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宇一如往常地早早來店里開門,這一年多來,自己得到了老板羅康如兄弟一般的照顧,心里感覺甚是溫暖,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無不盡心盡力。以往早上開門營業前,都是陳知宇打理好一切,羅康晚一些會帶著兩個人的早餐過來。今天店門已經打開了,陳知宇走進店內,像參觀稀有動物一樣,看著蓬頭垢面,眼圈泛黑,正在翻箱倒柜的羅康說到:“老板,hatare誘弄啥嘞?”“找東西呢,一宿沒睡,快來幫我一起找,應該是個筆記本之類的東西。”羅康昨晚送林梓回家后,就一直在找外祖父的日記,東院已經找遍了,想在店里面再碰碰運氣。陳知宇追問到:“啥筆記本?賬本嗎?”“不是的”羅康干脆坐在了地上,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單的和陳知宇說了一遍。沒想到陳知宇并不驚愕,給羅康遞了一支煙,然后說到:“老板,你也不用害怕,我們老家在農村,這種事挺多的嘞,都是一些有靈性的動物上了人身,從而達到操縱人的效果。這些動物又叫做家仙兒,其中有五種動物“狐黃白柳灰”,也就是狐貍、黃鼠、刺猬、蛇、老鼠并稱為五大仙,這些成了仙的動物為求修成正果,很多時候是幫助人、做好事的,如果上薛爺身的是家仙兒的話,那很有可能是來幫助你的。咱姥爺的日記你在電腦里找過嗎?這么老的東西,實物不好保存,你父母應該會拍些照片什么的吧!”聽陳知宇這么一說,羅康頓時來了精神,以前翻看爸媽的電腦,確實見過類似的照片,只是當時沒有仔細看,也沒問過爸媽這是什么東西。羅康趕緊起身,和陳知宇兩人回到東院,打開父母曾經用的電腦,母親曲靜習慣把照片分門別類進行保存,在名為“羅康姥姥”的文件夾內,他倆很容易的找到了這些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日記本的全貌,大約16開的厚厚本子,封面是軍旗的圖案和解放軍的字樣,第二張照片是本子的扉頁,用毛筆手寫的一行字:“望君載我四野榮光,赴朝再建新功。”落款是梁興初。
之后的照片就是羅康外祖父從參加志愿軍到犧牲前的日記了。外祖父所在的志愿軍第三十八軍,在第二次戰役中奇襲德川地區,取得了朝鮮戰爭的關鍵勝利,也就是在這次戰役中,外祖父的右手大拇指被炸彈爆炸飛濺出來的彈片切斷,從此致殘,因為缺少右手拇指,不便再使用槍支,已經成為營級指導員的外祖父,不得不調入后勤保障戰斗部隊工作。可能是工作相對安全,業余時間比較多,這之后的日記寫的尤為詳細。日記中提到,負傷致殘后調入的營隊,為運輸補給的朝鮮普通群眾提供安全保衛。說是后勤部隊較為安全,在完全沒有制空權制海權的朝鮮戰場,頭頂上隨時可能有炸彈落下來,運輸隊的軍民每天都有傷亡。外祖父營部所在的清上里,是部隊物資和人員周轉的中心,日記中記載的很多事情,都發生在此,有戰爭勝利的喜悅,也有失去親友的悲痛。
其中外祖父犧牲前三天的日記,引起了羅康和陳知宇的注意,這可能就是外祖母提到的事情。
原文如下:
1951413 晴清上里
下午4點半,終于籌措齊了前線部隊的口糧,運輸部隊已經出發,返程的人再過兩個小時左右應該會抵達,清上里所剩的糧食已經不多了,為了不讓返程的軍民餓肚子,營長和代理村長組織留守的人,進山收集吃的東西。前任村長樸大叔留下話,要是自己犧牲了,就由讀過兩年書的小崔代理村長,沒想到這遺囑僅僅兩天就應驗了。小崔不愧是樸大叔看中的人,很快就組織了群眾與我們營部留守的戰士一同進山了。我和營長分別帶隊,野菜野果,野雞野豬野狍子是我們此行的目標。無論收獲如何,約定兩小時后必須返回營部集合。我這一隊的戰士和百姓收獲還不錯,倒是我這個指導員兩手空空,若是這個戰果回去,著實難看,我決定往山中深處碰碰運氣。趁警衛員沒注意,我溜入了一片灌木,徹底脫離了大部隊。眼看快到2個小時,無論如何必須要回去了,我嘀咕著,私自開小差再加上不按時歸隊,我這個指導員一定要在黨支部會上做自我檢討,那可太丟人了。可越是焦急,眼前的路越是陌生,我迷路了!慌不擇路的時候,突然看見不遠處的土包上,站著一位青衣老者,我忙上前去問路,“這位老同志,我迷路了,您知道下山回清上里該怎么走嗎?”這位老者眉濃目爍,鼻高耳闊,端莊的嘴唇下,一捋山羊胡修整的毫無瑕疵,看樣子六七十歲的人,渾身散發著儒雅的氣質,難以想象年輕的時候該是何等的風流倜儻。老人笑了一下,開口吟到:“琴簫鼓瑟不歸途,苦痛劫難登天路,三生石旁參過往,何人妄言禍與福?”隨后他攤開手掌,一團絢麗的紅色火團由小變大,跳動著飄到我的面前,陡然炸開,一只如成年人大小的紅色狐貍便伏在我的腳下。我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想跑卻一步也邁不動。紅色狐貍抖了抖身子站了起來,這身宛如火焰一般的紅毛,美麗的令人窒息,它優雅的轉過身,面對著青衣老者,前腿單膝下跪,欠身低頭,竟開口說了人話,“小仙胡老二參見平等王,謝過平等王還魂之恩。”那老者背過身,輕輕的擺了擺手。紅狐貍隨即站起轉身,抬頭看著我,瞇縫著眼睛,嘴角上揚,似乎是在對著我笑,我渾身冷汗直冒,不知道一會兒要發生什么事情。“曲指導員”大狐貍又開口說話了,我心里一驚,它竟然知道我的姓氏和職務。“指導員你不用怕,我是老樸,我不會傷害你的。”“老樸?清上里的樸大叔?樸村長?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我震驚的大聲說到。“指導員你稍安毋躁,容我慢慢細說,這次幽冥界的平等王親臨,是有事請指導員幫忙。”幽冥界?平等王?我聽的一頭霧水,紅狐貍見我滿臉疑問,繼續說到:“我本是東北狐仙,朝鮮戰爭爆發,我中土家仙自當略盡綿薄,稟明族中后,我便化為人形,用了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在清上里做了個村長。來這里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逾嶺西南旱魃現世,這旱魃乃是上古正神,每50年一現世,現世之后赤地千里,朝鮮乃至整個東北將顆粒無收,餓殍滿地。此乃天道,以往面對這種情況,十殿秦廣王會親自與旱魃商討,以求正神能收斂一些神通,解救生靈,可此次正逢戰事,志愿軍的口糧容不得半點疏忽,十殿決定請出秘寶,由我東北狐族出面,鎮壓旱魃。不才小仙受族中指派擔此重任。即至前日,我疏忽大意,為救一童子被炸彈毀了肉身,鎮壓旱魃必須以人身為祭,十殿與族中商議,可由我附身與陽間人身上行事,我幾經思量,唯有指導員可當此重任。”我一生受教育,本不信神鬼,可眼前這一幕又實實在在發生在我眼前,狐貍口中所言,我雖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既然關乎全體志愿軍將士的安危,無論刀山火海,鬼蜮伎倆,我也必須勇于面對。我說到:“感謝二位仙家為我志愿軍將士殫精竭慮,不知二位需要我做些什么?”狐貍開口到:“指導員可知若你應允我等所求,從此再難享人間冷暖。”我說:“方才聽完樸大叔說的話,我已知曉二位需要我的性命才能完成重任,我自加入中國開始,個人榮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要是有利于國家,有利于民族的事,取我性命何足掛齒。”聽我言罷,一直不做聲的青衣老者大笑,轉過身笑容可掬的對我說:“時近千年,竟能再見到如武穆般為家國慷慨赴義之人,請受我陸務觀一拜。”隨后雙手抱拳向我深施一禮。我不知所措,只好學著老者樣子回禮,老者起身,對著紅狐貍說到:“胡家老二,你送義士回去吧,后續之事自有我十殿處理,爾等專心布法便好。”“義士請保重,吾先行一步,他日再敘之時,容我仙家再謝。”老者對我說完后,便化作一縷青煙隨風消逝。紅狐貍跪送老者起身后,便頭前帶路送我下山,它邊走邊說到:“平等王尚有兩件事托我叮囑指導員,一是我等此行鎮壓旱魃,實屬惡戰,必須準備萬全,十殿陰差已將秘寶《八陣圖》放于指導員枕下,后日傍晚,我會上指導員身,此前請指導員務必將此圖翻看一遍,不求盡懂,只為磨合之功效。”“這個不難,我一定做到,那另一件事呢?”我問到。“另一件事連小仙也想不明白,我只能將平等王的原話復述給你,他說:請義士將今日所見所聞詳盡記于紙上,切勿告知他人,十殿自會處置所記內容,不被無關之人所見。他的后人皆命短,爾等鎮旱魃畢后,不必將秘寶送回十殿,留給義士便可,或可保其后人周全,權當我仙家之謝禮,還有一個所在請義士務必記于紙上,他日自有理論。”樸大叔送我到樹林邊緣便告辭離開了,營部為了找我已經亂成一鍋粥,見我回來,營長也沒有責怪,讓我不要工作了,回寢室休息。我謝過營長,回到房間內,真的有一本怪書在我的枕下。這兩個多小時的經歷,讓我顛覆人生觀,可是無論如何,得知還有這么多未知世界的人在幫助我們進行戰斗,我還是十分欣喜的。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遵照平等王的囑咐,我已經把剛才發生的事都寫了下來,對了,還有一個地址:四川省豐都市七曜山南麓,陸公館。
羅康看完日記,驚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陳知宇邊抹眼淚邊說:“沒想到志愿軍戰斗生活這么辛苦,咱姥爺真是令人欽佩。”羅康聽著陳知宇說得不在頻道上,簡單問了陳知宇讀到的內容,果真他看不到平等王大狐貍的那一段,想必是十殿的人在日記上施了某種法術,只有和姥爺密切相關的人才能看到。羅康切身體會了一次仙家的神奇,人生觀也像外祖父一樣,被徹底顛覆了。“既然陳知宇看不到,我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了,別給他找什么麻煩。”羅康心里這樣想。
”小陳,明天我打算出趟遠門,店就歇業了,給你放個長假,愛去哪玩就去哪玩吧。”羅康已經下定決心去豐都走一遭,他也堅信此行一定會大有所獲。
“老板,你就帶我走唄,我閑著也沒事做,如果你方便的話。”陳知宇面帶猥瑣的笑著對羅康說。
羅康見陳知宇那個表情,便知道這小子腦袋里又出現什么齷齪的畫面了,想想兩個人走互相也有個照應,真到自己要辦正事兒的時候,支開他就得了。“好吧,你回去收拾東西吧,我訂明天的機票,明天咱一起去機場,把你身份證號碼發給我。”“得嘞,老板你太好了,我現在就發給你。”陳知宇高興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就回家收拾東西去了。
羅康看看店里,不知道此行是福還是禍,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梓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