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西之地,大雪茫茫。這兒千萬年來皆是如此,仿佛除了這一地的白,其余的顏色再也配不上它。
而在外面的世間,遍地金黃,正是收獲好時節。
百姓雖然滿頭的大漢,可臉上的喜悅越是連這黑夜都擋不住,一年的辛勞成果,全都看著幾天。他們背著打好的稻谷,坐在了茶肆門口。
茶肆老板很熱情,每年的秋天,也是他收獲的季節。大多數種地的百姓們高興,喝茶的時候也會大方一點。當然,不僅僅如此,哥幾個累了坐下來看著夕陽,聊著家長里短,偶爾談論一下城里什么鳳儀樓那些青樓的頭牌,也是一段好時節。
每當談論起姑娘,在他這兒喝茶的人可比尋常時候要多的多。
一個少年,穿著素白的衣服,臉色蒼白,迎著夕陽,路過這流淌著金色的小河,掠過這熱鬧的茶肆。
茶肆老板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少年,本不在意,可偏偏卻鬼使神差的喊了出來。
“小兄弟,若是疲乏,可來喝碗茶,吃個饅頭再上路不遲。”
少年模樣的人皺起了眉頭,抿著嘴,站在原地想了想,看了看太陽,似乎是在辨別方向。最終,他還是踏進了這有些破敗的酒肆。
他住過潮濕的山洞,住過金碧輝煌的宮殿,去過大的酒樓,也被囚禁過,吃過那兒的飯。
可無論哪一種,看起來都比這破舊的茶肆好,又都不如這破舊的茶肆。
男人們自由的聊著天,臉上泛出了自由的光。
他們在這兒可以無所顧忌的聊著那些遙不可及的女孩,聊著她們的臉,她們的笑,乃至于她們的身體;沒有家里女人的束縛,孩子也不會突然出現把他們拉回現實之中。
風撩動了河,吹滅夕陽,年少時候的夢與張狂最終也會碎裂在這蕩漾著金色光芒的河水中。
茶肆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男人們扛著一天的成果,回到了現實之中,茶肆老板也準備收攤了。
但在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剛才被自己拉進來的這個少年,他盤子里還剩半個饅頭,一碗茶水也只是喝了一半。
“小兄弟,是有什么困難嗎?”茶肆老板彎下了腰,低聲問道。
少年模樣的人露出了笑容,搖了搖頭。
剛剛的一個時辰,他真正的感受到了人間煙火,俗人的快樂。
暫時的避開家庭,一碗茶,幾句臟話,幾個遙不可及的女人,便是他們的快樂。
“店家,你們說的鳳儀樓在哪?”
少年模樣的人問道。
店家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猥瑣的笑,一副“你懂的”樣子,朝著少年模樣的人擠眉弄眼。
“天色已晚,要不今晚先隨我去,好好聊聊,那地方在城里,離這兒可遠哩!”茶肆的老板指了一個方向,“離這兒可有一兩百里,很難趕到誒!”
茶肆老板才說完話,轉頭一看,便不見了那少年模樣客人的蹤影,只是桌子上放著一些零散的銀子。
老板嘟囔了一句“見鬼了”便轉過頭去,也沒有多想。
一刻鐘后,百里之外。
小城,鳳儀樓。
少年模樣的人走進了城里,直接找到了鳳儀樓。
他找到了那些女人,茶肆男人們口中的女人,少年模樣的人放下了酒杯,嘆了一口氣。
女人并不算好看,這小城里的頭牌,甚至都比不上長安的婢女。
可偏偏啊,是他們的夢。
“他們會失望的吧!”少年模樣的人呢喃道,隨后喝了一口酒。
酒一飲而盡,面前卻多了一個人。
“哥,你怎么跑出來的。”
也是一個年輕人,臉色同樣蒼白。
“齊鳳甲把我放出來了,臨走前想看一看人間煙火,就一路走,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你。”
這少年模樣的人正是湛胥,而在他面前的則是湛南。
“齊鳳甲,九龍符他都沒有拿到,他怎么可能放你出來?”湛胥有些意外,直接站了起來。
“覺得不可思議吧,所以從出了長安之后,你一直派人盯著我,現在才敢出來見我。”湛胥低頭說道,顯得仿佛極其的不在意一般。
“哥,我……”湛南有口難辯。
湛胥拿起酒杯,顧自喝了一口,伸手阻斷了自己弟弟的話。
“我理解,換做是你被抓做人質,我也不會來救你。”
湛南低下了頭,摳著自己的手心,自己哥哥的話并沒有讓他釋懷,反而多了一絲愧疚。
“所以,我也沒有回去,這段時間,一直在漂,漫無目的的走。”湛胥補充了一句,眼中古井無波,仿若一個入定的老僧,早已拋卻了七情六欲。
湛南覺得自己的哥哥變了,從他津津有味的聽那些凡俗聊一個時辰的女人就能看出來。他似乎對著無聊的人世間多了一份感情,明明那些女人并不驚艷,但他還是來了。
“你不打算放出我們的族人了嗎?湛開誠那只是例外,族人之中只有極個別像他那樣。”
湛胥搖了搖頭,看著自己弟弟的眼睛,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你知道我身上有誰,你不必提湛開誠那一脈開脫,族人也必然要救,就算我不救,老祖宗也不會不救。”
“所以,我出來了,你手里的九龍符該還給我了。”湛胥聲音很淡,再度喝了一口酒,但聲音中卻是有一種不可冒犯的威嚴與堅定。
湛南看著自己的哥哥,可湛胥卻看向了那幾個并不算十分好看的女人,那些村夫口中如同天仙一般的女人。
“你的要求還是他老人家的要求。”湛南有些不甘心的問道,當初他敢把九龍符給大皇子,是因為有把握拿回來,但現在局勢不一樣了,他們暴露在了陽光底下,這九龍符的獲取難度比之前大了無數倍。
“我的要求,也是他的要求。如果你留著這枚九龍符,打算怎么做?封印我們族人的九龍符,現在在蜀山。”
湛胥反問自己的弟弟,湛胥抬出了老祖宗,他沒有辦法,只能把九龍符拿了出來。
“如果我拿著九龍符,會找到相對應的族群,要挾他們幫助我們拿到蜀山清池峰的那枚九龍符。”湛南盯著自己的哥哥,“那你呢?”
“先拿著,倒時候看。”湛胥說著,先從自己弟弟的手中摳走了九龍符,方接著說道:“然后看,如果血妖出現,先把他們放出來,一起對抗血妖。如果血妖沒出來,再考慮怎么去蜀山拿回我們的九龍符。”
“你瘋了!”這完完全全的是在幫助人族,而且對他們妖族無利。湛南拍了桌子一下,立馬站了起來。
“血妖的危害你應該聽說過,他們若出現,除了他們血妖之外,其余族群沒有辦法豁免。”湛胥瞇著眼,看著自己的弟弟。
“那關我們什么什么事?我恨不得血妖出現,讓人族手忙腳亂,我們更有把握去拿九龍符啊!”
湛胥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拿著酒杯。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隨后看向了臺上表演歌舞身姿妖嬈的女人們。
“你不覺得這人世間其實也很可愛?”湛胥拿著九龍符,放下了酒杯。
湛南看了一眼涂脂抹粉的女人,撓了撓頭,有些不解,隨后又恍然大悟,嘆了一口氣自語道:“原來你看的不是這群胭脂俗粉。”
他也朝著門口走去,不過卻是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那些大老爺們的夢想,有什么好看的?”
蓬山。
徐長安一行人距離蓬山越來越近了,徐長安也醒來了,不過依舊很虛弱,他醒來之后,第一反應就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心里一暖,急忙去給李道一一個擁抱。
若是沒有李道一,恐怕在這種壞境下他無法堅持下來。
林浩天卻是很興奮,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夙敵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只要這一戰獲勝,他所有的一切,將會變得更加美好。
來吧,徐長安,不管是不是勝之不武。但戰斗,必然都是勝者為王,歷史也由勝者書寫!
林浩天的眼中燃起了戰意!