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到紅紫嫣手里的這根絲線,這才明了。
原來她一直未曾真的想過將徐長安丟下,她所做的,無非是求那個人能夠面對她。
可惜的是,這一次的試探,讓她徹底的死了心。
她以為他會懂,她以為他會了解自己。
自己無論多么的狠,都不會將他的兒子給丟下去,關于他的記憶,幾十年了都沒有拋棄,何況是關于他的一個人?
紅紫嫣眼淚汪汪,放開了絲線。
眾人這才驚呼,一是為了徐長安,其次是心疼這個女人。
她將手中的絲線狠狠一拋,同時也拋棄了這些年來對那個男人的堅持。
紅紫嫣看著傷口,朝著空中朗聲道:“徐寧卿,你不仁,我不義。我紅紫嫣何曾對不起你過,你一躲就是幾十年,今日,我同你恩斷義絕!”
徐長安不停的往下墜落,在下落的一瞬間,他的修為便被紅紫嫣拂手之間給封住了。
耳中只有風聲。
徐長安閉著眼,心快要跳出了胸膛。任憑他法力如何在體內沖撞,都沖不破紅紫嫣的封印。
他努力的睜開眼往上一看,只見幾道光影沖著自己而來。
徐長安屏住呼吸,心里有了一點兒底。
果然,在紅紫嫣放下手中的那根絲線時,齊鳳甲臉色驟變,同時劍七和曾夫子等人也是臉色大變。
他們都想朝著崖邊跳下去,耳旁突然聽到一道女聲響起。
“殺!”
這道聲音一出,頓時群妖一擁而上,朝著眾人襲來。
由于小輩眾多,加上妖族數量也不少,便只有齊鳳甲突破了重圍,一躍而下。
同時,天空之上傳來一聲嘆息,一道金色的光芒也從空中落下,朝著徐長安而去。
但這兩道身影還未碰到徐長安,天空之中威壓陡然一變。
“徐寧卿,你的對手是老夫!”
“齊小輩,莫猖狂!”
兩道光影才要碰到徐長安,頓感身后出現了兩道危機。
他們二人只能回身對敵,并且往下方落去。
紅紫嫣看了一眼崖下的情況,此時她的肩頭滲血,眼中再無半絲柔情,全是冷冽之色。
她沒有管崖下的斗爭,反而是看向了曾夫子等人,手中出現一柄長劍,朝著曾夫子刺去!
“兩個老東西,你們居然還活著!”
雖然看不到對手,但齊鳳甲也知道這二人是誰,都是老一輩的大妖,已經突破了巔峰開天,到達了半步搖星境。
平日里他們不敢出手,也沒有姬秋陽面對死亡時的從容和曠達。
一般來說,這些大妖都是在深山之中茍延殘喘而已,若是用出了超越開天的力量,只怕天劫會立馬下來。
所以,很多人都會把他們忽略。
可沒想到,在這個關頭,居然會有兩人來阻止徐寧卿和齊鳳甲救援徐長安。
徐長安還在不停的往下墜,突然之間,一道綠色的光影直直的沖著徐長安而去。
“攔住!”
齊鳳甲雖然是第一次遇到徐寧卿,但兩人也極其的有默契。
齊鳳甲一聲大喝,本想攔住兩個半步搖星的大妖,但沒想到徐寧卿比他更快一步,沖上了前。
“趕緊去救徐長安!”
說完之后,便一人一劍,迎上了顯出身形的兩個老頭。
高手之間的戰斗,往往就在瞬息之間。
況且,那綠色的光影亦不弱,也是一位開天境巔峰的大妖。
慢了一瞬間,徐長安便被那人給抓住了。
徐長安看著這人的模樣,面生得很。
中年人,穿著墨綠色的錦袍,就連頭發也是綠色的。而且,看著這人的面容,徐長安頓時想起了兩人,湛南和湛胥。
這中年人抱住了徐長安,頓時發出了一陣大笑。
他提著徐長安,就這么停在了半空之中。
因為投鼠忌器,齊鳳甲只能停了下來,看著面前的綠袍人。
綠袍人一只手提著徐長安,一只手捋了捋自己的長發,看著齊鳳甲說道:“你就是齊鳳甲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相柳一族的,湛南和湛胥算是我的侄兒。我知道你們夫子廟,據說當初夫子還故意放我兩個小侄一馬,大家都是一類人,和我們合作,放出先輩們,到時候你們夫子廟便是功臣,只會比現在顯赫。”
“哦,對了,我叫湛開誠,開誠布公的開誠。”
湛開誠露出了笑臉,滿懷笑意和真誠的開著齊鳳甲。
齊鳳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口中吐出了一個字。
“滾。”
湛開誠笑意收斂了起來,他晃了晃手中的徐長安,朝著兩位阻攔徐寧卿和齊鳳甲的老人說道:“兩位前輩,封妖劍體已經到手!”
徐長安抬起頭去一看,只見一位穿著青衫頭發花白的人正拿著一柄長劍朝著兩人刺去。
但只看得到背影,這人背影挺拔,可卻掩飾不住老態。
徐長安看著這道背影,突然間什么都不怕了。
他怔怔的看著這道背影,在夢中無數次看到過自己的父親,他總是佝僂著腰,和尋常的老人一樣,蹲在墻角曬著太陽。
可父親的那些傳聞,無時不刻的不在提醒著他,他的父親是個大英雄。
英雄不該有暮年,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而在徐長安的心中,父親就應該如此,手持長劍,挺直腰桿。
徐長安露出了微笑,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他也滿足了。
湛開誠看到徐長安仍然在笑,冷哼了一聲。
他從腰間拿出了一個葫蘆,隨后劃開了徐長安的手腕,頓時鮮血從手腕處飚了出來,宛如有人用瓢將水灑出去一般。
看到這等情景,湛開誠頓時有些急切,他將用手去將散落的血滴抓住。
可他才碰到那些血滴,手掌便被燙了一個大洞。
“封妖劍體,果然奇異!”
說完之后,他這才想起來打開葫蘆,葫蘆口一陣紫光閃爍之后,徐長安的鮮血便如同一股小溪流一般朝著葫蘆中涌去。
齊鳳甲看到這一幕,身子微微往前傾,湛開誠便往后退了一步。
如今的徐長安,才是小宗師。齊鳳甲沒有把握,自己能在湛開誠的手中救出一個活的徐長安來。
他只能咬著牙看著這一幕,徐長安的臉色逐漸變白,身子也虛弱無比。
此時,他身體內近乎一半的血液已經被這葫蘆吸走了。
再這樣下去,還未修煉出神魄的徐長安,必死無疑!
齊鳳甲瞪大了眼睛,正準備強行試一試的時候,徐長安背后的焚突然自行飛出。
它猛地刺向了那葫蘆,截斷了葫蘆吸取徐長安的鮮血。同時,徐長安的鮮血不停的澆在了它的身上,雖然這鮮血對它也有一定的損害,但利大于弊。
焚的突然亂入,頓時讓這兩位巔峰開天境都一愣。
特別是湛開誠,他怎么都沒有想到,一柄劍居然回來搶奪徐長安的鮮血。
趁這個機會,齊鳳甲立馬反應了過來。手持短刀,一刀便劈了過去。
看著刀芒過來,轉瞬之間便到眼前,湛開誠此時已經躲閃不及,一咬牙便一掌打在了早已昏迷的徐長安身上,隨后將他丟入深淵之中。
湛開誠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刀,這一刀,險些將他這軀殼給毀了。
齊鳳甲來不及收拾他,便直接朝著深淵底而去。
早在徐長安被放血的時候,汪紫涵便跪在了老嫗的身前。
她哭鬧著,求這位老嫗出手,能夠把徐長安救出來。
老嫗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糾結之色,畢竟她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少主,而且不與雙方為敵。
海妖一脈想得到這枚九龍符,但更想獲得長久的和平。
得知這九龍符只是一個局的時候,她便有去意。但卻挨不住自家少主的央求,這才留在了滿雪
她知道,或許少主會恨自己。
應該這樣說,少主已經恨上了自己,因為小夫子一事;但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在族群的按了平和之下,所有的兒女情長都得往一邊靠。
她不能出手,更加沒有資格出手。
因為她和少主都代表這海妖一族。
所以,她只能看著徐長安被抓,只能看著徐長安被放血,只能看著徐長安被丟入谷底。
也只能看著,自家的少主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的磕頭,甚至鮮血染紅了血。
并非無情,只是不能而已。
可她還是低估了少主的心,當徐長安被丟下深淵,齊鳳甲重傷湛開誠急忙去救徐長安的那一剎那。
汪紫涵站了起來,擦干了淚。
她的腦袋中突然出現了那道龐大的身影,她的雙眸也變成了海藍色。
她沖了出去!
目標,湛開誠!
所有傷害徐長安的人,都得死!
老嫗正想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了。
同時,汪紫涵的背后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虛影,雖然只是小宗師境,但她這一出動,頓時風起云涌,雷聲陣陣。
此時的她,眼中只有湛開誠,只有仇人。她不管面前這人是開天境還是開天之上的搖星,她只有一個目的,要傷害徐長安的人付出代價!
湛開誠收起了葫蘆,立在空中才擦干嘴角的鮮血,突然看到一個紫衣女孩撞了過來。
他想都沒想,便直接一拳轟出。
老嫗看到了湛開誠的動作,急忙大聲吼道:“若你敢傷少主半分,我海妖一族與你們不死不休!”
話音到的時候,這一拳已經轟了出去。
汪紫涵畢竟才小宗師,任憑血脈如何的強大,又怎么是湛開誠的對手。
可一拳,并不有轟飛汪紫涵,甚至都沒有將她轟退!
“開!”
汪紫涵一聲大喝,咬破了舌尖血,頓時滿山的風雪朝她涌了過來。
湛開誠透過風雪一看,只見一龐然大物撞向了自己。
湛開誠被這生物頂住,撞向了山脈的另一側!
而在汪紫涵喊出“開”字的時候,老嫗便后悔了。
“別……”
可話還沒說完,汪紫涵已然化為了海獸之身。
她和一般的海妖不同,她的血脈本就一絲慢慢溫養至今,強行開啟,誰也不知道會造成什么損失。
可這一切都于事無補了。
她只能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在了湛開誠的身上,她急忙沖了過去,空中回蕩著她的聲音。
“相柳一族不滅,我海妖一脈不休!”
此時風雪散去,只見一條大魚撞在了山崖之上。
這里的震動,讓所有小輩之間的戰斗都停止了下來,他們都看著這一幕。
山中無水,卻有大魚,千古奇觀!
老嫗看到這一幕,雙目通紅,大魚也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去。
老嫗急忙托住了大魚,心卻是在滴血。
此時,齊鳳甲抱著徐長安上來了,同時焚也被他捏在了手中。
徐長安生死不知,全都是這焚和湛開誠的錯,他本想將焚丟入深淵之中,但想到焚吸取了徐長安的鮮血,也許對救活徐長安有用,便將它也帶了上來。
他抬頭看見老嫗托著大魚,眼中略微有些驚訝。
大魚突然動了一下,老嫗看了一眼齊鳳甲懷中的徐長安,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我知道了。”
隨后,她朝著齊鳳甲吼道:“這是我家少主!”
齊鳳甲見過汪紫涵,當初在封武山上那個紫衣姑娘拼了命的都要維護徐長安。
他看到了有些不安分的大魚,便抱著徐長安來到了大魚的頭部。
大魚睜開了眼睛,看到徐長安的模樣,流出了一滴淚,用大大的嘴輕輕的頂了頂徐長安。
托著大魚的老嫗自然知道這一切,要不是此時騰不出手來,她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同時,想到徐長安和少主兩人,眼淚也不經意的流了下來。
她嘆了一口氣道:“你先和我回南海,若是徐長安死了,海妖一族會幫其報仇!但我更希望,你能及早的恢復血脈,能夠在人身和這鯤體之間自由轉化,到時候你自己報仇!”
大魚聽懂了她的話,最后用巨大的嘴親了親徐長安,點了點頭。
老嫗看了一眼齊鳳甲,突然間說道:“對不起。”
不知道這句“對不起”是因為沒有救小夫子而說,還是因為沒有出手救徐長安。
老嫗托著大魚,朗聲道:“若有人敢阻攔,海妖一族與其不死不休;若我海族少主,以后無法在鯤鵬之間自由轉化,在場的諸位都有罪!”
說完之后,便托著大魚踏空而去!
(鯤鵬,這里取用《逍遙游》中的說法:“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古時也有另一種說法,鯤和鵬是兩種生物,大魚和大鳥。)
齊鳳甲抱著徐長安來到了山頂,此時山頂之上小輩又戰成一團。
齊鳳甲雙目在人群中搜索,終于看到了躺在巨石之下的李道一。幾個小妖正在圍攻李道一,一只白色的小貓緊緊的護住他。
他一聲大喝,頓時所有妖族小輩急忙往后退去。
甚至,幾只小妖被這吼聲一震,頓時四分五裂。
齊鳳甲急忙來到了李道一的身旁,將他扶了起來,而小白則是盯著齊鳳甲懷中的徐長安,隨后看看李道一,這兩個一路走來對它最好的人,如今都生死一線間。
李道一睜開了眼,看了一眼徐長安。
若是尋常,他定然會損上幾句,但現在,他卻一臉的凝重。
“齊前輩,此番他本該死了。”
齊鳳甲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李道一,他來找李道一,就是為了此事,看看有沒有救助徐長安的法子。
“但他現在也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口氣,因為這個!”
李道一說著,抬起了手,把寬大的道袍給拉開,只見他手腕之上出現了紫色的光柱,而那光柱如同一個破碎的鐲子一般,似乎隨時會落下來。
“這是同命環,剛才徐長安受傷的時候,我也遭受了重創。但一定條件下,這同命環會自動破裂,我感覺這同命環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得盡快把他救活。不然,同命環破裂之時,徐長安身死道消之日!”
李道一此時眉毛都白了,虛弱得不成樣子。
“我能維持的時間不長了,唯有長生,能救徐長安和我。不然,他一死,我也差不多了!”
聽到這話,齊鳳甲看了一眼李道一,此時的李道一和一個小老頭似的。
“現在這同命環本該破滅的,我用秘術生生維持著,若是環碎之時,還為找到長生,那給他找一個風水好的地方吧!”
齊鳳甲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點了點頭。
同時,李道一看著小白說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小白看看徐長安,隨后看看李道一,點了點頭。
齊鳳甲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玉符,放在了李道一的懷里說道:“一定要活下去!”
他沒有挽留李道一,他知道,李道一要去的地方,肯定對救這兩人有用。
李道一點了點頭,隨后顫巍巍站了起來,和一個老頭差不多。
齊鳳甲看向了周圍,單手抱著徐長安,單手揮刀,一道過去,成片的妖族倒下,滿雪山滿是血!
此時,知行書院的兩位大宗師來到了李道一的身旁,他們護送著李道一和小白朝著山下而去。
齊鳳甲站了起來,看向了還在與兩位半步搖星戰斗的徐寧卿。
“徐先生,我來戰他們!”
說著,便抱著徐長安沖向了天空之中。
在把徐長安交給徐寧卿的一剎那,齊鳳甲一道玉符甩了過去,里面全是李道一所言。
齊鳳甲看著兩個半步搖星
境,高聲道:“有本事全力與我一搏,不然你們殺不了老子!”
這兩位半步搖星,哪里敢全力施為,若是引起天劫,他們沒有姬秋陽那向天而戰的勇氣。
徐寧卿抱著自己的兒子,看著昏迷不醒的徐長安,眼淚便落了下來。
從小到大,因為一些事兒,他一直不能在徐長安的身旁陪伴著他。但沒想到,此番再見,卻是因為自己,徐長安幾乎死亡!
若非他和紅紫嫣的種種糾葛,也不至于此!
徐寧卿抱著自己的兒子,一步步的朝著山下走去。
齊鳳甲給的玉符,他也了然。
若不是用玉符的方式,只怕這群妖族知道后還會來阻攔他們去找長生。
他的周身布滿了劍氣,所到之處,無論大小妖都被攪成了肉泥。
此時,天空之上,曾夫子一人戰二皇,石安天和岑雪白各戰一皇!
曾夫子本就大限將至,他也摸到了那個境界,此時戰二皇自然綽綽有余。
紅紫嫣因為被徐寧卿情急之下刺了一劍,心緒不寧,怎么可能是曾夫子的對手。
眼看得曾夫子的毛筆將要點在紅紫嫣的身上,徐寧卿聲音之中帶著哽咽。
“曾夫子,手下留情!”
說完之后,曾夫子果真筆鋒一轉,刺向了開安陽。
紅紫嫣愣在原地,怔怔的看著徐寧卿抱著徐長安一步步的朝著山下走去。
她此時也想并肩而行,但徐長安此時的境遇,她知道,這一生已經沒有機會再和這對父子并肩而行了。
她多么想一家三口,一起下山。只要他服一句軟,說一句對不起,她紅紫嫣會不顧一切奔向他徐寧卿。
他的面容依舊俊朗,身形依舊清瘦,只是臉上多了一絲歲月的痕跡,頭發也白了不少,但還是當初那個霽月清風的徐寧卿。
不過,此時的他,身上多了一份殺意!
“紅紫嫣,我徐寧卿對不起你!”
紅紫嫣聽到這話,渾身顫抖,要是早一點聽到這話那該多好,要是自己別那么決絕的用徐長安威脅他,那該多好。
可即便修為通天,也無法倒轉時光。
“但此后,你我二人再無瓜葛,我徐寧卿差你的,等我兒醒后,我徐某人用命來還!”
徐寧卿接著說道,雖然是道歉,可卻比不道歉還讓她難受。
這位萬妖閣的四皇之一,擁有朱雀血脈的巔峰開天,蹲了下去,放聲痛哭。
視野中已經沒有了徐寧卿的身影,若是以前那個男人離去避著她是因為還有情;不過此番離去之后,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再會避著她了,但這一切,卻是因為無情。
難道這便是她想要的么?紅紫嫣捫心自問。
明明是自己最愛的男人,結果到頭來,自己傷他最深。
縱然在巔峰開天之中,齊鳳甲戰力數一數二。
但對方好歹是半步搖星境,雖然不敢用全力,但他也漸漸的落入了下風。
石安天的對手是五炙,五炙之前本就被齊鳳甲揍了一頓,此時哪里還有戰力,很快便被石安天一腳踹開。
石安天看向了齊鳳甲,抿起了嘴,隨后往下方一看。
他看到了人族的小輩們,他們此時穿著血衣,自己和敵人的鮮血早已將衣服染紅,甚至這座白色的雪山都變成了紅色的血山。
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卿九,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和卿九講一講他的無凈垢體。他手一揚,一道玉符落入了卿九的懷中。
同時一看到卿九,他便想到自己走出何其鎮時的情形,他也想起了當之前天機閣的讖言。
本來以為是天要吾死,吾不得不死。
但如今自己突然改變了想法,生死都是在自己的掌控和選擇之中,他個賊老天憑什么!
石安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看向了此時占據上風的岑雪白。
這兩個人啊,一刀一劍,總是不服自己;但自己,又何曾服過他們。
石安天將長劍收回了劍胎之中,隨后一柄刀陡然出現在了手中,他一刀朝著兩位半步搖星劈了過去。
這看似尋常的一刀,卻引起了風卷云涌,甚至天空之上雷聲陣陣。
齊鳳甲驚訝的看向了石安天,只見這位老人揚了揚白衣,另一只手一揮,便幫岑雪白把崖祁給擊傷。
他看著這一刀一劍兩人驚訝的眼神說道:“兩個小輩,看好了,什么叫做刀劍。”
隨后,他落到了兩位半步搖星的面前。
“兩位,想用封妖劍體的鮮血來布陣法,躲避天劫嗎?”
石安天的臉上帶著笑容,兩個妖族老頭的臉上出現了凝重之色,而且已經有了退意。
“我此番前來,就是要和兩位一較高下,要么你們打死我,要么我打死你們。”
石安天瞇著眼,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了最凌厲的話語。
“當然,還有一種結果,就是我們三人死在天劫之下。”
兩位半步搖星大妖急忙退去,因為面前這人,也是半步搖星。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當年的不勝開天居然追著兩位半步搖星打。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不勝開天”石安天嗎?想到之前對老人的輕視,人妖兩族臉上都出現了慚愧之色。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這位來到滿雪山后話不多的老人,居然也是半步搖星。
此時的石安天,不再掩飾自己,全身修為驟然大開。
那么多人,為了戰勝妖族而亡,他一介匹夫,安能有躲避之理。
“對不起。”
他突然朝著齊鳳甲說道,弄得齊鳳甲一頭霧水。
很多對不起,都是因為之前的一念之差,因為他們還想等等,還覺得自己的作用更大一些。
可當石安天看到這些浴血奮戰的小輩時,這才明白。
每個人都同樣的重要,每一滴鮮血都同樣珍貴。
他突然有些慚愧,想到了用劍的那位大宗師,齊鳳甲的師弟。
就連他石安天都不得不承認,夫子那個老窮酸,教出了那么好的兩個弟子。
當時的他,其實是有機會的,但石安天認為自己應該等待更強的人,這才沒有出手,這才眼睜睜的看著每一個人戰到最后。
此時的他,站在了兩位半步搖星的面前。
他之前雖然說自己的頑石,可心中卻一直認為自己是璞玉。
但看到這些小輩,看到這滿山的鮮血,他才明白,每個人都是璞玉。
石安天心中突然間暢快了,他終于明白姬秋陽為什么能夠慷慨赴死了;他也明白了,姬秋陽為什么心中無憾了。
一個原因是他走遍了想走的路,看到了想看的人,但更為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希望。
每一個小輩,都是希望。
每一個小輩,都是璞玉。
石安天左手劍氣,右手刀芒,刀與劍合擊,同時擊向了兩位半步搖星。
天上烏云頓顯,和之前風雪將至的烏云不一樣,此時的烏云黑如潑墨的山水畫,老天亦如同生氣了一般,不停的朝著人間吹起。
狂風卷起了衣角,一些冰渣子都被卷了起來。
三人被裹在了中間,隨后只見刀劍齊出,居然劈開了這烏云。
“兩個臭小子,我這還是刀二和劍十嗎?我這刀劍如何啊?”
聽到爽朗的笑聲和話語,看著又被烏云籠罩的三人,齊鳳甲和岑雪白深深的鞠了一躬。
雷電如瀑,從天而降。
雪山崩塌,仿佛末日。
七八千字小章節,這一卷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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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