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胡銘仙進來環顧四周時,紫柔便在觀察他,與慧心和張銘峰口述的有很大不同,這種不同并不是來自于外表。
的確,胡銘仙的外表也好,黑色運動裝的穿著也好,都給紫柔一種很舒適、很干凈的感覺。
盡管沒有達到讓她想要主動去親近,卻也沒有絲毫的排斥,即便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那種透徹明亮的,不帶絲毫淫邪之意。
這一點,紫柔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早前與張浩宇接觸時,張浩宇的眼中就有那種強烈的霸占欲望,而且張浩宇一身的糜爛氣息令她很是反感,兩人之間有著很鮮明的對比。
就是在這樣一種狀態下,紫柔卻能夠看到胡銘仙身上那一怒震天下的野性魅力,這與他所表現出來的氣質有著強烈的矛盾感。
這種矛盾感,在胡銘仙一口灌下那杯黑茶時,紫柔就更加的確定了。
不僅紫柔這般,慧心、張銘峰、蒼藍鷹三人也沒有想到,胡銘仙會一口灌下那杯黑茶,這杯茶可不是普通的茶。
“糟蹋……糟蹋……老子恨不得一腳踹死這貨……”看著閉目不語的胡銘仙,張銘峰氣的抓耳撓腮,恨不得上去就是一腳,好好教訓這個暴殄天物的混賬玩意。
“阿彌陀佛!”慧心小和尚沒有張銘峰那么直接,不過,也是惋惜的念了聲佛號后,便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可惜!”蒼藍鷹搖搖頭,回到原來的座位盤膝而坐,不再言語。
“紫柔妹子,這悟心茶就算不是真品,也不能這么浪費吧,我求了你大半年了,你都舍不得拿出來給我嘗嘗……”指著胡銘仙,張銘峰恨恨道:“這玩意這么糟蹋,你能忍?”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說著紫柔抬眼看向張銘峰,目光觸及到那貨手上的漫畫時,不禁俏臉一紅,歪過頭去,深吸了口氣,寒聲道:“拿開你的臟東西,再在我面前出現,打斷你的狗腿!”
“我……”張銘峰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漫畫,頓時不敢說話了,尷尬的笑了笑,連忙跑到角落里,繼續欣賞去了。
一時間大廳中顯得格外的安靜,邊上的四個小家伙也在各自主人的招呼下安靜了下來,黑云也是趴在地毯上靜靜的看著胡銘仙。
自那杯黑茶一口灌下之時,胡銘仙起先還沒有什么感覺,當如他這般鯨吞牛飲的也品不出這茶的口感,只不過數息間,一股無盡的苦意似乎是自心底最深處瞬間用處,席卷全身每一個毛孔。
很苦,苦到難以承受,苦到想要發狂,苦到極致便是痛……
一瞬間,胡銘仙被拉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意境之中,像是墜入永無止境的深淵無底洞般,入目除了漆黑一片,再難以辨別方向與事物。
倏忽間,自黑暗深淵中,似是有無數把奇形怪狀的刀刃突兀的扎進了他的身體每一處,每一道傷口上都傳來令人發狂的疼痛……
好不容易挨到這無數刀刃消失,還沒等他松緊口氣,黑暗中又出現一個懸吊著的漆黑大鐵球,直接砸在了他的胸膛上,將他砸飛了出去。
剛要止住身形,后背又被漆黑鐵球狠狠砸中,下一刻,不知多少這樣的漆黑鐵球出現,將胡銘仙如同沙包一般砸來砸去……
黑暗中,每時每刻,胡銘仙都在承受著各種各樣的折磨,渾身疼痛的早已忘卻了疼痛。
時間久了,胡銘仙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火氣,也不再一味的挨打,靈力長刀幻化而出,胡亂的朝著四周劈砍著。
然而,不論胡銘仙怎么揮刀劈斬,卻是怎么也無法阻礙、抵擋暗中的襲擊,只能一味的承受著……
“轟!”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是終于到底了,胡銘仙后背硬生生挨了一擊后,直接轟砸在了漆黑的大地上,許是太過疼痛了,久久都沒能起身。
外界,胡銘仙的氣機一瞬的停滯了下來,原本還冗長起伏的胸膛也不再有動靜,黑云第一時間站立了起來,就要撲過來,卻被紫柔伸手攔下來了。
“紫柔姑娘!”
“紫柔妹子……”
“阿彌陀佛……”
同樣察覺到異狀的蒼藍鷹、張銘峰和慧心同時起身看向紫柔,紫柔秀眉微顰看了三人一眼,最終還是搖搖頭,示意三人坐下。
然而,黑云已經做好了撲殺的姿勢,齜牙咧嘴的低吼著,一雙碧綠的眸子死死的盯著紫柔,如果胡銘仙有什么意外,黑云會第一時間獵殺紫柔,就算不敵,它也不會在乎。
不知過了多久,沉寂的胸膛終是緩緩起伏了下,在場四人,五個小家伙都是狠狠松了口氣,而在黑暗的世界中,胡銘仙艱難的一點一點站起了身。
入目所及仍舊是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即便將手放在眼前,也看不見輪廓,渾身的疼痛,讓他保持了最后一點意識,抬起腳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一步一步走著……
每走一步,便會有一刀或一劍扎進身體,或是一頭兇獸自黑暗中竄出,從他身上撕咬下塊血肉,或是一條毒蛇如閃電般竄出一口咬在他身上,注入劇烈的毒素……
然,就算靈力長刀只能穿身而過,無法格擋兵刃,無法斬殺怪物,胡銘仙仍舊對著每一個襲擊,斬出手中的刀。
漸漸的,原本挺拔的身姿變得佝僂了,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步履蹣跚,不變的是他依舊向著面前的方向走著……
只因在那未知的遠方有一道聲音一直在呼喚著他……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或許還只是在原地也說不定,但他依舊沒有放棄,盡管已經很吃力,但手中的刀,每走一步,仍舊揮斬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胡銘仙停下了腳步,不再前行,抬著頭,暢快的大笑著,一瞬,赤紅的靈力長刀斬出萬丈刀芒,將這無邊的黑暗斬破,如同破碎的鏡子般崩碎開來。
現實中,胡銘仙長長出了口氣,轉動著手里的白玉茶杯,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將之放在了紫柔面前的玉案上:“好茶!”
“我靠,小子你終于回過神來了,我特么還以為你就這么嗝屁了……”張銘峰上前狠狠拍了胡銘仙一巴掌。
“阿彌陀佛,胡施主,你沒事就好。”慧心亦是松了口氣。
唯獨蒼藍鷹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了眼胡銘仙,敢這般一口將悟心茶灌下而不死的,胡銘仙是他見到的第一人。
“多謝諸位關心。”胡銘仙笑了笑沖幾人點了點頭。
“抱歉!”紫柔站起身,有些歉意的低頭欠身。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琴仙子不必如此……”胡銘仙尷尬一笑,道:“估計誰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樣的場合,這樣如牛飲一般喝茶吧,就算是做樣子也該是一口一口喝,更何況這還是琴仙子親自泡的茶。”
這番話一說,張銘峰、蒼藍鷹包括慧心都是無語的扯了扯嘴角,感情你還是知道這一點的啊……
看著胡銘仙,紫柔無奈一笑,她確實沒想到胡銘仙這樣的人會是這樣喝茶,或者說,在她面前,從沒有人這樣喝過茶。
這倒也不能怪胡銘仙,在虛實界五年,大口吃肉,大口喝水的,他已經習慣了,有些時候,他就會這樣下意識的一口悶了。
“公子,請賜教!”伸手示意胡銘仙坐下后,紫柔似是想了很久,終是開口問道。
慧心、張銘峰和蒼藍鷹三人亦是豎起耳朵,靜靜等待著。
“哪里談得上賜教,不過是淺顯的體會罷了。”胡銘仙笑笑擺擺手,看著紫柔道:“其實你我一樣,心之路,皆為所為之人而存在,不論前路如何艱難,都不能阻止我們前進。
只因,那人就在前方,只因腳下的路就是通往那人的路,怎能不走?怎敢停滯?”
一瞬,紫柔潸然淚下,在她的心中一道衣衫襤褸的瘦弱身影浮現而出,焦急的問道:“那為何公子最后不走完剩下的路,而是一刀斬斷?”
“因為人還在,何須去見那虛幻?斬斷的非是前進的路,也非是路上的阻礙,而是斬出一條守護之路。”
“守護之路?”
紫柔沉默了,邊上慧心三人亦是陷入了沉思,盡管他們也都喝過悟心茶,卻是沒有胡銘仙體會這么深。
見三人這般,胡銘仙頓感不妙,連忙道:“你們不必如此,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悟,不必如此執著于我的看法,正如你們有你們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或許現在你們還沒找到這樣的人,但,只要你們還在這條路上,終會遇到的。”
“阿彌陀佛!”
最終慧心無奈一笑搖搖頭,他是出家人,自然不可能像其他四人那樣找到心中所愛之人,所以這條路他走不通。
“這可難為我了……”張銘峰想了老半天也沒想明白,或者說他想明白了,可卻沒辦法做到,誰叫他有那么多喜歡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守護誰。
“難!真難!”
蒼藍鷹搖搖頭,他一心都在刀道上,讓他去愛,去守護一個人,還不如把時間花在修行上。
“哎”胡銘仙輕嘆一聲,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免得他們越陷越深,開口正色道:“開始辦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