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攻防戰(下)
有了護龍衛的鷹隼和大皇子的鐵浮屠加入,局面瞬間扭轉。
圣朝的士兵們看到援軍到達,打挫地方銳氣,便立馬來了精神,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涌了過去。
北城門。
城樓之上的柳承郎看著不斷往回縮的越州士兵,沉默不語。
他對自己有些不滿意,畢竟結果已經出來了,圣朝的底蘊不容小覷,此番甚至連在南方作亂多年的部落都一并鏟除了。
他捏著拳頭,狠狠的一拳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痛得齜牙咧嘴。
隨后,他想抬起腳,可那小腿宛如磐石一般,他的額頭出現了細密的汗珠,緊緊的咬著牙,最終嘆了一口氣,只能吐出兩個字:“廢物!”
此時,城樓之下,韓家老祖被逼在了城門口,他身邊的士兵把他圍在了中央。
他看著這些沒有絲毫修為的士兵,敢怒不敢言。
若是其余時候,數十甚至接近數百的士兵,也抵不過他的一揮袖。可現在的他,卻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要他微微一動,那遠方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兩人便會直接過來。
他可沒有把握應付兩個宗師級的高手。
韓家老祖咬咬牙,此時他居然對圣朝沒有絲毫的恨意,反而對林扶風和其身后的人充滿了憎意。
他的耳邊不停的傳來慘叫聲,士兵一個個的倒在地上,他們的鮮血濺在了自己的臉上。自己空有一番修為,卻不能又任何的作為。
他也不能讓城上開門,為了韓稚,他必須站至一兵一卒,甚至是留下自己的性命。
城樓之上,柳承郎雙目通紅,衣服和發髻都有些凌亂。
和之前那個從容不迫,智珠在握的白衣卿相仿佛是兩個人。
身后的王匯海依舊安靜的站著,如同一根黑木疙瘩。
“若是現在開城門救他們,你的主子會殺了韓稚么?”柳承郎突然沉聲問道。
王匯海臉上浮現一絲難得的笑容:“回先生的話,先生說了死戰,如今這韓家老祖的身邊也沒了幾個人,主子不會在意的。而且……”
王匯海頓了一下,柳承郎“嗯”了一聲,充滿著疑問。
“而且主子的原意也不是要把他們全都逼死,活人總比四人有用,不是么?”
柳承郎抬起頭往后仰,看了王匯海一眼,便沉聲道:“那這話得你去和他說,不然現在這個情況,就是開了城門,他也不一定會進來。”
王匯海低頭輕聲的應了一聲,隨后推著柳承郎走了。
“對比起他來說,主子更需要你。等我把你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回來做一些該做的事。”
柳承郎一言不發,任由他推著自己。放在雙腿上的拳頭捏緊之后又松開,最后長長的嘆了一聲。
不問來路,不知歸處。便是他柳承郎的選擇,一個身不由己的選擇。
西城門。
薛潘失了右眼,可卻越發的英勇,提刀上馬,一路的砍殺過去,鮮血四濺,他宛如一臺不知疲倦的殺人機器,手上身上臉上和脖子處都變得一片暗紅。
徐長安也揮舞長劍,不過他卻顯得有些輕松寫意。
雖然說薛潘的修為比他要高,可徐長安身傍三大絕技,更重要的是,他的腦袋一直保持著冷靜。
他除了西路軍大元帥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修行者。
修行者,是與人爭,與時爭,與大道萬物相爭。他鬧鬧的記著下山時瘸子和他說的話,他鬧鬧的記著這句話。他也知道,瘸子口中的“與人爭”指的是修行者,而不是眼前被戰爭推著向前的普通人。
所以,他最多是一劍把人拍暈,偶爾迫于無奈,才會一劍挑向對方手筋,讓對方喪失了戰斗力,隨后再把人拍暈。
若是讓拿不起刀劍的士兵醒在戰場之上,那么和殺死他們有什么區別。
他們躺在戰場上存活的可能比站在戰場上的存活的可能高得多。
徐長安不是心軟之人,只是他覺得他不能殺無辜之人。不然,即便他自己答應,手中這柄邪門的紅色長劍也不會答應。
要避免直接把人殺死,他的精神必須更加的集中,慢慢的,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了劍術之中。
他選擇的是蜀山御劍訣,萬劍訣雖然瘸子也給了他,可他實力不夠,也只是簡單的修煉了一些而已。
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長劍用得越來越瀟灑飄逸,他紅色的鎧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他卸了,手中紅色的劍芒宛如入海的蛟龍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劍芒過處,人群一片片的倒下。
徐長安一馬當先,一襲青衫被汗水浸濕。可手上劍法卻越來越圓潤,此時的他全身發熱,一股股熱氣從丹田之中傳來傳遍四肢。他的心境也保持得極好,身體中龍血中的暴戾之氣也沒有出現。
一聲長嘯,胸中一腔熱氣噴吐而出,他頓時感覺無比的暢快。
徐長安想也沒想,高高躍起,手上劍勢一變,由御劍訣變成了奔雷。
他橫握長劍,劍鋒朝著上和下,此時的長劍仿佛一塊巨大的木板,劍芒陡然出現,朝著前方拍了過去。
戰場中激起了大片的灰塵,越地的士兵咳嗽不止,等到煙塵散去,他們之間一人一劍立于最前方,都驚愕的張大了嘴。
徐長安的發髻也早已散開,長發披在了青衫之上,頗有劍仙的氣勢。
“降者不殺!”
他的聲音很小,卻傳遍了左翼。
面前的士兵立馬猶豫了一會,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反正都沒了退路,別人給了一條生路,焉有不降之理?
徐長安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雙臂無比的沉重,身形微微一顫,險些摔在地上。
他看向了中間城門處。
兩方山陣攻伐,趙晉占據了上風,看來用不了多久,便能破開城門了。
徐長安把目光放得更遠,那是薛潘所領的右翼。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只見那便灰塵彌漫,不過灰塵中似乎帶著絲絲猩紅。
東城門。
鐵浮屠沖進象群,左突右避,象軍拿他們沒有一點辦法。
更讓林扶風惱怒的是,這些鐵浮屠的士兵找到機會,便會從馬背一躍而上,登上象背,把自己的族人一槍戳死。
沒了主人的象只是一群沒有智慧的野獸而已。
象群頓時亂了起來,甚至不用鐵浮屠再去突進、刺殺。許多大象,便相互沖撞了起來。
林扶風看著敗局,知道無法挽回,只能凌空而立,朗聲說道:“象軍已敗,那請你方宗師出陣,我們也來過上兩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只能用宗師之間的戰斗來盡量的拖延時間。
大皇子看著林扶風,他本就是個好戰之人,而且已經成為了巔峰小宗師,身體也有了改善,早就想試試了。
他轉過頭,對著身后的郭汾部吼道:“還請兩位供奉為我掠陣!”
話音剛落,只見郭汾陣營中,赫然出現了兩位宗師。
大皇子看到這兩人,頓時一笑,拿起銀白色長槍,脫下金黃色的頭盔,也凌空而起。
“我軒轅熾來領教領教,若我僥幸勝了,你便留下吧。”
林扶風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對手淡淡問道:“若我勝了,那便如何?”
大皇子自然識得林扶風,便立馬轉頭朝著兩位供奉道:“若林先生勝了我,還請兩位前輩高抬貴手,不得為難先生!”
反正不用自己動手,而且有了任何的差池有大皇子負責,他們也樂得個清閑。
“好!”
兩位供奉立馬答應,負手而立。
北城門。
韓家老祖靠著城門,緊緊的咬著牙。
這時候,一道人影躥了進來,壯而黝黑,背著一柄黑色的大劍。他認出來了,這是在柳承郎身后的那位小宗師。
王匯海靠近了韓家老祖,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韓家老祖立馬轉頭,冷冷的看著他,聲音冰冷:“你們可要說話算話!”
王匯海絲毫不懼,面無表情的反問道:“你有得選么?”
說完之后,便趁著混亂消失不見。
韓家老祖咬咬牙,最終做了決定。
他凌空而立,朝著梁道和何沅喊道:“兩位道友,可敢一一來戰!”
姜明見狀,知道宗師之間的斗爭開始了,便停止了攻擊。
“有何不敢!我兩人也不欺你,你這老骨頭,若你分別戰勝我兩,我們兩兄弟便不為難你!”
韓家老祖看著這兩位宗師,若是兩人一起上,他自然不是對手,可對方答應一對一,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握拳道:“謝謝道友!”
西門。
秦亥畢竟是宗師級人物,他早就醒了過來,而且只能和韓士海一同抗敵。
他們只能負隅頑抗,讓山陣不停的突圍。
這時候,一個穿著紅色盔甲的山陣甲士站在了兩人面前,一動也不動。
秦亥頓時喝道:“愣著干嘛,還不去殺敵,想死么!”
那山陣甲士還是沒有行動,秦亥此時脾氣本就不好,立馬揮掌拍了過去。
那甲士往后退了幾步,韓士海和秦亥都詫異的看著這奇異的山陣甲士。
這甲士輕輕咳嗽了一聲,拿下了頭盔。
“下境宗師,就只能如此么?”這個平日里黝黑而又有些木訥的年輕人冷笑一聲。
王匯海,他們兩人自然知道。
王匯海走到了韓士海耳邊說了幾句之后,便又混進了人群中,消失不見。
韓士海聽罷,深吸了一口氣,凌空而立。
他看了一眼在大軍之后的韓士濤和葛舟意,便大聲說道:“士兵已敗,我宗師也來決一勝負!”
韓士濤嘆了一口氣,才要動身,便被年輕的道士按了下來。
“算了,我來吧!”道士從身后拿出了長劍。
“他可是上境宗師!”
葛舟意捋了捋鬢間長發,笑道:“不礙事的!”
說著,便化為一道青芒,瞬間到了韓士海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