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風,我的寨(下)
藍宇屈指一彈,一道藍色的光芒漂浮于空中。
藍色的鱗片顯得晶瑩剔透,光芒也映照在兩人的臉上。
藍宇臉色凝重,朝著徐長安輕輕的點了點頭,徐長安知道時機已到,立馬伸出了雙掌,那道藍光突然間接到了徐長安的手上。徐長安的雙掌接住了藍色光芒,只覺得渾身一涼,大量法力和力量涌入體內的同時,還感受到了一股陰冷和暴戾的氣息傳入自己體內,還好那些氣息一到自己體內,特別丹田附近,便如同火遇到了萬年寒冰一般,徐長安耳邊似乎傳來了“滋啦”的一陣聲響,那感覺便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藍宇也捏了一個法決,雙掌之上發出了藍芒,射在了冰龍鱗片之上。當藍宇打出法決時,徐長安雙掌所接引的光芒也逐漸變淡。
徐長安眼皮一跳,明顯感覺到了那冰冷、暴戾和陰暗的氣息逐漸減少,詫異的看了一眼藍宇。
“不要亂動,你關竅開的應該比我多,你好好吸收靈氣,化為法力,準備突破就行。這是我的絕招,能夠淡化這上古神獸鱗片中的暴戾之氣,可你也得當心,若是覺得自己意識模糊,記得喊停!”
徐長安聽到這話,心里有些糾結。
他知道這絕招的厲害和實用,自然消耗也不少,藍宇這才剛開始,臉色便變得一片煞白!
他心里有些糾結,幾乎差點告訴藍宇這些暴戾的氣息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影響。可想到了小夫子等人當初寧愿舍棄性命也要救自己的場景,頓時忍住了。
徐長安并不是一個不記恩德的人,得人恩果千年記,這是他一貫的宗旨。
可現在,卻只能把藍宇這份恩果暫時的記在了心里,雖然這恩果對他沒多大的用處。
“不要分神!你想害死你的雇主么!”
雙眼緊閉的藍宇皺起了眉頭,突然喝道。
徐長安聽到這話,立馬也專心起來!
王旺是個細心的人,可之前在山寨里并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之前的山寨死氣沉沉,幾乎不會有什么大事。每天便是吃飯,巡邏守衛,睡覺這三件人生大事。實在是無聊,可以趁著休息的時候去山上睡個大覺,曬曬太陽。若是實在是沒事干,也可以去參加考核。若是考核通過后,便每月可以去一次山下,收一收月錢。
王旺早就對這種無聊的水盜生活感到了厭倦。
他覺得這不是水盜的生活,真正的水盜生活應該是拋頭顱,灑熱血。看到敵人,提起自己的大刀,大喝一聲:“那賊人,哪里逃!”把人嚇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趁著別人發愣的時間,提起手中的大刀,手起刀落,鮮血染紅大刀,還有一些飆在了自己臉上,唇邊。輕輕一舔,腥且溫熱。
他覺得,只有那樣的生活才算水盜的生活;只有那樣的人,才稱得上“盜”;也只有那樣的人,才配擁有忠義堂!
而他們這座惡鬼山,實在乏味得很!
就連考核都要問哪些人的錢能搶,哪些的不能搶,還要學會分辨哪些是惡人,哪些是好人。這些問題對于王旺來講,簡直就是恥辱!不單單是他的恥辱,還是整個盜匪界的恥辱!
所以他王旺考了幾次都沒有過,幸好的是,這里是山寨不是學堂,不然他這種自投羅網的差等生肯定要被罰留堂的。
王旺提著刀,扛在肩上,嘴邊叼著一根草。
他剛剛下意識的回到了原來的住處,雖然算不上好,可也是一間屋子,也比之前那位少寨主的草棚好得多。
可他到了門口,這才想起來,這屋子早就騰給了那些老弱病殘。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就是和老水盜們擠擠,要么就是自己尋個地方隨便睡幾晚。用崔巍的原話說就是反正現在秋高氣爽,又不會來一場大雨或者什么狂風之類的,在外面躺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王旺想到這里,停在了門口,下意識的收起了刀。
畢竟還有一條規則,就是不許對著百姓亮刀,不許嚇壞了百姓。
王旺想到這條命令,突然想起了剛才崔巍的眼神,打了個寒顫。
此時屋子里燭火已滅,里面的老弱婦孺早已安睡。王旺轉過身來,看了一樣明如鏡的月兒,“呸”的一聲把嘴里的草吐了出來。
“操他大爺的,真把自己當青天大老爺了?”
他發了句牢騷之后,抹了抹嘴,提著刀找了一片草地,躺在了地上。
時至午時,陣陣冷風吹來,那名叫王旺的水盜蜷縮成一團,睡在了草地上。可他的手里,卻緊緊的握著寨子里發下來的刀,懷里的惡鬼面具被捂得溫熱。
天一亮,崔巍便起來分糧食了。
他之前養的豬沒多少了,即便加上那位藍仙師還回來的,也不夠大家再揮霍一頓的了。
所以他只能把之前從諸位兄弟手里收集起來的,為數不多的糧食拿來統一分配。
百姓那里的他倒是沒有再搜刮,畢竟好多百姓被他喂了幾天的豬食,豬食都肯吃,身上哪里還會藏干糧。或許極少數人還有,可那些收集起來也沒多少,反倒會引起百姓的不滿,倒也隨他們去了。
崔巍嘆了一口氣,若是父親遇到這種情況,真不知道會怎么辦?
不過他轉念一想,父親是個有骨氣的人,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即便有仙師用殺了他來威脅,父親也絕不會妥協。
崔巍搖了搖頭,想到了那個當初抱著他舉高高,讓自己騎在他身上的叔叔嘆了一口氣。
崔巍帶著眾人把糧食清點了一下,也和百姓們說明了難處,水盜分糧救濟,這和菩薩顯靈沒什么區別了。所以,即便有些時候有點小小的不公,他們也不敢說什么,只記得這群水盜的好,個個拿到為數不多的糧食,都感恩戴德。
等百姓們差不多領好了吃的,崔巍這才把山寨里的兄弟們叫來。
崔巍對自家兄弟自然比百姓好,量肯定要多一點,畢竟他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只不過大家一起落難,又有仙師在后面撐著,能一起度過便一起度過,若是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自然還是要多照顧自家的兄弟。
崔巍等人分了糧食,把所剩不多的肉給自家兄弟還有幾個生病的老人分了,發起愁來。
就今天的分法,成年百姓估計能吃個七分飽,老人和小孩應該是足夠了,自家兄弟自然要吃飽。可以后還這么分,只怕挨不過一日。若是都減半,只怕也只堪堪能撐上個兩日。若是兩日之后仙師還沒有突破,還沒有下山的法子,只怕百姓和自家兄弟會起沖突,若是餓到一定的地步,或許……
崔巍不敢往下想,這水盜不好當,善良的水盜更不好當,他終于體會到了父親的難,也終于知道當初他說他的偉大愿望是做一名真正的水盜后,父親為什么會打他了。
他看了看自家兄弟,他們嘴上沒說什么,可通過形態動作也知道有人快要受不了了,畢竟他們是盜匪,不是樂善好施的財主老爺。
崔巍看了一圈,把自己的那份粥還了回去,他哪里還有心思喝粥。
不過他站起來,掃視了喝粥的兄弟們一圈,突然間發現一個人不見了。
崔巍看到蹲在地上端著碗,腳下踩著刀的李木,叫了他一聲。
李木“嚯”的一下站起身來,險些把為數不多的粥給打翻了。
看著笨拙且慌亂的李木,崔巍撅起了嘴,往上吹了吹,撩起了額前臟亂且長的長發。
“你急什么,問你點事。”
李木這才端平碗,有些結巴的回答道:“寨寨寨……”
崔巍看他實在是慌張,好像自己是頭狼,要把他吃了一樣。
“行了,王旺呢,怎么沒看見他來吃飯。”
李木這次沒有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崔巍擺了擺手,示意李木繼續蹲著吃飯,李木這又老老實實的蹲了下去。
崔巍轉過身去,想了想又轉了過來,大聲喊道:“李木!”
李木被嚇得手一抖,碗里不多的粥打翻了出來,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片,讓人看得心疼。
“寨寨寨……”
崔巍看著這個笨得有些可愛的水盜有些無奈,但也只能壓下了心中的火氣對著他說道:“別慌,我只是想提醒你,作為水盜,刀不要踩在腳下,要確保自己能隨時拿得到。”
李木有些疑惑,歪著腦袋,嘴角一邊網上,一直眼睛瞇了起來,正在思考著這位小寨主的話。
“刀要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啊!”
這句話一出,很多水盜突然一愣。看著還在疑惑的李木,崔巍轉身離開,只是留下了一句話。
“把我的那份給他吧。”
李木接過那碗粥,撓了撓腦袋,那句話好像有點熟悉,以前崔寨主也經常這么說。不過看著那碗白花花的粥,他便把這些都拋諸腦后了,大口的喝起粥來。
王旺沒去吃飯,可他卻沒餓肚子。相反,他正大塊吃肉呢!
今早一醒來,他拍了拍腦袋,便知道自己怎么能找到蒙寨主了。
整個山上,沒什么野味,糧食都被崔巍收集起來了。
蒙義要生存下去,難道呼吸兩下,啃啃樹皮就能活下去?
王旺想了想,便去了存放為豬肉的庫房,豬肉傳來了些微的臭味。在這個時節,倒也還正常,崔巍猜想蒙義要拿吃的,肯定會選豬肉,所以便去把守門的兩個水盜打發走了,自己便守在這里。
果然,那兩水盜剛走,蒙義便來了。
蒙義看著這個小家伙,嘆了一口氣,割了一塊肉,便帶著他走了。
蒙義生起火,烤著隨意處理了一下的肉,炊煙生上了高空。
現在不同于之前,現在徐長安沒在,也沒管好百姓,所以偶爾有煙子冒出來也沒人會注意。
肉滋滋作響,香味傳了出來,蒙義切下一小塊肉遞給了王旺。
“為什么跟著我?”
王旺接過肉,啃了一口說道:“想當一個真正的水盜。”
蒙義笑了笑。
“別人都是想當大官,大財主,你倒好,想成為一個水盜。”
王旺放下了肉,用袖子擦了擦嘴,從懷里拿出了一本書,對著蒙義晃了晃。
“這山上多沒勁啊,我想要書里那種兄弟情,那種熱血,那種忠義。”
提到“忠義”二字,蒙義臉色稍微的變了變,可瞬間恢復如初。
他沒有接過那本書,也沒有看過。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嗎?”他盯著這個少年,認真的問道。
王旺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
隨即眼睛一亮。
“是不是要重新奪回寨子,把那個小屁孩趕下來,我就喜歡干票大的。”
蒙義搖了搖頭:“不是。”王旺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有些悶悶不樂。
“只要那兩個狗屁仙師還在,寨子就奪不回來。”
隨即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確實要干票大的!”
王旺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盯著蒙義。
“有多大?”他滿臉的期盼和激動。
“干掉兩個不會飛的小仙師!”
王旺身子抖了抖,嘴皮也跟著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
仙師啊,那可是稀有的存在。
“可人家能隔著很遠就能一劍刺死我們,我們近身也會被發現,沒機會啊!”他哆哆嗦嗦的說道。
蒙義看了王旺一眼,這個孩子比他想象中鎮定。
“你聽說過火藥么?”
王旺搖了搖頭,他從小到大都在山寨里,外面的世界只有剛剛拿出的那本書。
“仙師,他們自稱修煉者,有大造化者能搬山填海,甚至傳言能逆轉乾坤,無所不能。若是把那些真正厲害的仙師惹惱了,一指頭就能把這山戳成齏粉。”
王旺瞪大了眼睛聽著,仿佛聽神話故事一般。
“可仙師一般隱世不出,或許不是不出,只是難得一見。所以,便有一些凡俗的道士冒充仙師,他們煉丹,弄一些什么頭頂冒氣的伎倆騙人。剛開始還有人相信,到了后來,便沒人理睬了。”
“可就是這樣,有幾個假仙師煉丹,居然把丹爐練炸,列成了幾大塊,他們也險死還生。可這幾人并沒有感到害怕,反而越發的瘋狂起來,他們煉的是丹,所以把那東西叫做火丹,丹也是藥,別稱火藥。”
王旺有些疑惑,可這和那兩位仙師有什么關系呢?
蒙義看著他好奇的神情,接著說道:“這火丹遇火則炸,威力巨大。可比起仙師來卻是差得太多,所以很快被用于軍事還有修路。”
“雖然一顆火丹威力不大,可若是數千顆,數萬顆一起炸開,你猜這兩個不會飛的仙師能不能扛得住。”
王旺搖了搖頭:“不知道。”
蒙義抱著王旺的雙臂,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告訴你,那威能能夠摧毀整個山寨,即便是仙師,只要是不會飛,也逃不過一死。”
王旺眼神一亮,身子也不抖了,眼神之中充滿了和瘋狂。
“哪里有火丹?”
蒙義看著王旺,贊賞的點了點頭。
“兵器庫下有個密室,當初我和姓崔的一起搬進去的,他把這東西弄來,我都感到意外。那時候他對我說,如果山寨受到不可抵抗的敵人,那便毀了它!”
“所以,我們只需要進了密室,點燃火丹,便能摧毀整個山寨!”
王旺突然冷靜了下來。
“那不是我們也得死?”他看向了蒙義。
蒙義摸著他的后腦勺,笑著說道:“孩子啊,以后我們還要一起建功立業,怎么會死?”
“密室有一條暗道,當初姓崔的修的,他說如果強敵不可抗,那就毀了山寨,帶著弟兄們躲進暗道,而這暗道通往半山腰的一個山洞。雖然說是到了半山腰我們凡胎也不能下山去,可好歹活著,便有機會!”
王旺聽到這話,情緒頓時高漲起來,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蒙義看著他,眼中全是得意之色,再次摸了摸王旺的頭頂,表示鼓勵。
閉著雙眼的徐長安突然心緒不寧,門外小白不停的叫著,而里面正到了緊要的關頭。藍宇明顯支撐不了多久了,他臉色白得可怕,額頭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嘴皮也發白,身上的皮膚似乎都要開始變色了。
而經過他凈化傳給徐長安的靈氣,卻還是只有一絲淡藍色。
“別管,認真突破!”
徐長安才想睜眼,便被藍宇呵斥了一聲,他想了想,緊緊的閉著雙眼,朝著門外呵斥一聲:“有什么事,去找崔巍!”
小白聽到這話,愣了愣,它也感覺到了兩人處于緊要關頭。躊躇了會兒,便快速的離開了。
小白找到了崔巍,可惜崔巍不是徐長安,也不是藍宇,他不知道小白說些什么,還伸出雙手要去抱它。
小白一怒之下,把崔巍撲翻,隨后咬著崔巍的褲腳,一路把他拖到了忠義堂。
崔巍被摔了一個五葷八素,好不容易站起身來,看了看周圍,發現小白沖著那虎皮大椅不斷的嚎叫。
崔巍突然想起了什么,驚駭的問道:“你怎么知道下面有密室的?”
他記得父親告訴過他,如果不是到了危急存亡關頭,千萬別下去,下面是一個密室,只有一些糧食,能夠讓很多人存活很久。
崔巍突然想起來了,直呼自己有點傻,還忘了這茬。
他高興了起來,衷心的感謝小白,這只小貓讓他為兩位仙師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崔巍急忙喊了幾個人,帶著他們下了密道。小白臉上的焦急還沒解開,只能悄悄的跟在他們后面。
崔巍等人一路往前走,沒過多久,便看到前方好像有亮光,是一間密室。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崔巍心中突然一涼!
“這清風寨是我建的,我辛辛苦苦的帶人沒日沒夜的干,修棧道,修吊籃,可你姓崔的做了什么?就動動嘴皮子,發現了這座山,當了十幾年的寨主!憑什么!?”
崔巍一行人停下了腳步,靜靜的聽著,揮手讓人滅了火把。
只聽到那人繼續說道:“山寨是我姓蒙的一手建的,我的山寨!”
“它應該姓蒙!不是姓崔!我的山寨,我要毀了它!”只聽到那聲音嘶啞,十分可怖!
崔巍心中大呼不妙,急忙帶人沖了過去!
求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