚向去分解時空糾纏,導致楚向被凍結。
現在唯一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只有石無崢,想要弄明白這一切,只有找武當,找石無崢。
將情況上報,找到武當的聯系電話,宋明立即聯系武當山。
根據宋君的描述,武當掌教確定了那人的身份。
“西渡妖魔,妖神英招。”放下電話,宋明沉聲道。
竟然是西渡妖魔,為何妖神會在那里出現,會幫助摧毀敵人的基地,會指點楚向,疑點不但沒有消除,讓人無法理解的疑點更多了。
疑云重重,宋明想不明白,宋君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妖神英招會來,是不是真的是武當祖師的安排,他在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何況宋明他們。
宋君離開了營地,他的交易達成了,他尋找的情緣也有了結果,此生已經無求。
上級的指示下來了,考察隊馬上回國,直接去洛城報道。
顯然中央是要當面詢問他們事情的經過,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這牽系到封疆大吏,一方大員的生死,任何專項調查都不過份。
聯合戰隊指揮官,華國上將,死在了海盜巷,這是一件大事,非常大的大事,參戰各國都要向華國說明情況,取得華國的諒解,否則這將引起戰爭,來自東方大國的怒火會在這里熊熊燃燒。
沒有哪國敢在這個時候惹怒華國,那里的修行者就像遍地的沙子一樣多,五千年的底蘊讓他們現在擁有碾壓任何國家的實力。
各國的代表昨天第一時間就來了,來表達哀悼和問候,并帶來了來自教廷和吸血鬼傳達的戰況信息,解釋當時發生的情況,爭取諒解。
出現這樣的情況,考察隊自然沒心情理會他們,張運打發走他們之后,封閉營地,囑咐眾人看好宋明,直到宋君回來。
眾人收拾好東西,封存各國代表帶來的各種禮物,當天就離開了波斯,飛回國內。
九州地域,沒人知道這遙遠的西方發生了什么,相關信息第一時間就被高層封鎖,而自發前往參戰的修者還沒回到國內,沒有這么快將消息帶回去。
飄落的雪花掩蓋了荒漠上的大戰痕跡,這些混著血肉的泥土在冰雪的澆灌下來年必定會是一片沃土,是萬物生長的良田。
日則,楚年河邊,李天星大營之中。
李天星靠坐帥位之上,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神情,不知是傷感還是惋惜。
剛才,考察隊報告了后續消息,協助幾人破去蟲洞力場的人是妖神英招。
西渡妖魔魁首之一,妖神英招,修為深不可測的大能,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會假嗎?
李天星雖然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修為到了那種層次,說出的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死了,就這么死了?
李天星驀然嘆了口氣,拿起杯子,參謀準確的把握到他的情緒,從桌下拿出一瓶白酒,給他倒了滿滿的一杯。
一杯酒沒喝完,桌上電話響了起來。
接完電話,李天星一口喝完杯中酒,吩咐道:“伯庸暫代我職,我走一趟海盜巷。”
話未說完,李天星已經出了大帳,片刻之后,白馬踏空而去,轉眼間消失在西面天空。
巨大的魔翼之下,有人在呼喊,有人在怒吼,有人長嘯,有人悲傷,有人激動,有人落淚。短短半天時間,聯合戰隊幾乎所有人都來到了這里,看到了眼前巨大的魔翼和參天的雙角,還有被凍結在時空中的人,手握雙劍劈開時空的人。
看得見摸不著,完全無法觸碰得到,戰隊虛境巔峰的高手也絲毫沒有辦法,眾人只能看著,看著被凍結在時空中的各種絢麗光芒,那些光芒每一道都蘊含著開山斷海的威能,此時卻只能讓人當煙花看。
九名大紅袍的僧人盤腿坐下,坐在虛空,合十默念經文,似是超度,又似是開解,神秘難明的低沉梵語在空中飄蕩,勾引起不知多少人心中的悲憤。
洛城,韶音臺。
臺上一人盤坐風雪之中,打扮非僧非道,兩條長長的眉毛垂在臉頰上,紅潤的臉龐略顯愁苦疲憊,身下布成周易八卦陣勢,身前龜板散落一地。
龜板散落地上,錯落有致,臺上之人掐指細算,片刻之后,撿起龜板,再次扔下,掐指再算。
如是者三,臺上之人臉色越發顯得愁苦,默默嘆了口氣,收拾起龜板,步下高臺。
臺下一人肅立,見臺上之人下來,恭敬問道:“秦師,結果如何?”
秦三同沒有說話,離開王城園,直入帝宮。
“怎樣?”桌后的書記抬頭問道。
秦三同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過了半響,道:“要不我去探探他的口風?”
沉吟片刻,書記道:“去吧。”
出了帝宮,秦三同快步出城,往城南而去,不多時,來到潁川河邊的一處小院。
獨門獨戶的小院,一個略顯蒼老的護院,須發已經花白,然而卻難掩身上沉雄氣態,見到秦三同來到,護院沒有說話,延手示意請進。
進了小院,入了門,客廳里一個老人正在修剪一株虬勁的老松,老人須發雖然都已經雪白,精神卻是很好,動作利落有力。
“坐。”老人道,沒有抬頭。
秦三同沒有坐,侍立一旁。
老人修剪了片刻老松,抬頭看向秦三同道:“逝者已矣。”
一句話就像大錘一樣錘中秦三同,秦三同神色頓時黯淡了下去,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幾分。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老人又道。
天道不絕人路,總有一線生機。
秦三同抬頭,眼中又有了光芒。
“我亦無能為力。”
“怎么可能。”秦三同急道。
此人修為深不可測,很可能就是那個以虛境力量折紙化鷹擊退道門合道高手,如果他也無能為力,還有誰能。
“變革如果依靠外力,又能延續多久。”老人道。
秦三同沉默了,過了片刻,道:“總要有人去試,路不走,又怎么知道能走到哪里。”
引江湖之力入朝堂,沖擊朝堂的冥頑派系,攪亂他們僵化的規則,重建一種更加效率的方式,這不失為一條可行之路。
“那現在呢?”老人道。
現在人死了,才剛出發,開路的人就死了。
“江湖從來不缺人,他想試,我會支持到底,你不是也曾經這樣做過嗎。”秦三同道。
沉默了片刻,老人道:“那就去試吧。”
慶城,大雪飄飛,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公孫啟踩著厚厚的積雪往慶城大學聯盟總部去。
二十六分鐘前,公孫啟接到了大學聯盟古特森教授的邀請,請他去交流氣候變化的問題。告訴家人要出去幾天,囑咐老婆好好修養,公孫啟拿起軍大衣披上就出了門。
最近江湖上很平靜,沒聽說有什么大事發生,此時古特森卻邀請他去交流,顯然是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大事情。
茶室中,古特森正在喝茶,神情看起來很平靜,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發生的樣子。
公孫啟坐下,古特森給公孫啟斟上茶,待公孫啟喝完杯中熱茶,又給他斟上,然后打開手機鎖屏,點開一張圖片,推到公孫啟面前。
公孫啟看了一眼圖片,一雙巨大的翅膀橫亙天空,兩條觸須一樣的長角接引天地,長角和翅膀的起源是一個人,一個對比起來渺小得可以忽略的人。
有點熟悉的雙翼,有點熟悉的身影,卻有一種完全沒見過的感覺。
“他是楚向。”古特森道。
公孫啟心中一動,頓時明白這是顯露魔身的楚向,只是不知為何楚向的雙翼和頭頂雙角變得如此巨大,并且好像靜止一樣,看起來古怪之極。
“什么情況?”公孫啟問道,他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死了。”古特森緩緩道。
公孫啟一驚,茶杯被捏成粉碎,茶水濺了一臉。
“不可能。”公孫啟定神道。
“這是在海盜巷蟲洞之處,他被凍結在時空之中,根據多方消息確認,已經無救。”古特森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